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之第三人》 白色落叶

徐子陵全速掠行,趕往寇仲留下標記所指示的密林。

事實上直至在這雪地飛馳的一刻,他雖曾遇上不少美女,但總沒有一個能在他心中占上一席位。

自得練《長生訣》上的功法後,他的心神全集中到武道的修練上去。那並非為了名或利,而是一種個人的追求,要不斷突破以前的自己。

每晚躺在床上,他便進入凝神練氣那物我兩忘的迷人天地裡。

醒來時雖偶有想起單琬晶、雲玉真、沉落雁等美女,但心中只有煩厭而沒有思念之情。

僅是武道的修行,已帶來他最大的滿足感,一切自具自足,不假他求。

但寇仲的野心顯然比他大得多,這使他感覺與寇仲的分歧日漸擴大,當然感情上他們仍是最好的兄弟和朋友。

就在此時,前方左側遠處有蹄音傳來。

那是馬蹄踢踐積雪的聲音。

徐子陵既吃一驚,又是奇怪。

馬蹄聲響來得如此突然,唯一的解釋就是來人早潛伏該處,到這刻才現身出來。聽蹄音對方人數該不少於三十騎,但事前他卻不聞半點馬嘶聲,可知對方騎的應是訓練有素的戰馬。

他迅速把對方會是瓦崗軍這可能性排除。因為徐世績根本沒有時間作這樣的安排。

蹄音倏止,就像出現時那麼突然。

徐子陵湧起對這神秘馬隊高深莫測的感覺。把真氣提至極限,朝密林投去。

寇仲的聲音響起道:“快點!有人來呢!”徐子陵知寇仲仍然安然無恙,放下心事,循聲撲去。

寇仲一棵大樹上躍下來,和他並肩往密林深處掠去,叫道:“我們來和他們比比誰更長氣一點。”

徐子陵整個人輕鬆起來。

要知在這連綿百里的密林裡,縱有健馬亦無法以之代步。

說到比拚腳力,能在短距離裡追上他們,江湖上大不乏人,但除非是杜伏威那類級數,誰能像他們來自《長生訣》的內息般往還不休、無有衰竭?

說完這句話後,兩人再不打話,由外呼吸轉為內呼吸,把精神全集中在逃跑上,迅如流星般在密林裡左穿右插,竄高掠低,只知有那麼遠就跑那麼遠。

他們由晚上奔至天明,才穿出密林,這時雨雪停了,天地一片純白,雪光閃耀。

在這白皚皚的靜寂原野上,三人都泛起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

兩人的內息雖仍是旺盛,但血肉造成的四條腿卻累得要命,乘機在一處長滿了參天雲杉的小山丘上休息。寇仲哈哈笑道:“終逃出來!”

徐子陵道:“好了!說吧!究竟我們到哪裡去?是到洛陽去?還是去找素姐?亦或是去尋宇文閥的晦氣”

寇仲道:“素姐在大少的護送下定是安全的。橫豎洛陽之會還有點時間,不若我們去找宇文閥的晦氣。嘿!揚州究竟在哪個方向?“

徐子陵愕然道:“你不是早計算好方向才走嗎?怎能這麼胡塗,還說什麼精通山川地理。”

兩人商議了會,仍不得要領。

寇仲摸著肚子站起來道:“得先找個鄉鎮醫治肚餓這不治之症,才是上策。”

徐子陵無奈道:“好吧!“

兩人突然停止了所有動作,朝西望去。

雪地上有三個人,箭矢般朝他們處趕過來,離他們不足兩裡。

那三個不知是何方神聖的人,眨眼奔上小丘,在二人面前倏然止步,同時抱拳為禮,態度客氣。

中間是個二十七、八歲的灰衣漢,背插單拐,形相威武中卻又不失文秀的氣質,虎背熊腰,只是外型已教人心折。

其它兩人一個是四十來歲的矮壯漢子,另一則是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各具不凡形相,只看他們這般全力飛馳後,仍能氣定神閒,便知都是一流的高手。

灰衣漢哈哈笑道:“終能追上兩位兄弟,實教我們欣慰,本人劉黑闥,乃夏王旗下驍騎將軍。”

接著介紹左邊的儒生道:“這是江湖人稱‘鐵扇子’的諸葛德威,乃劉某的拜把兄弟。”

諸葛德威左手一揚,變魔法似的乍多出了一把扇子,“嚓”的一聲打了開來,輕搖兩下,神態瀟灑之極。

劉黑闥又指著那矮壯漢子道:“冬叔人稱門神。手中雙鐧與新近歸降李密的秦叔寶齊名,悍勇無敵。”

這“門神”卻出奇地謙讓道:“公子莫往我臉上貼金,本人崔冬,只是公子下面一個小跑腿吧!”寇仲一頭霧水道:“誰是夏王?”

