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之第三人》 白色落叶

駱方興奮地道:“今次我們勝得險極了,連我都差點沒命。幸好場主收留的那位楚公子拔刀相助,殺得敵寇傷亡慘重,‘焦土千里’毛燥被他在千軍萬馬中似探囊取物般取去首級,逆轉了戰局。”

又猶有餘悸道:“你怎也想不到情況是多麼驚險,初時我們以為來的只是股二、三千人的竄擾部隊,豈知忽然漫山遍野都是流寇,殺得我們潰不成軍,幸好場主和二執事兵分兩路,牽制著敵人的主力,又得那神秘大俠相助,而大管家則率兵出關應戰,才能抵住敵人,待到場主引得敵人中計到了村外,東峽又派兵來援,我們才把敵人一舉擊敗,追擊百里,殺得他們連褲子都甩掉。咦!小寧到那裡去了?”徐子陵微笑道:“副執事請坐!”

駱方像不知副執事是指他般,微一愣然,才如夢初醒地坐在徐子陵為他拉開來的椅子裡,打量四周道:“這房子很不錯,小寧呢?”

徐子陵在桌子對面坐下,知道因寇仲懂得哄他,所以駱方比較愛和寇仲打交道,而非自己。答道:“他被寧公主召了去,該快回來了!”

駱方稍露失望之色,旋又被興奮替代,似低訴秘密般壓下聲音道:“今趙全賴二執事舉薦,因為其它三系比我更有資歷的人比比皆是,且三執事的位子又被許老坐了,正副執事都由我們二執事的人一起做了,實有點說不過去。幸而我在此役頗有點表現,但聽說還是靠二執事向場主說了整個時辰,更有大管家幫腔,她才肯答應呢。”

許老就是許揚,原是二系的副執事,像商震般愛抽菸管,和他們關係不錯。

徐子陵腦海中浮現出柳宗道眇了一目的容顏,心中有些許不舒服的感覺。

此人如此積極培養自己的勢力,是否有特別的用心?

說到底他和寇仲亦算是他派系的人。

淡然問道:“三執事是否發生了不幸呢?”

駱方冷哼道:“他那兩下子怎見得人,平時卻擺足威風,真正踏足沙場,還到他逞強嗎?兩個照面就給人宰了!”

徐子陵心知肚明陶叔盛是給暗下處決,但卻宣佈他是捐軀沙場,若非家醜不外揚,就是要肅清餘黨採的手段。

四執事吳兆汝一向和陶叔盛一鼻孔出氣,說不定會為此事受牽連。

徐子陵很想問苑兒的命運,最後仍是忍住,問道:“場主回來了嗎?”

駱方沉吟道:“該在這幾天回來,外邊的情勢很亂,任少名被人刺殺後,不但南方形勢劇變,江北亦很不妙。”

再說了幾句後,駱方因新任要職,又百事待舉,告辭離開。

徐子陵正思索任少名死後會引發的情況時,寇仲神色木然的回來了,呆頭鳥般坐下,兩眼直勾勾的瞧著前方,像兩個空洞。

徐子陵正待追問。寇仲頹然嘆了一口氣道:“我和她的事終於結束了。”

徐子陵伸手抓著他的肩頭,沉聲道:“人生中不可能每件事都是花好月圓,美滿如意的。趁這幾天不用侍候美人兒場主,不若我們多點去找魯先生請教,還比較積極點。楚大哥說要給魯先生療傷,這幾日該動手了”

寇仲點頭道:“這幾天時間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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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在魯妙子小樓的二樓上。楚凡一手扶住桌子,一手扶住腦袋,沉吟道:“破而後立,魯大師現在是放開一切心事,坐等死亡。這種心態對於治療是極其有利的,我們今天晚上就動手實施。到時候由小陵控制真氣的運行。”

徐子陵平靜的點頭,問道:“大師的傷在何處?”

楚凡想起魯妙子身上那一個駭人的掌印,長出一口氣道:“在胸腹處,魯大師說當年若非他竭力避過要害,否則那掌就該在心臟處。”

寇仲好奇道:“為何要小陵來控制呢?”

