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之第三人》 白色落叶

襄陽位於漢水之旁諸河交匯處,若順流而下,一天可到另一規模較小的城巿漢南,再兩天使抵竟陵。

自楊廣被宇文化及起兵殺死後,激化了各地的形勢。

本已霸地稱王稱帝的,更是趁勢擴張地盤,原為隋官又或正採觀望態度的,則紛紛揭竿而起,成為一股股地方性的勢力,保障自己的城鄉家園。

像襄陽的錢獨關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雙刀”錢獨關乃漢水派的龍頭老大,人介乎正邪之間,在當地黑白兩道都很有面子,做的是絲綢生意,家底豐厚。

煬帝死訊傳來,錢獨關在眾望所歸下,被當地富紳及幫會推舉為領袖,趕走了襄陽太守,自組民兵團,把治權拿到手上。

錢獨關雖自知沒有爭霸天下的實力,但際此風起雲卷,天下紛亂的時刻,亦可守著襄陽自把自為,不用看任何人的面色。在李密、杜伏威、李子通等各大勢力互相對峙的當兒,他更是左右逢源,甚至大做生意,換取所需,儼如割地為王。

黃昏時分,商秀珣一眾人等在城門關上前趕至襄陽,以黃澄澄的金子納了城門稅,進入城內。

襄陽城高牆厚,城門箭樓嶽峨,鐘樓鼓樓對峙,頗具氣勢,未進城已予人深刻的印象。

入城後,眾人踏足在貫通南北城門的大街上,際此華燈初上的時刻,跨街矗立的牌坊樓閣,重重無際,兩旁店鋪林立,長街古樸,屋舍鱗次櫛比,道上人車往來,一片太平熱鬧景象,使人不由渾忘了外間的烽煙險惡。

街上不時有身穿藍衣的武裝大漢三、五成群的走過,只看他們擺出一副誰都不賣賬的兇霸神態,便知是錢獨關的手下。

街上幾乎看不到有年經婦女的蹤跡,偶有從外鄉來的,亦是匆匆低頭疾走。

許揚、駱方和其它人早已入城恭候多時,由駱方把他們接到一間頗有規模的旅館,安頓好後,寇徐兩人留在房裡等候商秀珣的指示。

楚凡以客卿的身份,自然沒那麼多限制,不過已他的性子,也只是留在房內練功。事實上從商秀珣的身份上講,他不能再要求商秀珣去做點什麼了。兩人之間如鴻溝般的差距,則只有由他來填平,兩人始有結為夫妻的可能。而武功永遠是這個時代最有力的保證,不管是獲取名望或者錢財,又或權利。

吳言拍門而入道:“我們已在這裡最大的館子家香樓二樓訂了兩桌酒席,請楚公子隨我前去!”

楚凡大感愕然,想不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商秀珣仍不忘講究排場。

※※※

家香樓分上、中、下三層。

三樓全是貴賓廂房,若非熟客或當地的有頭臉人物,根本不接受預訂。

飛馬牧場這些外來人,只能訂二樓和樓下的臺子,還須許揚買通客棧的掌櫃,由他出臉安排才辦得到。

商秀珣不但穿上男裝,還把臉蛋塗黑少許,又黏上二撇鬚子,一副道學先生的樣兒,模樣雖引人發噱,但總好過顯露出她傾國傾城的豔色。

寇仲和徐子陵見到她的怪模怪樣,差點為之絕倒,忍得都不知多麼辛苦。

商秀珣出奇地不以為忤,只微微一笑,便和梁治領頭先行。

一眾人等分成數組,沿街漫步。楚凡在中間昂首負手而行,一看便知不是屈居人下之人,幾人中反倒顯得他是話事者。

商鵬、商鶴兩個老頭兒負責押後。

寇仲和徐子陵心裡明白已愈來愈多人認識他們,只好把小廝帽子拉低蓋眼眉,又彎腰弓背,走得都不知多麼辛苦。

旁邊的駱方奇道:“你們為何變得這麼鬼鬼祟祟的?”