劉黑闥道:“難怪三位不知,敝主竇建德建國稱夏之事,尚未公告天下。”

三人對望一眼,才知原來是竇建德方面的人。

劉黑闥忽然道:“劉某有份見面禮要送給兩位兄臺,”

徐子陵愕然道:“什麼見面禮?”

劉黑闥從容一笑,打出手勢,“門神”崔冬解下掛在腰間一個不知裝著什麼東西的布囊,隨手往寇仲拋來。

寇仲一臉茫然的接著,旋即臉色大變,立把布囊往劉黑闥拋回去,駭然道:“我的娘!這是誰的人頭?”

劉黑闥一把接過,神態從容地探手囊裡,抓著頭髮將人頭取出,舉在兩人眼前道:“讓劉某介紹,此人姓鄭名蹤,外號‘飛羽’,若非沒有了頭顱而不會走路,恐怕二位已陷身在瓦崗軍手上。”

寇仲和徐子陵都暗地心驚肉跳,但見對方人人神色如常,強壓下對這死人頭的恐懼,前者乾咳一聲道:“嘿!劉兄可否先收起這東西。”

劉黑闥雖然沒什麼,但諸葛德威和崔冬臉上都閃過嘲弄的神色,顯是看不起他們給這麼一顆人頭駭成這樣子。

劉黑闥把人頭交給崔冬道:“將這頭顱掛在顯眼的地方,好和徐世績打個招呼。”

崔冬領命去了。

劉黑闥神色如常,拱手道:“現在兩位兄臺已成了天下人人慾得的人物,不知你們對將來有何打算?”

寇仲與徐子陵交換了個眼色,乾咳一聲道:“我們不知走了什麼運道,弄得人人都以為我們知道楊公寶藏的下落,其實……”

劉黑闥不悅的打斷他道:“寇兄難道以為我劉某亦是為寶藏來找你們嗎?這就大錯特錯了!”頓了頓續道:“今趟之行,乃奉了夏王之命,前來找大龍頭商議,勸他先發制人,除去李密。豈知來遲一步,翟府已成灰燼,我們查探多日,才知只有你們二位逃過大難,還鬧得滎陽天翻地覆,劉某佩服之極。”

寇仲和徐子陵都沒在意。

諸葛德威乾咳一聲道:“二弟,這處危機四伏,我們最好先趕往陽武,那時把酒談心舒服多了。”

劉黑闥道:“冬叔弄好事情回來,我們立即起程。實不相瞞,我對兩位確有惺惺相惜之意,際此天下群雄並起,能者稱王的大時代,誠心邀請兩位加盟我軍,將來富貴與共,若有一字虛言,教我劉黑闥不得善終。”

對這充滿英雄氣概的年輕高手,寇仲和徐子陵都頗有好感,但加入了們一夥卻是另一回事。

寇仲乾咳一聲道:“我也實不相瞞,現在我們身有要事,加入貴方一事,只可遲些再說。”

劉黑闥露出失望神色,謂然道:“希望兩位確是身有要事,而非找藉口來拒絕劉某就好了。”

寇仲和徐子陵想不到他如此但白,都覺有點招架不來。

劉黑闥話鋒一轉,哈哈笑道:“只不知此事是否須劉某幫手呢?”

寇仲笑道:“劉兄似乎空閒得很,也十分錯愛我們,這可得先行謝過。不過此事微妙之極,牽涉到宇文化及和我們間的過節,所以絕不能假手於人。”

劉黑闥曬道:“原來江湖上盛傳你們手上握有李閥和宇文閥造反證據一事,果非空穴來風。”

寇仲和徐子陵為之臉臉相覷。

要知帳簿一事,知道的只是有限幾人,究竟是誰把消息洩露出去呢?