楚凡伸手在桌子上敲擊著,道:“對於同源真氣的融合控制,小陵該比我在行。你們的螺旋勁正好可以將我的真氣包裹起來,這樣送入經脈中,該有更好的效果。”

寇仲虎目一亮道:“這是個好辦法。我們三人,楚大哥在最後,我居中,真氣最後由小陵控制,輸入到魯大師身體內。嗨--,你確定長生真氣對魯大師的病會有好處?”

楚凡沉聲道:“總要試上一試。老實說,我對於全身經脈的熟悉,恐怕還不及你們,我只熟悉長生訣的那七副經脈。其他的就沒嘗試過,你們不是熟悉過天魔大法的脈絡嗎?或許會對這次療傷有效果。”

徐子陵斷然道:“正該如此!我們晚上待先生精力充沛後開始。”

當晚,魯妙子來到客廳後,便見到三人都在客廳眼巴巴的等著他出來。氣氛凝重。魯妙子挑亮燈花後,負手來到窗邊看著漫天的星辰。

“我們開始吧!”徐子陵率先出聲,此刻他的心神異常的寧靜,充滿了玄妙的感覺。對於能延長這一代大師的壽元,他充滿了期望。

魯妙子含笑轉過身來,悠然道:“生死得失何必在懷。隨我來吧!”

當先引步,帶幾人來到他的起居臥室。

幾人按序席地坐好,徐子陵伸出雙掌與魯妙子相觸,心神自然而然的進入到井中月的境界。龐大的真氣團正在由背部從寇仲處傳過來。徐子陵立刻將自己的真氣迎了上去,頓時魯妙子體內的情況,呈現在他腦海中。他左側胸腹處一團黑色的氣團正在不斷的侵蝕著魯妙子的生命力。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徐子陵忙著給魯妙子疏通閉塞的經脈。對於那團黑色的氣團,他亦毫無辦法,只能暫時不去理會。魯妙子的臉色一直都很平靜,他放開經脈,謹守腦海一點神明不滅,任由外來的真氣幫他緩解三十年的頑疾。

真氣左右運行七十二週天,徐子陵控制著中斷了三人的合力氣團。四人同時睜開眼睛。徐子陵向二人打個眼色,楚凡與寇仲先行退至客廳等候,留徐子陵照顧魯妙子。

看著步入客廳的徐子陵,楚凡神色疲倦的問道:“情況如何?”

徐子陵坐下,露出個思索表情,沉吟道:“可能不是很好,我們仍需花幾晚的功夫,再來看最終的結果,先生的胸腹處有一個大的黑色氣團,已經與血肉相連,肯本無法清除,只能以身體內部的機理來調整,以先生八十的高齡,估計情況很難說。”

楚凡明白了,定是魯大師身體的內臟產生了病變,而在現有的條件下是無法根除的,除非是用外科手術切掉壞死的部分,如果有部分器官已經完全無效的,則需要更換。

楚凡苦惱的抓著頭髮,他知道最終的結果可能不會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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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是那麼過去。楚凡三人又做了幾次嘗試,情況仍未有較大的好轉,三人只是延長了魯妙子病情惡化的時間,無法徹底根除。

治療之餘,寇仲與徐子陵日夜都溜了來和魯妙子談話,研討他將畢生所學寫成的筆記。

由於賦性有異,徐子陵對園林學和天星術數特別有興趣,而寇仲則專志於歷史、兵法和機關學,各得其所。

楚凡只是旁聽,他對於古人的思想無法全部的接受,只能是旁聽而由魯妙子的思想來完善自己的認識。

魯妙子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下來,他樂於學問的研究,少有回憶往事的時候。

這晚幾人正在閒聊,魯妙子忽然道:“你們不用再給老夫療傷了,老夫自感情況似有好轉,子陵說吧,老夫還能活多久?”

徐子陵心中一酸,沉思了一會道:“三年!若先生保養得當,當可享有三年壽元。”

魯妙子笑道:“恩-,不錯,出乎老夫的意料之外。”續對楚凡道:“小凡,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看到你把秀珣娶過門,否則你要在我靈前立下重誓,今生不再見秀珣。”

楚凡愕然,心中喜憂參半,半響才苦笑道:“大師何必如此?”

魯妙子重重的敲了下桌子道:“不然老夫死不瞑目,我不想她重蹈清雅的悲劇。唉--,小凡,不要怪我!”