寇仲避開了一群迎面走來、滿臉橫肉的江湖惡漢,煞有介事道:“場主也要裝模作樣,我們作下人的更要掩蔽行藏了,對嗎?”

驀地左方一陣混亂,行人四散避開,竟有兩幫各十多人打將起來,沿街追逐,刀來劍往。

駱方分了心神,扯著兩人躲往一旁。

商秀珣負手而立,似是興致盎然的旁觀血肉飛濺的惡鬥。

寇仲大惑不解地對駱方和徐子陵道:“你們看,那些不是錢獨關麾下的襄漢派的人嗎?為何竟袖手旁觀,不加干涉?”

徐子陵瞧過去,果然見到一群七、八個的藍色勁裝大漢,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不但作壁上觀,還不住指指點點,看得口沫橫飛,興高采烈。

駱方卻不以為奇,道:“這是錢獨關的規矩,只要不損及他的利益,對江湖一切鬥爭仇殺都採取中立態度,何況即使要管,也管不得這麼多呢?”

寇仲咋舌道:“這還有王法嗎?”

徐子陵苦笑道:“早就沒有王法了。”

寇仲雙目厲芒一閃,沒再說話。

此時勝負已分,敗的一方留下幾具屍體,逃進橫巷裡。

襄漢派的藍衣大漢一擁而上,拖走遺屍,瞬眼間街道又回覆剛才熱鬧的情況,使人幾疑從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寇仲和徐子陵均感駭然,駱方卻是一副見怪不怪、若無其事的樣子。

過了一個街口,家香樓的大招牌遙遙在望,對街傳來絲竹管絃、猜拳賭酒的聲音。

寇仲別頭瞧去,原來是一座青樓,只見入口處堆滿了人,非常熱鬧。

四、五個流氓型的保鏢,正截查想進去的客人,不知是否要先看過來人的囊內有沒有足夠的銀兩。

寇仲不由駐足觀看,想起自己和徐子陵每趟闖入青樓,都沒什麼好結果,禁不住心中好笑時,三個人成品宇形的朝他撞來。

他不敢顯露武功,只以平常步伐移往一旁,就在此刻,其中一人探手往他懷裡摸來。

寇仲心中大樂,暗忖你對我這專扒人銀袋的老祖宗施展空空妙手,便如在魯班門前舞大斧,於是施展出翟讓麾下首席家將屠叔方真傳的截脈手法,一把扣住對方脈門。

那人想要掙脫,給他送進一注真氣,立時渾身麻木。

另兩人見事敗,慌忙竄逃。

“你弄痛我呢!”

寇仲定睛一看,原來扣著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還長得眉清目秀,不似匪類。

寇仲想起揚州當年的自己,心中一軟,左手取出一綻金子,塞進他手裡,低聲道:“你的扒手功夫這麼低劣,以後都不要幹哩!”

少年呆若木雞的瞧瞧他,又看看手上的金子,眼中射出感激的神色。

前面的駱方回頭叫道:“小寧快來!”

寇仲拍拍他肩頭,急步趕上了駱方和徐子陵。

※※※

五人登上二樓,夥計將他們引向靠街窗的位置。

整個二樓大堂鬧哄哄的擠滿了各式人等,惟只靠街窗正中的那張大桌由一人獨據。

此君身型雄偉,只瞧背影已可教人感到他迫人而來的懾人氣勢。無論夥計或其它客人,似乎對這年輕高手一人霸佔此桌一事習以為常,連異樣的眼色神態都欠奉。

楚凡略一掃視,就認出了此人。正是在那日與他大戰的跋鋒寒。跋鋒寒回頭過來,對楚凡微微一笑道:“楚兄,別來無恙?”

楚凡從隊伍中走出,回禮道:“鋒寒兄,風采依舊,可喜可賀。不介意楚某坐下來喝一杯吧?”

跋鋒寒道:“請!”

