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顧燭華說道“你說的這些信息，我不覺得你有特地把我從顧府帶出來的必要。”畢竟絕大多數都是她也知道的事情。

“確實沒這個必要。”莫白承認道。“主要是給你個心理準備，後天的清風明月樓，我一定會去。”

“哦。”顧燭華應道，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可又說不上來什麼。顧燭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說道。“時辰不早了，如果沒什麼事情就先送我回去，免得被人發現。”

“好。”莫白答應的爽快，回去的路一路無語，莫白將顧燭華放在主屋的門口，就自己離開了。

顧燭華走在屋裡換下衣服，一本冊子掉了出來。

是剛剛莫白給的那本。

顧燭華拾起來帶到床上認真的翻閱了幾遍，就丟到火盆子里燒掉了。

夜已漸入深沉，顧燭華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究竟是哪裡有問題？

第二日，顧燭華頂着個黑眼圈起了床，春玉捧來溫水，有些擔憂的說道，“小姐，你昨天晚上是沒睡好么，怎麼這麼憔悴。”

“有么？”顧燭華打了個哈欠，沒精打採的說道。

顧燭華伸出手拿了毛巾洗了把臉，起身坐到梳妝台前，舉着雕花小銅鏡子瞧了瞧，好似也瞧不出來什麼。

“可能是老了吧。”

“撲哧。”春玉被逗得笑了出來。“小姐不過十來歲，怎麼就說老了呢。小姐都要說老了，那我們這些該怎麼辦呀。”

正說著，何氏派來的人過來傳話。

“二小姐，老夫人喊您去大堂。”

“我知道了，我就去。”顧燭華應了一聲。

想必是關於文宴的事情。顧燭華心中暗自思忖。

“隨便挽個髮髻就成了，免得老夫人久等。”顧燭華吩咐春玉道。

“是。”

春玉應聲，手中的梳子飛快，紮成一束垂下，又系了一根鵝黃色的髮帶，簡單明了。

“就這樣吧。”顧燭華看着鏡中，覺得還成，起身就帶着春玉往大堂走去。

顧燭華踏入大堂之內，環顧了一下四周。

大堂內，顧立坤坐在何氏邊上，林夫人不知所蹤。

顧立坤看上去心情並不好，皺着眉頭不說話。一旁的何氏倒是面色輕鬆。

“見過老祖母，見過父親。”顧燭華行了個禮。

“起來坐吧。”何氏說道“蓮生還未到，等到了一塊兒說吧。”

“是。”顧燭華應聲道，起身找了個位置坐下。

大堂之內好似有低氣壓流動一般，一時無人開口說話，站在一旁的侍女們也按捺不住，能找個理由溜出去的都溜了出去。

好半會兒，顧蓮生這才姍姍來遲。

“老祖母好，父親安好。”

“好了，這會兒人都到齊了。”何氏開口說道。“西涼皇子入京的事情，你們都知曉吧？”

“知道。”顧蓮生回答道。

“西涼與我南國交好，這是幸事。西涼皇子欲娶我南國貴女，這是你們的機會。一旦嫁給西涼皇子，極有可能就是下一任西涼國的皇后。放我那時候，哪有這麼好的機遇。你們可要好好把握。”

“明天的文宴，我希望你們兩個都去表現表現，別給我出什麼差錯。特別是你，燭華，我知道你鬼點子一向多，文宴上要是捅出什麼簍子，我要你好看。”何氏警戒道。

顧蓮生聽到何氏敲打顧燭華，心中愉悅，一不小心就笑出了聲。

何氏瞪了顧蓮生一眼“你也一樣，別出紕漏。能選上是你們的福氣，知道么？”

“是，老祖母。”顧蓮生乖順的回答道。

“新的衣物我已經提前給你們備下，回頭我會差金嬤嬤送去你們院子里。今天就別出門了，好好獃在府里。明天除了西涼皇子，朝中不少重臣也會到場，由太后娘娘主持。別給我顧府惹上禍端，否則我必定嚴懲。”

“是。”顧燭華與顧蓮生兩人同時應道。

何氏看上去相當滿意，讓她們退了下去。

顧立坤一眼不發，只是冷冷的坐在一旁。等二人都出了去，何氏這才問顧立坤道“你覺得她們兩能被選上么？”

“這種憑運氣的事情，還得看運道。”顧立坤回答道。

“也是。不過你怎麼會讓顧燭華也去？”

“燭華……”顧立坤想了想，腦海之中似乎對這個女兒沒什麼印象。“畢竟是顧氏的人，多個人多一分希望。就像您說的，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希望別處什麼岔子。燭華是機靈，可是機靈過了頭，也不是什麼好事情。”何氏說道。

“是這樣么？”顧立坤不置可否，也不再說話。

出了大堂的兩人各自無語，顧燭華這會兒確實沒什麼心思跟顧蓮生抬杠，直接回了和光院。顧蓮生這兒，秋萍自昨天吩咐出去也一天多了，一個信兒也沒帶回來。真是不如紅梅好用，不過是找個人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好，顧蓮生正與秋萍置氣，也管不着顧燭華，自顧自走了。