香玉山來找他們,兩人仍不在意;直到劉黑闥說出來,兩人才知道害怕。

只是一個‘楊公寶藏’,已害得他們周身是蟻,現在加上帳簿一事,他們還有安樂日子過嗎?單是宇文閥已可教他們頭痛死了。

此時崔冬回來了,劉黑闥不再打話,催促眾人上路。

寇仲等亦知不宜久留,兼且對劉黑闥又很有好感,遂與他們結伴同行,朝陽武啟程去也。

黃昏時分,大雪又開始由天上灑下來,寇仲等一行六人,趕了足有四十多里路,恰好遇上一所因戰亂荒棄了的莊園,眾人遂佔用其中一間破屋,燃起柴火,圍坐取暖。

寇仲想起咋晚聽得沓雜蹄聲的事,問道:“劉兄昨夜是否一直追蹤我們?”

劉黑闥道:“可以這麼說,李密下面的人,做事都不擇手段,沒有人肯講江湖規矩。所以我們早預料他們不會放過三位。”

徐子陵凝望正閃跳不定的柴火,聞言道:“那批騎馬追來的究竟是誰呢?看來不似是瓦崗軍哩!”崔冬道:“我們也弄不清楚,兩位腳程真快,可一口氣走這麼遠的路。”

寇仲笑道:“為了逃命,自然拚命跑快一點。”

諸葛德威道:“明天便可抵達陽武,三位準備到哪裡去?”

徐子陵道:“我們想先回揚州,再作打算。”

劉黑闥皺眉道:“楊廣和宇文化及均在江都,你們若露出行藏,恐怕大禍立至。”

徐子陵淡淡道:“我們會小心的。”

劉黑闥見他神情堅決,只好閉口。

寇仲岔開話題道:“貴軍佔據樂壽,偏處北方,不知最近有什麼新形勢呢?”

諸葛德威道:“近期最轟動的三件事,就是吐谷渾的復興、李閥據太原叛隋,和李密使祖君彥傳檄天下數楊廣的十大罪狀。”

寇仲喜道:“李淵終肯作反了!”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崔冬不屑道:“李淵算什麼東西,竟厚顏無恥得向突厥始畢可汗稱臣,答應將征伐所得的子女玉帛送給突厥人,教人齒冷。”

寇仲和徐子陵聽得臉臉相覷,無言以對。

諸葛武德道:“據我們所得消息,李淵自立為大將軍,以裴寂為長史,劉文靜為司馬,以大兒子建成、二兒子世民為三軍正副統帥,準備進軍關中。”

劉黑闥曬道:“李閥打的倒是如意算盤,卻不知正中劉武周的下懷。只要太原空虛,劉武周不乘機攻下太原才怪。兼且往關中之路,有隋室猛將宋老生和屈突通兩人分別率大軍把關堅守,李閥未來的情況,誰都不敢樂觀。”

寇仲和徐子陵大感沒趣,原來真實的情況竟是如此令人洩氣。

寇仲不解道:“難道李閥不知向突厥人稱臣,等若引狼入室嗎?”

劉黑闥微笑道:“他們自己都是狼,那有什麼引狼人室的問題。李淵之妻就是鮮卑族的胡女,雖未若宇文閥本身就是胡人,但也好不了多少。且李閥薰染胡俗甚深,實與胡人無異。”

寇仲和徐子陵想起李秀寧當日以胡服會客,更無話可說。

好半晌寇仲才問起吐谷渾復興一事。

劉黑闥適:“吐谷渾乃鐵勒死敵,其王伏允一向野心甚大,不時派遣高手到中原來打探消息。楊廣曾派王楊雄、宇文述兩將追殺伏允,殺了千多人,俘虜無數,伏允憑著武功高強,率殘兵殺出重圍,逃往党項。這兩年趁中原亂成一團,乘機重整軍旅,收復失地,規正圖謀大舉,成為突厥、鐵勒兩族外我中土最大的禍患。”

諸葛德威接口道:“最使人憂心的是伏允之子伏騫乃不世之才,不但武功已達出神入化之境,還謀略過人,野心不下於乃父。”

崔冬笑道:“聽說此人出生時臉上便長了虯髯,故從少便以虯髯示人,這麼荒誕的事,只有胡狗才想得出來。”

諸葛德威談得興起,笑道:“你們想不想聽李密數楊廣的十大罪狀?”