商秀珣等人徑自去落座,聽到楚凡的話,才知道眼前此人竟是如今風頭正盛的跋鋒寒。

跋鋒寒桌面放了一壺酒,幾碟小菜,但看上去那些菜顯是全未碰過,只在自斟自飲,一派悠閒自得的高手風範。

劍放在桌邊,卻不見他的佩刀。

楚凡毫不客氣的坐下,取杯倒酒,與跋鋒寒先碰了一杯。他是懶得去坐在商秀珣那邊,過去坐也沒什麼話說,不如在這邊和跋鋒寒聊天。好不容易遇到個熟人啊!

楚凡問道:“風寒兄,在等人?”

跋鋒寒道:“正是,楚兄如何知道的?”

楚凡一指桌上的菜,道:“若非等人,這些菜就該動幾筷子了,而不是動都未動。”

跋鋒寒動容道:“楚兄果然好眼光,楚兄,這是要去那裡?“

楚凡一杯酒倒進嘴裡,隨意的道:“陪人出去一趟。“

“哦?--“跋鋒寒的目光往商秀珣投去,臉露訝色。

楚凡坐下來隔斷了跋鋒寒望往坐在靠角那桌的商秀珣的視線。商秀珣俯前少許,朝跋鋒寒回瞧過來,秀眸射出動容之色,顯是被跋鋒寒完美野逸和極具男子氣概的容顏體型震撼了。

與商秀珣同桌的梁治、許揚、吳言、商鶴、商震等人當被跋鋒寒銳利得如有實質的目光掃過時,無不心生寒氣,暗呼厲害,想不到會遇上跋鋒寒這種罕有的高手,還是這麼年輕,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腳步聲響起,卻是落後的駱方三人登上二樓。

寇仲和徐子陵同時色變,心中叫苦。兩人一眼認出了背對著他們坐下的跋鋒寒。兩人正不知應否立即掉頭溜走,以免被他揭破身分時,跋鋒寒已回頭過來,對他們展露出一個大有深意的曖眛笑容。

駱方亦在瞪著跋鋒寒,這時猛扯兩人,低喝道:“不要在這裡阻塞信道,除非想鬧事,來吧!咦,楚公子為何與這人坐一桌。”

楚凡向三人露個微笑,還舉起酒杯示意。寇仲和徐子陵心中稍定,估計被跋鋒寒拆穿的可能性已經降低。

兩人隨駱方到跋鋒寒隔鄰的一桌坐下,也學他般背對著後方正中的樓梯口,寇仲和跋鋒寒只隔了半丈許遠。

跋鋒寒像楚凡問道:“何不請寇兄和徐兄過來喝一杯。“

楚凡啞然失笑,正要解釋他二人還受著商秀珣的管轄,那像他這般自由。

驀地街上有人大聲喝上來道:“跋鋒寒下來受死!”

整個酒樓立時逐漸靜了下來,卻仍有“又來了呢!”“有熱鬧看了”諸如此類的大呼小叫此起彼落,到最後靜至落針可聞。

寇仲和徐子陵訝然瞧去,只見樓下對街處高高矮矮的站了四個人,個個目露兇光,兵器在手,向坐在樓上的跋鋒寒叫陣。

商秀珣等無不動容。

跋鋒寒這來自西域的高手,這兩年來不斷挑戰各地名家高手,土豪惡霸,未嘗一敗。甚至仇家聚眾圍攻,仍可從容脫身,早已轟傳江湖,與寇仲、徐子陵、侯希白、楊虛彥等同被譽為當今年青一輩最出類拔萃的高手,獲得最高的評價。

在武林人士的眼中,寇仲和徐子陵自成功刺殺任少名後,聲望才勉強追上其它三人,但卻要加起來作數,不像其它三人般被許是能獨當一面的高手。

那叫陣的四個人都是一式黑衣勁裝,年紀介乎三十至四十間,高個子手提雙鉤,另三人均是用刀,面容兇悍,使人感到均非善類。

駱方低聲道:“看到他們襟頭繡的梅花標誌嗎?這四個是梅花門的頭領,與老大古樂並稱梅花五惡,手下有百多兒郎,專門打家劫舍,無惡不作,不知是否老大給宰了,現在前來尋仇。”

