“咚－－，咚－－－”，牛皮鼓敲響，隋軍黑衣如鐵，陣勢穩步向前。陳稜看著軍隊的陣勢，心下很是滿意，對於那些嘲笑他中了杜伏威的激將計的人，不屑一顧。杜伏威的江淮軍日益壯大，危及江都。擊潰杜伏威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是什麼？不是書生嘴裡說說王名教化之類的詞語就可解決的。要打疼他，打怕他，才能談剩下的事情。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與之決戰，他相信手下的八千兒郎。他來了，是因為他覺得他應該來，是時候來，非領兵之人又如何知道。

陣前，杜伏威的敢死營甲大隊，已經換好兵刃，一百號人，冒死突陣，殺向隋軍陣前。陳稜一嗮，隨即作出相應的部署“傳我將令，命前軍的郎起穩住陣勢，中軍弓弩手準備。”一旁的小校領命而去。

陳陵的部署是沒有任何的錯誤的。農民軍與隋軍在訓練和裝備上差的很遠。唯一憑仗的優勢就是人多。但是戰場上不是人多就可以取勝的，想當年張須陀八風營威震天下也不過八千子弟兵，靠的是紀律，靠得是戰術執行力，這與人多人少沒有關係。陳稜自覺比不上張將軍，但是對面的杜伏威恐怕也比不得李密。

“殺—”長槍手出矛，幾名將淮軍的好手立時斃命。楚凡一打滾，避了開去，已經廝殺了近十分鐘了，可是楚凡覺得有幾個世紀那麼長。如果說什麼境界最能激發人的潛能，那無疑是生死之間。楚凡機械的揮舞著長刀，避開第過來的兵刃，他這個百人大隊已經突開了隋軍的一個陣列，這些士兵混戰在一起，無所謂對錯，只為生存。長生真氣運至極致，楚凡堪堪在亂陣之中保住性命。他從未想過戰場如此的冷酷而又激烈，生命在消失，最為重要的是自己也要步入這些人的後塵。楚凡從未想過要殺人，然而你不殺人，就被人殺！

江淮軍陣勢破動，已經壓了上來。看來杜總管認為時機已到。東北風動，中軍旌旗之下的陳稜看到江淮軍的陣勢在移動已經有些混亂，心中越發篤定，對周邊諸將道“諸位將軍，賊勢以亂，只要穩住陣勢，此戰當可獲勝！諸位隨我上前助陣。”“是！”周圍的將領見主將如此鎮定，齊聲答應。眾人領著中軍緩緩上前。陳稜見將淮軍亂勢已出，但是也越發兇險，他是打老了仗的人，當下親領中軍支援前部。主將奮力，將士如何不肯用命！

箭飛如惶，楚凡已經急劇的騰挪，躲避著。屍首四伏，血流滿地，隋軍的弓弩手已經放箭，試圖為前部減輕壓力。奈何江淮軍人數眾多，已經突入前陣中。主將向前，三軍用命。杜伏威同樣知道這個道理。陣勢之中，杜伏威親率義子突前。出則居前，入則殿後，豈是浪得虛名耶！

劍氣碰撞，塵土揚起；戈相交，金鳴銅鼓；大軍對陣，血肉飛起。杜伏威名不虛傳，片刻間就刺破他面前隋軍軍陣，大軍湧入，如潮水般的湧入這個缺口。楚凡作為第一批敢死營的倖存者也裹隨其中。

江淮軍的勇猛，出乎陳稜的意料，他臉色有些蒼白了，但是事情仍未至不可解決之勢。一連串的命令下達下去，周邊的不少將領立刻按照部署領命而去。這是為自己的性命而博，眾人各遵其職，軍人在戰鬥還未結束時，永不厭棄。其實，要投降，江淮軍未必肯受。杜伏威本人與隋朝就是苦大仇深吶！“拿我弓來”，當官的不緊要會用兵，也要會武藝！陳稜家學淵源，當然弓馬馴熟，更兼得他幼時曾隨名師學得一首好箭術。

杜伏威殺的興起，“勝負就看自己。今日突陣異常的順利，雖有些心急，折損了不少兒郎。但這時隋軍最後的一支機動力量，此戰若勝，勢必聲威大振，江南之地當無人可擋，再來收拾李子通這小狗，嘿嘿—”杜伏威一臂砸開面前的隋兵，突然一股危險的感覺襲來，這是高手的一種本能，杜伏威暗叫不好，連忙側身，斜斜避開已有一丈之遠。

