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驚喜的道:“是你?宋公子”來者竟是宋師道,他記起這華服公子的姓名了。
想起當日宋師道因對傅君綽生出愛慕之心,邀他們乘船西上,其時的情景仍歷歷在目,有如在昨天發生。不由生出感觸。
宋師道道:“叫我二哥即可,君綽,真的沒死?”咋見楚凡,讓他又憶起那魂牽夢繞的白色倩影,心底的思念瘋狂的湧了上來。
楚凡感受到宋師道對傅君綽發至真心的關心及那火熱的情感,肯定的點頭道:“綽姐在高麗養傷。”
宋師道欣喜若狂,叫道:“好,太好了。我要去見她,我要去見她。來,小凡,我們找個地方聊。告訴我詳情。”
得,去不成了。楚凡心中感嘆。
看著宋師道一改往日的謙和有禮,溫文爾雅。車內的宋玉致一聲低嘆,對御者道:“走哩!”她知道宋師道一時半會肯定不會記起她這妹妹,那名高麗女子真的有那麼好嗎?二哥都為她好幾年茶飯不思了。
宋師道常年在洛陽的軒味閣定有包間。軒味閣做的南方菜系味道純正,一道特色菜“魚龍戲水”在洛陽極富盛名。這也解釋了以宋師道對於生活的品味,為何肯在這裡花大價錢,定下間包廂。
宋師道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低聲喟然道:“我一直不肯接受君綽死了的事實,恨蒼天何其不仁。想不到江湖中最近傳言,君綽未死,令我又驚又喜,一直不敢相信。唉-,小凡,你明白這種矛盾的心理嗎?”
楚凡亦想不到宋師道用情如此之深,從傅君綽帶他們離開揚州開始至現在大約快有四個年頭了。而這之中,傅君綽就只與宋師道在長江的船上有過交集。這算什麼?
楚凡將那晚他們離開後的情況說了一遍,最後道:“宇文化及見綽姐一直未出現,故意的散佈她死亡的消息,併發出追殺寇仲和徐子陵的通緝。唉--,那晚最接近死亡的該是我,所以通緝令上連我的名字都沒有。月前,我在襄陽碰到綽姐的師妹傅君瑜,才知道綽姐的近況。她現在在高麗大師傅採林處。”
宋師道沉聲問道:“君綽沒有提起過我嗎?”
楚凡無言以對,一口苦酒飲下,總不能亂說吧。
宋師道給桌上的兩隻杯子滿上,望向窗外,搖頭嘆道:“無論她怎樣對我,我對她的情亦是此生無悔。聽聞她意氣消沉,此間事了,我立刻去高麗見她。我會向傅大師求取她為妻。”
宋師道這般的深情款款,此情不渝。叫楚凡佩服不已,想起自己,不免心中慚愧。
楚凡道:“綽姐的師妹傅君瑜,好像給陰癸派給抓住了,二哥,可否幫我查下,是否有此事。”
宋師道訝然道:“哦?還有這事,好,你回頭等我的消息。我宋家在洛陽還有些關係。這件事我責無旁貸。”
看著宋師道自說出要取傅君綽為妻後,整個人似乎完全恢復了往昔的風度。
楚凡亦感到很欣慰,道:“還有一事,我要殺洛陽幫的上官龍,二哥,知道他在那裡嗎?”
宋師道皺眉道:“你與他有什麼過節嗎?”
楚凡道:“他率眾殺了我的朋友,我決意報復。”
宋師道道:“後天晚上知世郎王薄會在曼清院主持一場塞外的對決,恩--,鐵勒的曲傲與吐谷渾王伏允之子伏騫解決他們間恩怨,兼之天下聞名的才女尚秀芳會在此表演一場舞蹈,上官龍作為曼清院的老闆,必會到場,我到時候帶你進去,你找機會出手。”
“好”,楚凡又躍躍欲試的問道:“曲傲與伏騫兩人有過節?”
宋師道解釋道:“鐵勒與吐谷渾是世仇。怎麼,你與他們倆也有仇?”
楚凡道:“我警告過曲傲,若踏入中原,我要他死無葬生之地。”
宋師道拿手點點他,笑道:“你小子口氣挺大的,曲傲可是緊追畢玄那般級數的頂尖高手,你可有把握?”
楚凡道:“打了就知道,不過,我觀他弟子的水平確實不怎麼樣。我想其師應該高明不到哪兒去。”
宋師道一陣無奈,這是什麼邏輯,就道:“小凡,你萬事小心.唉--,你的仇家可真多的,你心裡要有數,江湖上現在很多人都在找你的黴頭。好了,有消息會通知你。”
兩人留下聯繫的方式,約定後晚見面的時間,分別而去。看著宋師道對生活充滿著期待,欣然而去的背影,楚凡突然覺得幸福有時候其實很簡單,或許一個小的希望,會讓你看到的、聽到的世界變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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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凡再次的踏入淨念禪院的臺階,楚凡突然有些手癢,他想見識下和氏璧,臨時起意,踏入此地。
此時不過下午兩三點的樣子,太陽曬在人的身上還有些燥熱。一身青衣武士服的楚凡,赤手空拳的踏過漫漫長階,來到至禪院門口。
“當!”
悠揚的鐘聲,從的寺院內傳開來。
“施主,請留步,今日禪院不見外客,還望施主海涵。”一名知客僧在門口施禮道。
楚凡雙手合十,回了一禮道:“我要見了空主持,請為我通稟。”
知客僧依舊是那副模樣,道:“今日禪院不見外客,施主請回吧!”
