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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車的周青雲一改此前嚴肅的模樣,回頭望着遠馳而去的馬車偷偷的笑了起來。

孤男寡女,共處一車,嘻嘻嘻。

“殿下,您笑什麼呢。”

周青雲的近侍在城門口已經等了許久,看到他進了城門又不往前走,就迎了上去問道。

“你懂什麼!”周青雲拍了那人一下,“去去去,爺的事兒哪輪得着你過問。”

那人忙應道,“是是。”

周青雲沒管他,自顧自哼着小曲兒回了宮。

馬車上,雖然周青雲已經下了車,兩個人的位置依舊緊挨着。

顧燭華覺得有些尷尬,可陸凌霄絲毫沒有要往另一處移一移的跡象,她也只好靜坐,免得氣氛更加奇怪。

“顧姑娘。”

“啊。”陸凌霄突然出聲,讓顧燭華一時來不及反應,有些倉皇。“哦哦,我在。陸公子有何見教?”

“顧姑娘。”陸凌霄聲音溫和,似帶了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你的手真的傷的那麼湊巧么?”

顧燭華眼神一瞬迷茫,又復清明。這年頭還流行美男計?差點被他迷惑。

顧燭華咬了咬舌尖,利用疼痛保持頭腦清醒。這才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公子這是不信?”

陸凌霄搖了搖頭,“從你上車後我便仔細觀察過你的手。這些痕迹雖然斑駁,但都是新傷。如果真是兩三天前,理應早就結痂,不會呈現這番情狀。”還帶着血腥。

顧燭華猛然把手收回袖子之中藏起來,抬頭看着陸凌霄,“既然陸公子已經看穿,又為何要出言試探?”

難道他喊她上車,只是為了查探自己所言虛實?

“顧姑娘聰慧,應付顧蓮生當是綽綽有餘。是我多慮了。”陸凌霄說道。“但姑娘對自己如此心狠,實在令人嗟嘆。”

他這是在擔心自己?

顧燭華一雙烏黑的眸子盯着陸凌霄,陸凌霄既不看她,也沒有任何神色變化,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令顧燭華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正說著,馬夫隔着帘子沖裡面說道“公子,顧府到了。”

聞言,顧燭華衝著陸凌霄行了個拜別禮,就下車而去。

陸凌霄也隨後回了陸府。只是才進府不久,馬夫便通報說要見陸公子。

“公子。”馬夫掏出一個什物奉上,“小人在馬車上拾到這個,不敢私藏。”

陸凌霄接過手一看。這是一隻銀材質的簪子,做工算不上精細,上面的紅寶石顏色灼灼,紅倒是紅的徹底,就是純度不夠,打磨的也略顯急躁。

顧燭華的簪子?

陸凌霄回想起今日的一片赤紅,心中估摸有個數。

“下去找葉掌柜領賞吧,今日辛苦邱老了。”

“公子這說的是哪裡的話,小人也只是盡了本職而已。”邱老得了賞,一邊說著恭維的話,一邊笑着往賬房走去。

陸凌霄將簪子收在書架的一個格子中。

等來日再見時還與她吧。

瓏韻樂坊之中,歸來的姑娘們在大堂聚作一團,聊着今天所發生的事情。

“五皇子可真是紈絝,虧得還生的那一副神仙面貌。”

“比起那些動手動腳的,我可覺得五皇子好多了。就沖他這模樣,讓我倒貼我也願意呀。”

“你倒是想得美,人家能看上你?就是再次,那也是皇室宗親,哪是你攀得上的。”

“你們在說什麼?”

傅寒月從外頭進來。五皇子?紈絝?他看起來可不是這樣的人。

“我們說什麼,與你何干?”尋煙翹着二郎腿,斜躺在椅子上,沖傅寒月說道。“能引得我們傅大頭牌引言發問,你莫不是看上了吧?”

“可別怪姐姐沒提醒你,你在我們這兒做盡姿態,有嬤嬤寵着我們拿你沒辦法。可出了這個樓你就是個伎,還真別把自己當個人看。什麼人都敢肖想!”尋煙一邊說著,一邊吐了個果殼。

“姐姐管好自己已經不易,何必還要揣度妹妹的心思?”傅寒月怎可能任由她冷嘲熱諷,更是拿話刺了回去。“聽說你那金主已許久不來,保不齊哪天就要吃百家飯。姐姐有着閑空不如好好想想怎麼再去把人哄回來。”

“你得意什麼?”尋煙被傅寒月的話激的七竅生煙,“誰都有當紅牌的時候,你經歷的我也經歷過,我現在走的路也是你日後要走的路,誰能看不起誰?我倒要瞧瞧哪天等你開臉了,會是什麼模樣。我們走!”

尋煙將椅子一推,帶着一眾姐妹上樓去。傅寒月皺了皺眉頭,也回了自己的小樓。

五皇子會是他們口中說的那副模樣么?

自己日後又會如何?