江淮軍大將西門君儀正在左側向前突進，見杜伏威飛身側過就知不好，連忙搶身過去，欲護住杜伏威。三株連環箭突至，杜伏威避過一支，西門君儀擋了一箭，杜伏威肩頭卻中了一箭，血流不止，想來此箭頭的用料很有講究，使得殺傷力大增。

陳稜放下強弓，方才三箭已經耗去他大半力氣。早有親兵過去，將弓接住。對於剛才的三箭，陳稜滿意之極，君不見，威猛如杜伏威者都已經倒地麼。

杜伏威是到在地上，不過他還沒有死，西門君儀也沒有死。陳稜一箭射得杜伏威心頭起火，身上流血。西門君儀大駭爬起來，叫道“總管”，要去拔杜伏威身上的肩頭，杜伏威此刻已經跳了起來，“君儀，不用管我，帶兵殺向中軍旗下，陳姥就在那裡，老子今天不殺他這個娘們，就不拔這個箭。”

西門君儀領命而去。戰場之上，不要問你的老大為什麼，哪怕是關心他，尤其是他已經吩咐了你怎麼做之後。西門君儀無疑很明白這一點，雖然擔心杜伏威的傷勢，但還是領命而去。

其實高手之所以成為高手，定有些不凡之處，否則豈非高手滿地走。杜伏威無疑高手，所以他此刻已經帶著人馬找陳稜算賬去了，肩頭還留著那個箭頭。

已經快中午了，大地的四處都是廝殺之聲，烈日高照，汗水，血混著落下，唯獨沒有淚水。戰場不需要這個，也不相信這個，決定你是否能活下來的是你自己，而不是你的敵人。此刻，陳稜已經不能決定自己是否能活下來了，因為他的後路已經被西門君儀截斷了，杜伏威已經殺之眼前，其容貌已經快看的見了。和著血水的臉，眼睛，很猙獰，讓家世良好的陳稜很不舒服。周圍的親兵已經一個個倒下了，陳稜死戰不退。笑話，他中軍大旗一退，剩下幾千人馬必定潰散，還能活多少，只有天知道。他不退，大家才會拼死作戰，才會有活著的希望。

楚凡已經知道了活著的寶貴，這是在滿身都是傷和血水中得到的真理，所以他努力的活下，所以他努力去殺面前的人。這是一次無奈的選擇，也是必須的。生死不過一線之間，如果你不想活，你一定活不了。

陳稜不想死，可他還是活不了，因為杜伏威已經殺到他的面前。沒有對話，周圍的聲音視乎已經消失，只剩下面前的人，陳稜是第一次見到杜伏威本人，其他的時候在畫師的通緝令下見過。其實相見不如不見，因為不見可以活，相見唯有死一個。陳稜不想死，可是杜伏威也不想死，杜伏威早已經換了兵刃，長矛飛刺，陳稜避無可避，也沒有為他擋矛的親兵，他周圍已經沒有活著站著的人了除了江淮軍。他不是高手，他只是個將領。所以他敗了，戰場之上，敗就是死。三招之後，血光飛起。江淮軍齊聲歡呼，杜伏威已經斬殺隋將陳稜。

鼓聲大噪，後方領兵的大將王雄誕揮兵進擊，主將即死，隋軍依然崩潰，中軍大旗的倒下說明了這一點。士兵心中恐惶，有的人已經丟棄兵器開始逃走了。杜伏威乘勝追擊！

大地之上，如荒野，大軍已然遠去，楚凡受傷後獨自留在了戰場，沒有隨軍追擊。後續的人馬還未及打掃戰場，闕陵已經吩咐下去，不過這一片場景整理乾淨估計三天以後。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傷者如死者！

殘陽如血，暮色如歌，戰場如夢，若不是隨處可見的屍體，方才的一幕幕兵戈爭鬥，就如夢一般劃過，楚凡從屍堆旁邊站了起來，夜色茫茫，心中茫茫，不知道往何而去。

ps：

更新不穩，欠下的債，落葉後續會慢慢的補上了。寫書之事，貴在進步，貴在堅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