寇仲嘻嘻哈哈的道:“大師,不要說的那麼嚴重哩,不是還有我們這兩個小子可以看住他嗎?”

魯妙子頷首道:“有道理!不過,最好還是能看到秀珣成婚出嫁。”

楚凡嘆道:“任重而道遠,既然大師這麼急迫,不若傳我幾招散手好了。大師當年定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依紅偎翠,萬花叢中過。江湖人稱‘風流大師’魯妙子。”

寇仲和徐子陵捧腹大笑,也就楚凡肯這麼調笑魯妙子。

魯妙子佯怒道:“你小子趕緊給老夫滾。“又哈哈一笑道:”來,我們乾一杯,不要理那小子。“

三隻酒杯碰到一起,楚凡尷尬的摸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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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黃昏,楚凡剛想到魯妙子處去,一個小婢來了,說商場主要找他,才知道這美女回來了。

楚凡欣然前往。

商秀珣單獨一人坐在書房裡,正忙著批閱臺上的宗卷文件,見楚凡進來,她抬頭略帶歉意的道:“你自己坐下哩,我仍需一會。“

楚凡擺擺手,笑道:“你繼續,我們一會再聊。“

楚凡一杯熱茶喝完,剛好商秀珣結束了手頭的工作。她完全就像是集團總裁一般,總有文件需要批閱。楚凡問道:“場主,每天要大量的時間來處理牧場的事務嗎?”

商秀珣伸個懶腰,不經意的道:“牧場的事情需要我做決定。”又道:“竟陵城的獨霸山莊派人來求援,我馬上要啟程去竟陵哩!”

楚凡脫口而出道:“我和一起去。”旋即問道:“你帶人馬去,還是輕車簡從?”

商秀珣抿嘴笑道:“當我是小混混頭麼?還帶人馬去哩。竟陵城沒那麼容易攻陷,江淮軍西來,圍困竟陵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親自過去看看情況。”

楚凡皺眉,感覺有點不妥,但是說不出為什麼?

商秀珣站起來,走到窗邊,倚著窗戶道:“聽說你和江湖上風頭正盛的寇仲與徐子陵是兄弟。”

楚凡心想莫不是給這美人兒場主發現了那兩個小子的秘密,忙道:“是的。”

商秀珣美麗的大眼睛在他身上掃了一圈,用漫不經心的語調問道:“那你的這兩個兄弟現在在哪兒呢?”

楚凡右手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場主可否換個問題哩,這樣我很難回答。”

商秀珣白了她一眼,微笑道:“我知道了。免得你楚大俠難做。”

說完又忍不住笑起來。

看著眉毛笑的如月牙般的商秀珣,楚凡用商量的口氣道:“秀珣,可否說自己發現出來的。不然那兩個小子定要怨死我。”

商秀珣嘴角含笑道:“當然,本來就是本場主發現的。走的時候我派人通知你,好嗎?”

楚凡欣然道:“沒問題。”

他看向商秀珣,正好商秀珣亦向他看來。兩人目光在空氣中相觸,一時無語。兩人心裡同時升起異樣的感覺,彷彿記憶裡某些不經意的東西被觸動。

半響無語,終是商秀珣抵擋不住楚凡灼灼的目光,打破這默契的氣氛,輕輕道:“此去竟陵,局勢太過於不明朗,竟然讓我心中有些亂。”

楚凡柔聲道:“秀珣放心好了,只要我在你身邊,千軍萬馬我也有把握帶你殺出來。”

商秀珣俏臉微一紅,顯是想起楚凡摟著她殺出四大寇的重圍,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好半響,看著楚凡仍等著自己的答案,商秀珣“噗嗤”一聲嬌笑出來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是高手嘛!夜哩,你楚公子是否該回去那老頭兒那裡了!”

“哦--”

有些事情和習慣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商秀珣已經習慣於發號施令,這會在與她談話時不經意間流露。雖是很客氣的說法,但是已經是下逐客令了。

楚凡出門之前,轉身道:“秀珣,若是對局勢不明確,何不問問我那兩個兄弟?”

商秀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著這說出喜歡自己的青年遠去的背影,心底有一絲柔情,亦有一絲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