寇仲欣然道:“請快說!”諸葛德威如數家珍的一口氣道:“就是一弒父;二亂倫;三荒湎酒色;四建宮殿樓臺,奢侈浪費;五苛捐雜稅,壓榨百姓;六巡遊天下,建造長城;七征伐高麗,窮兵黷武;八拒直諫,殺直士;九賄賂成風,君子在野,小人在位;十言而無信。哈!”

徐子陵搖頭嘆道:“真是怎麼數都數不完這昏君的罪狀,若論禍國之深,這傢伙也算空前絕後。”

寇仲道:“自家人關起門來扛架,早晚可達一統之局。最伯是引來外族入侵,弄至國土四分五裂,生靈塗炭,楊廣就是最大的罪人。”

劉黑闥拍腿道:“說得好,當今之世,除建德公外,誰不勾結外族,相互引援。兩位既有濟世之志,舍加入我軍外、尚有何選擇?”

寇仲苦笑道:“劉兄似乎很看得起我兩兄弟哩!”

諸葛德威笑道:“江湖間從來都沒像這一陣子般熱鬧,該是天運已至,故年青一輩中群雄並起,除黑闥外,近期風頭最盛者,男的有楊虛彥、跋鋒寒,兩位兄弟和一個自稱“多情公子”叫侯希白的人。但如論轟動,則無過於你們兩位。”

寇仲苦笑道:“我們最厲害的本領就是逃命,想不到竟會因此而成名立業。”

劉黑闥啞然失笑道:“寇兄太謙了,沒有真材實料,哪有逃命的資格,而兩位不但能從宇文成都手上把帳簿搶了來,又打得不可一世、氣焰沖天的宇文無敵落荒而逃,豈是浪得虛名之輩。”

徐子陵問道:“剛才聽諸葛先生引述,男的算是這些人吧!但女的又有什麼人呢?”

劉黑闥正要說話,寇仲色變道:“有人來了!”眾人齊手夾腳把柴火弄熄時,剛出去窺察的崔冬掠回屋內,沉聲道:“遲了!敵人已把我們重重圍了起來。”

諸葛武德道:“有多少人,是什麼人?”

崔冬低聲道:“該有十來人,黑暗裡看不清楚。”

此時一把陰陰柔柔,不男不女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道:“本人拓跋玉,奉家師畢玄之命,特來向寇公子、徐公子兩位請安問好。”

眾人同時色變,想不到來者竟是突厥高手,尚有畢玄的徒弟在其中主持。

劉黑闥低聲道:“他似乎不知有我們混在這裡,誰曾聽過這人?”

諸葛武德和崔冬都茫然搖頭。

寇仲大聲應道:“我兩兄弟仍是生龍活虎,拓兄!不!該是拓跋兄,多謝你關心了。這麼夜還把我們圍著,惟恐我們會逃走,究竟有何貴幹呢?”

崔冬見寇仲沒有武器,把雙鐧讓出一把鐧,塞在他手裡。

劉黑闥本身用的是單拐,但卻另在大衣內擺藏了把長達尺半的鋒利短劍,遞了給徐子陵。

拓跋玉哈哈笑道:“貴國有句話叫無事不登三寶殿,小弟今趟千里而來,是奉有師命,想向兩位藉道家瑰寶《長生訣》一看,路途辛苦,兩位兄臺諒不會教小弟失望吧!”頓了頓又笑道:“未知另外三位仁兄是何方好漢,好讓小弟一併認識。”

眾人吃了一驚,只從這人耳朵之靈,便知對方乃一等的高手。

劉黑闥應道:“只是無名小卒,怎配入拓跋兄之耳。”

拓跋玉笑了三聲。

第一聲尚在屋外遠處,第二聲已到了門外,第三聲響起時,拓跋玉舉步跨入門來,就像來探朋友的悠然自若,左手還提著個燈籠。

此人年在二十五、六間,頭扎英雄髻,身穿武服,外加一件皮背心,樣貌俊俏,肩頭掛著一對飛撾,頗有點公子哥兒的味兒,乍看又似弱不禁風。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肩上掛著的飛撾,這種奇門兵器江湖上罕有人使用,兩撾形如鷹爪,中間系以丈許長的細索,一看便知極難操控。