這時高個子大喝道:“跋小賊你給我滾下來,大哥的血債,須你的鮮血來償還。”

寇仲向駱方豎起拇指,贊他一猜便中,令駱方大感飄飄然的受用。

楚凡笑道:“鋒寒兄看來最近惹了不少**中人。“

跋鋒寒微微一笑道:“小角色而已,來,滿上,不要影響我們喝酒的心情。“楚凡上來就與他對飲一杯,很對他的脾氣。不管兩人什麼關係,兩個人喝酒總勝過一個人獨飲。

他好整以暇的提壺注酒,眼都不望向梅花五惡剩下來的那四惡,微笑道:“你們憑什麼資格要我滾下來,你們的老大不用三招就給我收拾了,你們能捱一招已會令我很感意外。”

像是知道商秀珣正凝神瞧著他般,別過頭來,舉杯微笑向她致敬。

商秀珣有點不自然地避開他的目光。

一聲暴喝,有若平地起了個焦雷,其中一惡斜衝而起,便要撲上樓上來。

跋鋒寒冷哼一聲,目光仍凝注在商秀珣側臉的輪廓,持杯的左手迅快無倫的動了一動,杯內的酒化成酒箭,快如閃電的朝欲躍上樓來的敵人疾射而去。

那人腳剛離地,喝聲未止時,酒箭準確無誤地刺入他口內。

那人全身劇震,眼耳口鼻全噴出鮮血,張大著口往後拋跌,當場斃命。

整個二樓的人都站了起來,鬨動如雷。

以酒化箭殺人,殺的還是橫行一方的惡霸,眾人尚是第一次親眼目睹。

飛馬牧場諸人亦無不震動。

只有寇仲和徐子陵兩人仍若無其事的舉杯喝茶。

其它三惡大驚失色,兇焰全消,抬起死者的屍身,立即抱頭鼠竄,萬分狼狽,惹來樓上街外觀者發出嘲弄的鬨笑聲。

跋鋒寒像做了最微不足道的事般,將楚凡的酒杯滿上,擱在他面前。

楚凡致謝道:“謝謝!“這酒桌上的禮貌,他還是很遵守的。

兩人繼續對飲,間或閒談幾句。不一會酒樓又回覆前狀,像剛才街上兩幫人馬惡鬥後般,就若從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寇仲和徐子陵此時聽到後面一桌的食客低聲道:“這是第七批嫌命長的傻瓜了,算他們走運,今早那幾個來時比他們更有威勢,卻半個都不能活著離開。”

酒菜來了。

寇仲和徐子陵那還有興趣理跋鋒寒,又見他不來惹他們,遂放懷大嚼。反倒是一向嗜吃的商秀珣不知是否受了跋鋒寒影響,顯得心事重重,吃了兩片黃魚便停了筷箸。

商鵬和商鶴兩個老傢伙則不時朝跋鋒寒打量。

忽地一把聲音在登樓處響起道:“我要那兩張臺子!”

夥計的聲音愕然道:“但客人還未走呢!”

寇仲和徐子陵駭然互望,心知不妥。皆因認得這正是曲傲大弟子長叔謀可惡的聲音。

今趟他肯定是衝著商秀珣等人而來的。

飛馬牧場一眾人等顯然亦知道長叔謀是誰,除商秀珣和鵬鶴兩個老傢伙外,都露出緊張戒備的神色。

兩人當然不敢回頭張望,心想對方是有備而來,能全師而退已屬萬幸。

楚凡這邊倒是很坦然的將寇仲和徐子陵是在裝扮火頭大將軍的事情給跋鋒寒解釋了一遍。

跋鋒寒似是聽得入神,全不埋身後正發生的事。

楚凡看到上來的幾人,眉頭一皺,他不認識長叔謀,本來還想著這種小角色,飛馬牧場自己能打發。不過,一看到這幾人胡人的摸樣,說話蠻橫,心中非常的不爽。

十多人的足音迫至寇仲和徐子陵身後,一把女聲叱道:“這兩張臺子我們徵用了,快走!”