楚凡微微一笑道:“哦--,你確定?你去找你們負責的和尚,就說江湖小子楚凡前來挑戰了空大師。”
“這--”知客僧一臉為難的摸樣,實在看不出眼前這清秀瀟灑的青年是來挑戰主持的,沉吟了一會就道:“施主稍等,我去通報一聲。”
“請”楚凡負手而立,爽快的道。其實練功找和尚練是一個很好的途徑,免費的陪練啊--。
不一會兒,一把雄厚有勁的聲音響起:“就是你,要挑戰敝寺禪主?哼,不自量力。”
楚凡轉過身來,一名濃眉大眼,體形魁梧,身著藍袍的和尚,已站在門前。那青衣知客僧,跟在他身後。
楚凡微笑道:“正是,我聽聞淨念禪院個個都是高手,特來請教一番。大師怎麼稱呼?”
和尚大聲道:“貧僧不痴,恭為本寺四大護法之一。”
楚凡道:“請大師帶我去演武場吧,我不可能入寶山而空回。”
不痴不耐煩的道:“你這小子能有多麼高明的功夫,還是趕緊回去,敝寺禪主有要事,沒有功夫與你閒扯。”他以為楚凡乃是江湖上那些好名又不知死活的年輕人,想通過挑戰禪主來獲取名聲。
楚凡也不生氣,氣運丹田,一字一頓的道:“師---妃---暄!”聲音像一個氣圈向外擴散,山體裡迴盪起楚凡的聲音“師---妃---暄”與之相應和,氣勢非凡。
“當!當!當!”
院內的鐘聲又響起,不過這一次要急促得多,似乎是帶有預警性質的。
裡面有個聲音大喝道:“佛門靜地,唯度有緣”
“阿彌陀佛!”眾僧同時口宣佛號。
陣陣梵唄誦經之聲,悠悠揚揚的似從遙不可知的遠處傳來,傳遍寺院。
不痴心中一驚,只看著青年的這份功力,便可知不是庸手,不過淨念禪院傳承悠久,有著足夠的底蘊,他不懼任何的挑戰者。只是這青年說得是當代慈航靜齋的傑出傳人的名字,難道是衝著至寶而來?他如何知道這其中的關係?
楚凡笑吟吟的看著不痴,不痴邀請道:“施主,請!”
楚凡抬腿,負手從容邁入淨念禪院內。
淨念禪院內主建築物都依次排列在正對寺門的中軸線上,規模完整劃一。在正中處就有七座大殿,楚凡在不痴的帶領下,不疾不徐的前行,他看到一路上經過了文殊殿、大雄寶殿、無量殿等大殿。他才知他上次過來,還根本沒有進入到禪院的核心區域,若非今天他想了個歪招,只怕還是見不到。
所有建築均以三彩琉璃瓦覆蓋,色澤如新,卻不知是因寺內和尚勤於打掃,還是瓦質如此。尤以三彩中的孔雀藍色最為耀眼,在陽光照射下的輝燦不比,更增佛門宗教色彩。
出了大殿,眼前豁然開朗,竟是有有一廣闊達百丈,以白石砌成,圍以白石雕欄的平臺廣場,行不幾十步,來至廣場上。正前方的廣場盡頭有一座銅殿,在陽光下黃芒閃閃,這比其他殿宇小巧得多的建築物很怪,但卻似乎比其他大上十倍的殿宇更有地位。
這樣一座闊深各達三丈,高達丈半的銅殿,不但需極多的金銅,還要有真正的高手巧匠才成。
以楊州的饒富,似尚未有那麼一座銅鑄的廟宇。
就算在那世界上,楚凡亦沒有見過這麼震撼人心的建築,他首次感到淨念禪院大不簡單.
白石廣場正中處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薩的銅像,騎在金毛獅背,高達兩丈許,龕旁還有藥師、釋迦和彌陀等三世佛。彩塑金飾,頗有氣魄,但亦令人覺得有點不合一般寺院慣例。
在白石平臺四方邊沿處,除了四個石階出入口外,平均分佈著五百羅漢,均以金銅鑄制,個個神情姿態不同,但無論睜眼突額,又或垂目內守,都是栩栩如生,與活人無異。
楚凡注意到,這出入口處,竟有臺階通往山下。
其他建築物就以軸上的主殿堂為整體,井然有序分佈八方,以林木道路分隔,自有一股莊嚴肅穆的神聖氣象。
在白石廣場文殊佛龕前放了一個大香爐,燃著的檀香木正送出大量香氣,瀰漫於整個空間,令楚凡的心緒亦不由寧靜下來,感染到出世的氣氛。
此刻,二百三十二個老幼和尚,整齊地在文殊菩薩和鐘樓間的空地列成十多排,面向菩薩龕。人數雖眾多,卻不聞半點聲息,連呼吸聲都欠缺。
四角處,分別佔著三名與不痴般身穿藍僧袍的三個和尚,形相各異,令人很易猜到他們就是淨念禪院的四大護法金剛。除藍袍和尚手持重逾百斤的禪杖外,其他人都手掛佛珠,眼觀鼻,鼻觀心的,寶相莊嚴。
不痴自去歸隊,一名有著令人懍懾的體型,鬚眉皆花白,年在六十許的老和尚走了過來,合十道:“貧僧不嗔乃本寺四大護法金剛之首,不知施主所來為何?”
楚凡實難想象,這般魁梧的和尚,說話竟是個陰柔的聲音,這種反差,讓他感覺難受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