拓跋玉目光掃過眾人時,寇仲等無不生出奇異的感覺,似是對方目光中帶有某種無形而有質的異力。

劉黑闥踏前一步,哈哈笑道:“讓我先和拓跋兄親近親近。”

右手往後一抽,鐵柺離背而起,登時寒光四射,森冷侵人,當胸向拓跋玉搠去,氣勢凌歷威猛,極有大將之風。

寇仲等哪想到劉黑闥甫見對方立即出手,均大感痛快。

拓跋玉哈哈一笑,閃電橫移,同時右掌切出。

“霍!”的一聲,拓跋玉的掌緣切在拐頭處,劉黑闥驚天動地的一招,立時威勢全消,還似吃了暗虧,閃電般改招換式,往後退開。

拓跋玉俊臉一寒,冷笑道:“我們尚未真正親近哩!”說話間快若飄風地倏忽欺到劉黑闥左方死角位,也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法,肩上飛撾其中一端的鷹爪,脫肩飛出,發出勁歷的破空聲,疾電般繞了個圈,朝劉黑闥下陰抓去,手法陰毒之極。

這兩下交手雙方都快若電閃,教人看得眼花繚亂。

劉黑闥也是了得,臨危不亂,知對方是不讓自己有調息機會,一個旋身來到門口處,這才揮拐擊中如影附形追來的飛撾上。

“當!”的一聲清響,劉黑闥悶哼一聲,硬被迫退半步,撞在門旁的破壁處。

拓跋玉不屑的冷哼一聲,右手移到飛撾系索正中處,微抖一下,兩端的鷹爪立時化成百千點光影,水銀瀉地的往靠貼牆壁的劉黑闥灑去。左手同時拋起燈籠,一分不差的安然落在梁珩上。

寇仲和徐子陵都看呆了眼。

劉黑闥的拐法已是高明之術,無論法度氣勢火候均達到一流境界,最難得是他有種豪邁勇悍、不顧生死的氣魄,使他拐一出便形成橫掃千軍的威勢。豈知這畢玄之徒,竟能以攻破攻,幾下手法便把他迫在下風,確是駭人之極。由此推之,可見畢玄之能負盛名,躋身域內外三大頂尖高手之列,實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劉黑闥暴喝一聲,單拐掣起一團光芒,護著上下要害,貼牆橫移,人隨拐走,正待展開攻勢。

驀地拐光斂去,原來鐵柺竟被拓跋玉其中一端的鷹爪“五指箕張”,抓個正著。另一鷹爪則望劉黑闥抓去。

眾人均想不到對方的鷹爪還可活動自如,詭異至極。諸葛武德和崔冬一扇一鐧,已狂風暴雨的朝拓跋玉攻去。

他們見形勢危急,顧不了江湖規矩,加入戰陣。

拓跋玉冷笑一聲,左手微揚,系索另一端的鷹爪立時化成點點芒光,潮水般灑往兩人,下面卻飛起一腳,踢向劉黑闥的下盤,變招時從容不迫,教人歎為觀止。

劉黑闥施出壓箱底的本領,下面以腳御腳,上面則借爪拐交纏與拓跋玉硬拚內勁,務求牽扯對手,使諸葛武德與崔冬有機可乘。

氣勁交擊和兵器相接之音連串響起,拓跋玉毫不猶豫放開了劉黑闥的鐵柺,把飛撾威力展至極限,將三大高手全捲進點點光彩裡,招招皆是精妙絕倫的絕技。

屋內雖鬥得厲害,但屋外的敵人卻是全無半點聲息。教人莫明所以。

寇仲右手持,來到戰圈外緣處,全神貫注在拓跋玉的撾法上。

徐子陵亦是凝神看著正在激斗的四人,心中的震駭卻是難以形容。

若論武功,劉黑闥肯定是在沉落雁那級數的高手之上。就算碰上杜伏威,亦有一拚之力。而諸葛武德和崔冬亦是一流好手的級數。但現在合三人之力,只能勉強抵著拓跋玉,可見畢玄隨便派出來的一個徒弟,已是杜伏威那層次的高手,教他怎能不大吃一驚。