正是曾與徐子陵交過手的鐵勒美女花翎子的聲音。

由於寇徐二人背向他們,故尚未知道有這兩個大仇家在場。

楚凡把酒杯重重的桌上一磕,一聲沉悶的響聲響徹全樓,連樓下食客大聲說話的聲音都被壓住。

“你是什麼人,說話口氣很大啊,你媽沒教你做人要低調嗎?“

花翎子轉過身來,向楚凡怒道:“你是何人,為何要管本姑娘的事。“若非楚凡方才露了一手,她要直接揮刀砍人。

楚凡冷聲道:“你最好給老子坐下來說話,否則,我會消除這高度上的差異。“

寇仲和徐子陵聽的大感好笑,他們知道楚凡的意思要殺人,但是這般說法,這鐵勒美女如何明白。

跋鋒寒像醒了過來般,哈哈笑道:“曲傲教出來的徒弟,都是這麼橫行霸道的嗎?”

後面那兩臺客人,聽到徵用他們臺子的竟是曲傲的徒弟,登時馴如羔羊的倉皇逃命。

長叔謀來到寇仲和徐子陵身後的一桌,故意背窗坐下,他後面不足半丈處就是寇徐兩人,左邊的跋鋒寒和右邊的商秀珣,離他亦不過丈許距離,形勢怪異。

其它長叔謀方面的高手紛紛入座,剛好也是二十人。花翎子果然沒聽懂楚凡的話,正好有座位,過去本方人馬中入座。庚哥呼兒和花翎子分坐長叔謀左右兩張椅子。

長叔謀瞧著夥計手震腳顫的為他們清理執拾臺上留下來的殘羹飯菜,平靜地道:“我長叔謀在敝國時早聽過跋兄大名,心生嚮慕,恨不得能有機會請教高明,未知跋兄這兩天可有空閒,那大家就揀個時間地點親熱一下好嗎?”他對於楚凡顯是沒有放在心上。

跋鋒寒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手擲在他和長叔謀間的地上。

“噹啷!”

瓷杯破碎,撒滿地上。

寇仲和徐子陵交換了個眼色,心中大奇,跋小子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竟在這當口這麼的幫他們手!

跋鋒寒淡然自若道:“擇日不如撞日,我明天便要離城,就讓我跋鋒寒瞧瞧長叔兄得了曲傲多少成真傳。”

全場人人停筷,數百道目光全投在長叔謀身上,看他如何反應。

庚哥呼兒和花翎子勃然色變,正要發難,長叔謀揮手阻止,發出一陣聲震屋瓦的長笑聲。

樓內識貨者無不動容,聽出他的笑聲高而不亢,卻能令人耳鼓生痛,顯示出內外功均到了化境。

笑聲倏止。

長叔謀身上白衣無風自動,登時生出一股凜例殺氣,漂亮的臉容泛起溫柔的笑意,搖頭嘆道:“真是痛快,不過我現在身有要事,跋兄可否稍待一時。”

接著對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夥計喝道:“給我依後面那兩臺飛馬牧場朋友吃的菜再來兩桌,去!、”

夥計慌忙走了。

商秀珣知道敵人隨時出手,向眾人打了個且戰且走的手號。

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長叔謀一派吃定了他們的態度,必有所恃,說不定樓下樓外尚有伏兵。

不過只是長叔謀三師兄妹,本身已擁有強大的實力。

其它十七個鐵勒高手,人人神氣內斂,冷靜如恆,明眼人都看出絕不好惹。

樓內鴉雀無聲,更沒有人肯舍熱鬧不看而離開,都在靜候跋鋒寒的回答。

寇仲和徐子陵瞧往街下,發覺本是人來人往的大道,這時變得靜如鬼域,店鋪都關上了門,漫無人跡。登時醒悟到長叔謀對付飛馬牧場的行動,是得到了錢獨關的默許,不禁大為懍然。

跋鋒寒的聲音響起道:“這真是巧極了,我也想先與來自飛馬牧場的兩位朋友處理一些私人恩怨,長叔兄亦可否稍候片刻。”