心煩意亂,六神無主,這首曲子已經彈錯了第七遍。

傅寒月驀然的將琵琶放置一旁,乾脆發起呆來。

劉馮怕惹惱了顧蓮生,東拼西湊買下了那副松竹百壽圖,托劉芸送到了顧府,只希望顧蓮生別介意那天所發生的不快。

顧蓮生本來心有芥蒂,在見到那副圖後,也寬慰了不少。

算劉府的人還算識相。

這般,至少壽禮的事情是結界了。

另一邊,時日漸近,莫白也準備妥當。

到了六月廿一,紅綢剪綵,禮樂迎賓。錦繡坊算是正式開了張。

雖然沒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過來捧場,但作為新開的店鋪,還是有不少人過來圍觀探看。

莫白進的貨雖然並非獨特,但價格公道,為人實惠,也漸漸有了一批忠實客戶。唯一美中不足是錦繡坊的小跑腿小五兒總是冷着一副面孔,即便對着客戶也是不溫不火的模樣。

莫白與她說了多次,都沒什麼改善。至多也就是從生人勿近,變成了面無表情。

反正顧燭華也沒要求業績,按照自己的經營方式,小五這樣雖然會嚇跑一些客戶,但是虧損也是不可能。

莫白這樣想着,就隨小五的性子去了。

齊王要抽身而退,瑾王怎可能放手。好不容易將齊王與睿王同時拉下了水,就這麼讓他們清清爽爽的上岸,自己豈不是白忙活一遭。

還有那個陸凌霄,真是沉得住氣。明知道齊王就是追殺他的兇手,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想置身局外,想得美。

瑾王將木案幾敲得聲聲響。

王舒桐接了聖旨,倍感時光如流水。

此前雖然將賄賂的事情查的差不多,也已將睿王從賄賂一事中大致摘了出去。可甄世榮是睿王的人畢竟是事實,很多證據自己雖然模糊過去,卻無法徹底抹掉。如今齊王握着這一條要與睿王系在一根繩子上。這個案子要了結,要麼兩人一起活,要麼兩個人一起死。

如果他不放齊王活,恐怕睿王會死的比齊王更難看。

王舒桐嘆了口氣。順着齊王的心思,理了一份甄世榮背景的破綻。

甄世榮生於北方,北方人流頻繁,誰也不敢說往上數代儘是南國子民,要想栽贓倒也方便。只是甄世榮雖然死無對證,但甄氏的老母親卻還在北方。他特意找睿王又談過一回。甄世榮老母親手裡應當握有睿王送給甄世榮的信物。

如今消息還沒傳回。一旦他母親知曉兒子被人栽贓陷害,恐怕不能善了。他母親上京辯訴,這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王舒桐眉頭深鎖,可要對一個手無寸鐵的人下手,有違仁道。

思慮幾番,王舒桐對空彈了個響指,一個黑衣人突然出現,單膝跪於王舒桐的面前。

“把信物拿回來,不要傷及她的性命。”

王舒桐如是說道。

黑衣人領了命,又憑空消失。

剩下的,就是把這份卷宗整理出來。

王舒桐細細推敲着每一處可能存在的矛盾將之重新撰寫。又將邏輯關係理順後,加入了一些新的東西。

就算要讓齊王脫身,他也要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這事情不知怎麼的,就從睿王府傳了出去,齊王知道了,瑾王知道了,連陸凌霄也知道了。

這麼一個人,這麼一個物,可以決定這場案子的最終結果,怎麼不令人心動?

齊王與瑾王都想要拿到那樣信物,畢竟信物就是鐵證,即便現在不能拿出來,握在自己手裡同樣是在睿王的頭頂上懸了一把利劍。

而不同的是,齊王並不想讓甄世榮的母親活,而瑾王則不想讓她死。

因為甄世榮的母親一旦有機會上了京城,睿王脫不了身,周青木打心底相信王舒桐那個瘋子會把自己也拖下水,惹得一身腥。而王舒桐這個人性格極其彆扭,對於政敵下手無情,對於平民百姓卻多有不忍。這種婦人之仁給王舒桐博了不少好名聲,但是在這件事上,他無法容忍王舒桐的假仁假義。如果不斬草除根,他是不會放心的。

瑾王則恰恰相反。甄世榮的母親可是人證,若是能帶來京城,他二人還有什麼翻盤的機會。只是這件事可以悄無聲息的嫁禍到陸凌霄的頭上,那才是最好的。

陸凌霄望着北面的天空。

北方的天空,陰霾籠罩着,呈現出一片灰敗的景象,似乎在昭示着悲劇降臨。

又是一條無辜的人命。北方……

此時離得最近的應當只有白祁了。可他的事情不知道做完沒有,那位小祖宗可不好哄。

罷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陸凌霄提筆寫了一張書簡,捲成小卷,塞入信鴿腳下的小信筒之中。

白色的信鴿撲騰着翅膀,直往北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