就在此時,拓跋玉發出一陣長笑,爪勢回收,似是守式,但參戰三人無不感到其中暗藏厲害的殺著,竟不約而同往四外散開。

只憑這下可令三個對手同時感到飛撾的威脅,可知他確達到了“以招傳意”、純憑氣勢制敵心神的境界。

拓跋玉雙目寒光大盛,飛撾交叉點出,匯成一柱芒流,集中全力往疾退的劉黑闥激射過去,竟比對手仍要快上一線。

諸葛武德和崔冬失聲驚呼,但因拉遠了距離,又處在退勢,救之已是不及。

拓跋玉戰法之高明,招式的狠辣,手法的奇奧,均使人膛目叫絕。

眼看劉黑闥要被他這全力一擊所傷時,寇仲暴喝一聲,人隨鐧去,由左側硬撞往拓跋玉去。

拓跋玉首次露出訝色,放過劉黑闥,飛撾一收一放,改往寇仲迎去。

寇仲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像魚兒般倏地斜閃三尺,來到了拓跋玉的正前方,攔在拓跋玉和劉黑闥兩人之間,鐵鐧化繁為簡,老老實實的一照頭向拓跋玉擊下去。

拓跋玉首次露出凝重之色,幻出千重撾影,封格了寇仲平平無奇的一著。

“啪!”的一聲,撾影激散,寇仲則悶哼一聲,往後退了三步。

拓跋玉卻是全身一震,亦往後移了半步,眼中射出森厲神色,與俯腰弓背,狀若猛虎的寇仲互不相讓的對視著。

眾人都停了下來,不發出任何聲息。

他們中只有徐子陵明白寇仲是被拓跋玉激起軒昂的鬥志,忘記了生死,步進井中月的境界,使出遠超平時水準的招數,把從游魚學來的身法,配合《長生訣》的奇異內功,一舉制著了拓跋玉的兇焰。

拓跋玉沉聲道:“這就是從《長生訣》來的武功,對嗎?”

寇仲微微一笑道:“滋味還不錯吧?”

徐子陵喝道:“《長生訣》並不在我們身上,拓跋兄若要強來,我們將寧死不屈,那時拓跋兄既得不到《長生訣》,說不定還有人要帶上損傷,請拓跋兄三思。”

徐子陵這番話厲害之極,擺明寧為玉碎不作瓦全的決心,配合寇仲一出手便迫退拓跋玉之威,確有一番懾人之勢。

劉黑闥等則全力調息運氣,準備再出手時便全力反擊。

一陣嬌笑自屋外傳來,倏忽間後左方大窗處多了一位頭戴垂以珠翠的帷帽,身穿寬大罩袍羅,裙下卻露出一對赤足的少女。

她悠閒地倚坐破窗,一足踏在窗臺上,另一足垂了下來,搖搖晃晃的,好不寫意。

此女長得非常嬌俏,瓜子口臉,兩顴各有一堆像星星般的小斑點,予人俏皮野潑的感覺。秀目長而媚,烏靈靈的眼睛充滿不馴的野性,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寇仲,似乎其它人都並不存在般。

眾人的眼光卻落在她正在手上把玩、造型奇特的腰刀去。

這種在突厥人中非常流行的刀子,最利馬戲,刀型微彎,前銳後斜,沒有護手,刀柄處扎著布條,自刀起平鏟平削,刀刃平磨無坑,由於刃身只有寸許闊,故極為尖利。而此女手上的腰刀顯是極品,在梁衍上的燈籠光掩映下,熠熠生輝,寒光浸浸。只從她出現的突然,便知她的武功絕不遜於拓跋玉。

這嬌嬌女小嘴一撅,目光移往徐子陵,不屑地道:“原來中土盡只是些夜郎自大之徒,難怪楊廣會不自量力遠征高麗,我淳于薇倒要看看什麼叫寧死不屈。”

一個聲音冷笑道:“是嗎?我看是草原上的蠻夷不懂什麼叫做氣節?“來人聲音不大,卻直接在眾人耳邊響起,顯示出深厚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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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電話打了,那孩子還沒過來!

悲催啊

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