難得的和諧不過是各有心事。

顧燭華回了和光院，氣血翻騰不已。

她終於知道奇怪在哪裡了。

誠如莫白所說，這只是預選而已，相當於初試，即便文宴上被看中，日後是不是被選上也未可知。

可莫白卻特地將她帶出去，告訴她自己明天必將會出現在宴會上。

起先她還想不通原因，如今算是大致知曉了莫白的意思。

明天的文宴上，朝中重臣也會出席，這意味着，朱文州也極有可能會前去。

這般文宴既然太后會親臨自然管束嚴苛，所用之人大多是帶刀侍衛之流。朱文州若是前去，肯定不能帶吳霜雪這樣武功高強而又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士過去。

如此說來，確實是下手的好機會。

可文宴涉及皇家，守衛怎可能鬆懈。在這樣的場面下下手，即便朱文州身死又如何，這舉動無疑是挑戰皇室尊嚴，還有可能破壞兩國邦交，可比上一世刺殺未遂被官府追殺嚴重多了。

莫白怎會如此莽撞。

許是他有周詳的計策，可再周詳的計策要想全身而退，還是太危險了。

要在他出手之前阻止他。

可自己打又打不過他，這該如何是好？

顧燭華頭疼不已，自己的事情本就煩心，怎麼又出了這檔子事情。

陸凌霄？

顧燭華突然想起了他。

既然顧府的暗衛尚可與莫白一戰，陸府是否也有這樣的暗衛？畢竟同屬四大氏族，擋也有此實力。顧府的人無論如何不能驚動，眼下看看如何能找陸凌霄商議一番。

可是今日何氏說了，不許出門。

春玉見顧燭華坐立不安的模樣，只當她憂心七皇子選妃一事，勸慰道。

“小姐不必如此緊張，若是選上了也是好事啊。”

“你出去。”顧燭華皺了皺眉頭。

“……”春玉想說些什麼，可見顧燭華怒上眉梢的模樣，還是噤了聲，退了出去。

“小姐怎麼會動這麼大氣？”冬迎在門口小聲的與春玉說道着。

“是主子發個怒怎麼了，瞧你們那模樣。”紅桃在一旁冷嘲熱諷道。“回頭等你失了寵，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模樣呢。”

冬迎聽着紅桃說話就想上去找她吵嘴兩句，何況說的如此不中聽，卻被春玉拉住。

“算了，我們走。最近做事盡心些，別被抓了錯處。小姐看着心情很不好。”春玉一邊說著，一邊與冬迎說道。

“可她……”說著這般難聽，難道就算了？

冬迎回頭見春玉已走開了一截，跺了跺腳，追了上去。

“等等我。”

顧燭華趕了春玉出去，一個人待着還是覺得氣息難平。她也知曉春玉是一番好意，只是此時，她已經是心煩意亂，顧不上這些。

連着兩夜沒睡好，顧燭華即便塗了厚厚一層粉，還是難掩憔悴。

顧燭華提前去了清風明月樓，轉了一圈都沒有看見莫白的身影。

轉念一想，莫白既然敢來，肯定會有所喬裝，自己一直看不破也屬正常。

顧燭華旋即去找了清風明月樓的小廝。

“去找你們的主子，就說顧家二小姐有急事找他，請他務必前來。”

“我們家公子平日也不來樓里，你叫我上哪兒找去。”小廝推脫道。

顧燭華惡聲說道“事關人命，你若不去，晚上出了事，別說是你，就是你們家主子都逃不了干係。別說你不知道晚上的宴會究竟有多重要。”

“這……”小廝被顧燭華一下，心裡也有些打鼓。“我只能盡量找一下，若是公子不在樓里……”

“那就去陸府找！不論如何一定要讓他儘快來見我。”

“是！我知道了。”

小廝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又馬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跑了出去。

這明顯是被嚇着了。

顧燭華回了自己的位置，卻還是不住的往門口張望。

“起先還聽府里的人說，妹妹不願遠嫁，愁苦了一日。如今看來也不盡然么。七皇子人還未到，妹妹心已懸在人家身上了。”顧蓮生出言諷刺道。

秋萍找了兩天都沒有找到溫明悅，這讓他攢了一肚子的火氣。

“姐姐管好自己便是，我如何如何，與你何干？莫不是姐姐想要在這兒挑事？別忘了老夫人說的話。要是弄砸了宴會，我們兩個人都吃不了兜着走。還是消停消停吧。”顧燭華說道。

“我這不就是怕你捅出簍子來。”顧蓮生說的一臉關切。“如今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要是尊駕面前失儀，連累到我，我可怎麼好。老夫人可凶着呢。”

“既然這樣，你最好安安靜靜的坐那兒。否則，你是顧家嫡女金貴，我可是一無所有。你若再出言激我，大不了玉石俱焚，咱們一起完蛋。”顧燭華說著決絕，顧蓮生一時語塞。

“算你狠。”

自己沒必要跟一介瓦礫計較。哼。

顧蓮生如是想着，也怕顧燭華真瘋起來不管不顧將自己拖下水去。噤了聲。

可又覺得如此太失身份，好似自己被她壓了一頭似得，心有不甘。乾脆起了身，離開座位，去找其他同來的貴女們攀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