商秀珣、長叔謀兩路人馬同感愕然。

楚凡對跋鋒寒道:“風寒兄,先等一會,待我殺個把人。“他聲音不大,卻清晰無誤的傳入到各人的耳中。各人無不為這份功力感到凜然。

跋鋒寒點頭表示理解,他大約也知道楚凡一點習慣,最見不得外族在中原,特別是在他面前囂張。

一道魅影突然的向丈外的長叔謀撲去,長叔謀倉促側身後退,左手摘下背上揹負的鐵盾向已經攻至身前的楚凡脖子切去。兩敗俱傷的打法。鐵勒眾人無不駭然,紛紛起身準備出手。這一切發生的極快,楚凡的身法有多麼的快,跋鋒寒是深有了解的。長叔謀定然會吃大虧。

楚凡自不會與這什麼狗屁的鐵勒高手同歸於盡,底下飛起一腳,將長叔謀踢向遠處。長叔謀本是做好準備,無奈楚凡的身形太快,而且又是像偷襲般出手,一丈的距離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距離,若非長叔謀反應夠快,腦子夠靈活,此刻就已經斃命。長叔謀在空中一口鮮血噴出,身下應戰的右腳已經被巨大的力量踢至骨折,立告重傷。

楚凡一擊得手,一個旋身,攻向花翎子。花翎子此刻才剛將兩把短刃,同時由袖內滑到手上,楚凡一拳隔空轟出。龐大的氣流將花翎子連續震退幾步。一旁的庚哥呼兒連忙呼道:“小心“。一個身影已經撲到他胸前,楚凡右肘向後擊出,庚哥呼兒此時才知道自己才是眼前這勁敵攻擊的真正目標。

“咔嚓“一聲,庚哥呼兒胸前的肋骨根根折斷,楚凡沒有取他性命,不過氣血翻滾下,一口鮮血吐出。庚哥呼兒跌向後方,沿途的那張大桌被撞翻,他已經失去戰力。

楚凡早就避開空中的鮮血,站在二樓的中間處,將牧場眾人擋在身後。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在三個呼吸間就結束,絕不超過十五秒,如果這裡有人知道“秒“這個單位的話。此刻鐵勒的其他十七人才剛剛離座,手持兵器,站好位置,大呼小叫。

跋鋒寒快速的移動桌子,避免酒菜被庚哥呼兒噴出的血弄髒。寇仲和徐子陵在楚凡說要殺人時,就已經跳將起來,這會有樣學樣,移動桌子,避免酒菜被汙。此時跋鋒寒已舊背對樓梯口,而寇仲和徐子陵還是側對跋鋒寒,背對著鐵勒諸人。

全場寂靜,如此戰果,無人不驚。鐵勒的諸人被楚凡氣勢所攝,不敢上前一步。樓下突然響起震天般的喝彩聲“好!“鐵勒大盜曲傲的名聲極壞,武林眾人如何不知。他的弟子在中原吃虧,樓下立刻有人帶頭喝彩。

飛馬牧場的人都是驚呆,想不到他們的客卿高明至廝。

長叔謀跌落至牆角,爬了起來,他披頭散髮,右腿折斷,形象恐怖,無複方才上樓時咄咄逼人的氣焰。

花翎子氣急敗壞的吼道:“你這個卑鄙小人,偷襲算得什麼英雄好漢。“無論她的聲音如何高亢,始終不能掩飾臉上的恐惶之色。此人幾招之內,已經廢掉已方武藝最高的兩人,如此功力實在駭人。

楚凡一聲冷哼:“是你們找死。記住,不要在中土大呼小叫,老子最見不得你們這些鳥人囂張。“

“住口“長叔謀喝住了還要怒罵的花翎子。他朝楚凡拱手道:”我長叔謀此趟認栽。閣下何人,請賜示?他日我定會討回公道。“

楚凡露出潔白的牙齒道:“哥叫楚凡,記住了嗎?還有,告訴你師父曲傲,若膽敢踏中土一步,老子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花翎子用手指著囂張的楚凡,氣的說不話來。

寇仲和徐子陵對視一眼,終於明白,當日楚凡說,“當敵人囂張時,你要比他更囂張,而且還要踩一腳。”的意思

楚凡側身向商秀珣朗聲道:“這些鐵勒人,是生是死,場主一言可決。“他話中充滿了自信,而在場諸人,誰也不會懷疑楚凡能力,他此刻正掌控鐵勒諸人的生死。

商秀珣銀鈴般的笑聲響了起來,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接著從容道:“放他們走吧!“剛才梁治過來彙報過,街上全部是鐵勒戰士和襄陽城的人。她不能將牧場諸人都送在此處。

楚凡點頭,與寇仲和徐子陵一桌坐了下來。他不管跋鋒寒與寇仲和徐子陵的事情,他相信就憑他坐在這裡,跋鋒寒不會太過分。

鐵勒諸人明顯的放鬆下來,就算要拼個魚死網破,在二樓的二十人絕無一人能見到明天的太陽。方才楚凡顯是出的功力足以做到這一點。

寇仲和徐子陵卻知道是醜婦須見家翁的時候了,對視苦笑時,跋鋒寒忽地自言自語道:“君瑜為何會遲來了呢?”

寇仲和徐子陵大吃一驚,心想若碰上傅君瑜,豈非糟糕之極。

商秀珣的目光來到他們身上,目光爍閃。

寇仲終於開腔,別轉頭向長叔謀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還揚手招呼,“喂”了一聲才道:“你中計啦!婠婠和我們是私下勾結好的,否則你這傻瓜今天怎會送上門來受刑。哈!真是好笑。”此話如奇峰突出,長叔謀首先駭然大震,定神瞧往寇仲,難以置信地瞪著兩人

駱方更是嚇了一跳,與其它人金睛火眼的狠盯著他們。

又朝狠狠瞧著他的商秀珣眨眨眼睛道:“場主大人有大量,我兩兄弟會將功贖罪的!”

除有關者外,其它人都聽得一頭霧水,弄不清楚寇仲與徐子陵是何方神聖?不過只看長叔謀等人臉色變化不斷,忍氣吞聲,便知此兩人大有來頭。

徐子陵這時別過頭朝跋鋒寒瞧去。

跋鋒寒亦剛向他望來,兩人目光一觸,像同時亮起四道電光般在空中凌厲交擊。

徐子陵脊挺肩張,氣勢陡增,露出一股包括寇仲在內,從未有人見過的懾人風采,好整以暇的斜兜了跋鋒寒一眼,微笑道:“跋兄的刀子是否斷了?”

跋鋒寒大訝道:“徐兄真的猜中了,十天前在下遇上前所未有的高手,致佩刀斷折,徐兄是如何猜得的?”

“徐兄”兩字一出,登時引起嗡嗡議論之聲,這時誰都猜到這兩“兄弟”是手刃任少名的徐子陵和寇仲了。

商秀珣露出極氣惱的神色,狠狠地在臺底下跺足生嗔。想不到那般查探,仍給這兩個小子騙過去。最後還是楚凡說了實話,但是商秀珣一直是將信將疑,現在終於確定。

梁治、駱方等,仍是呆瞧看兩人,心中驚喜參半。

寇仲見跋鋒寒說起遇上前所未見的強手時,眼**出複雜無比的神色,又似是回味無窮,心中一動道:“這有什麼難猜的,我們還知道跋兄所遇的那對手是美麗得有似來自天上的精靈,芳名婠婠,哈!對嗎?”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對!哈!不過寇兄只猜對了一半,她確長得出奇的的美麗,但卻非什麼婠婠,而是獨孤閥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女高手。”

寇仲和徐子陵同時失聲道:“獨孤鳳?”

今次跋鋒寒亦愕然以對,訝然道:“你們也和她交過手嗎?”

寇仲搖頭,他們只是偷聽到此女與多情公子候希白的對話。

跋鋒寒站起來,虎目色出炙熱的光芒,向楚凡笑道:“不知道楚兄是否有興趣和在下玩幾手,跋某看到楚兄的功夫,忍不住手癢。”

全場再次肅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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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更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