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聖上仁心猶存，必不忍見事態惡化。何況北疆虎視眈眈，放任西涼先行滅亡風險太大。即便我們什麼都不做，談判依舊能成。我們什麼都不做，就是什麼都做了。”姜哲說道。

“如此可行么？”周青木有些憂慮。

“如果談判不成，南國與西涼勢必斷交，商道一事誰都討不了便宜。陸家在西涼的生意不需要我們出手自然而然也就斷了。無論怎麼樣都可以。”

“這……”周青木沉吟了半晌，“此事全仰賴先生！但有需要，便與我說。”

這是要當甩手掌柜了。

姜哲倒是巴不得他當甩手掌柜。

“如此甚好。”姜哲點了點頭。

王舒桐既然領了命，也不敢耽擱。隔天大早就前往驛館詳談。

“七皇子無恙否？”王舒桐問道。

“進殿面聖不過一日，回來後我並未出過驛館，哪能有什麼事情。”李之鶴回到道。

“哦，是么。”王舒桐笑了笑。“我是見這茶桌物件多有換新，不似原來，才好奇有此一問。”

“只是喜好不同罷了。西涼風俗有異，就換了一批更合心意的。折損無禮之處，還望王大人見諒。”

“這到沒什麼，未能入皇子的眼，是那批物件沒有福分。”王舒桐說的客氣，然而心中依舊存疑。

這新換的幾個與先前風格差距並不大，何來喜好一說？

不過此事甚小，還不值得他這時候多放心思。王舒桐導回正題說道。

“先前皇子提交的國書，我們已經初步商討過。”

“哦？”李之鶴問道“如何？貴國陛下可能同意我國所開出的條件？”

“皇子也知道出兵是大事，我等不能等閑視之。你我兩國既然是盟友，出兵相助本合情理。但行軍破費軍資，此等消耗，這……”

王舒桐話說半句，李之鶴心知肚明。

“貴國行軍，舟車勞頓，所需物資，西涼可以全數支援。至於其他，貴國若有要求，也可再提。”

“西涼皇子果然大氣。”王舒桐讚歎了一句，又猶豫的說道。“不過西涼皇子如此氣魄，西涼開出的條款未免寒顫。”

這是對貢品不滿了？

李之鶴笑了一聲，並不應承“王大人，這種優質上等的紅藍寶石，一年產量也不過十來箱，如今已經進貢過半。王大人當清楚，這種礦脈一旦開發，年產只會越來越少。一旦枯竭，不可再生。便是我想多予，也沒那物件呀。”

“這……”王舒桐沉吟一番，李之鶴並沒有說謊，礦脈的事情他早有耳聞。“我們也不會在寶石上再做要求。新開的條件都寫在了這份冊子里，殿下您看看？”

王舒桐伸手遞過一份冊子，李之鶴接下，仔細的看了起來。

黃金三百萬兩，白銀一千萬兩。絲綢一千二百匹，紅藍黃寶石各八箱，珍珠百斛。其餘還有一些零碎的。

李之鶴心中嗤笑，南國也真的是敢開口。

黃寶石的產量可是要比紅藍寶石更為稀缺一些。一開口就要八箱？金銀細軟皆以百萬記數。

“絲綢與珍珠倒是好說，這兩物件在西涼只算尋常。黃金白銀雖然常見，但數額實在過於巨大。可否再議？”李之鶴說道。

“黃金白銀不過等閑，殿下不會吝嗇於此吧？”王舒桐說道。

“並非吝嗇，西涼一向藏富於民，皇室之中並不富裕。一時要拿出這麼金銀，王大人為難在下了。”

“那依殿下所見，多少適宜？”

“五成。”李之鶴伸出五個手指在王舒桐面前晃了晃。

“唉。”王舒桐擺了擺手，“不至於，不至於。八成，八成我還能去與聖上說道說道。”

“六成！不能再多了。”李之鶴嚴肅的說道，“再多，我想我可以去和北疆談談。沒準三成就能達成協議。”

王舒桐也嚴肅了起來。

“殿下這麼說可就傷情分了。既然西涼與南國交好，殿下又欲與北疆瓜葛，此番心思，殿下談判心不誠啊。”

“王大人此言差矣。三國並立，西涼雖然國弱，但尚有選擇的餘地。六成，加上四箱上等優質黃寶石，其餘的皆可以應允。這是西涼可以表明的最大誠意，還希望王大人與聖上再考慮考慮？”

“七成。”王舒桐沉吟道“殿下此番有異心的說法我可以全當沒有聽見，七成加六箱黃寶石，此事可成。”

李之鶴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那就仰賴大人了。”

“此中可不包括行軍糧餉，還望殿下知曉。”王舒桐補了一句。

李之鶴心在滴血，面上卻不露神色。

“此事如此商定，端看貴國聖上是否應允。”

“這是自然，我必定會傾盡全力。”王舒桐鄭重的說道。

王舒桐得了准信，又急急忙忙出了驛館，往宮裡趕去。

李之鶴收了茶具，依靠在一旁，面色沉重。

這筆花銷他實在肉疼，總得從哪裡回回血。

商道與齊王？

既然齊王自己送上門來，不宰一頓似乎不太符合他們西涼的風格。更何況南國剛剛宰了他們西涼一筆，從他們皇子身上小賺一些回來，也算不得什麼。

不過，南國能應承下出兵，總比與北疆談和要來的好得多。畢竟與北疆談和只能緩和一時，反撲是遲早的事情。

李之鶴算盤心中打得響，當即招來朝雲。

“你去齊王府傳個話。談判定下來之日，便是我與他們合作之時。”

“合作？”朝雲嘀咕了一句，突然想起來就算李之鶴解釋了他也聽不懂，忙應道“知道了。”退了出去。

消息送到齊王府，周青木又將訊息飛鴿傳書傳遞給了姜哲。

周天絕看着最後的條件，神色毫無波動。

“愛卿覺得，這些已是西涼的極限了么？”

“自然不是。”王舒桐說道。“但竭澤而漁不是上策，北疆一日不徹底解決，西涼與南國的交情就會日益深厚。長遠來看，小利買長情，合算。”

“更何況，此事是此事，他要娶我南國的貴女，難道還能讓他空手來么。聘禮一事，還可後議。”王舒桐說道。

周天絕沉默了一會兒，“那就按愛卿說的辦吧。具體的事宜跟季相還有顧相商量着來。”

“是。”

王舒桐應道。

合作的主基調定了下來，當時提出的和親事宜也提上了日程。不少人都蠢蠢欲動，顧府也不太太平。

顧立坤眼見事情不會按照他的預期發展，也打起了這個主意。自己家裡兩個女兒年齡都與李之鶴差不多，若是能嫁過去，也是一門好親。

“不行。”林夫人氣惱的坐在椅子上別過頭去，五根手指攪做一團。“我不同意。西涼那麼遠，你怎麼捨得把蓮生嫁過去？”

“嫁過去又不是吃苦，若是能嫁過去，那就是正妃，未來西涼國的皇后，前途不可限量，誰能欺負的了他？”顧立坤勸慰道。

“那什麼七皇子，能不能當上西涼的皇帝都是兩說的事情，還皇后，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林夫人氣的隨手拿起個杯子就沖顧立坤砸了過去。

“哎呀，夫人你這。”顧立坤側身躲了過去，上前說道。“七皇子我也見着過，確實儀錶堂堂，而且傳聞他才智性格都不錯，怎麼就配不上我們女兒了？”

“我說配不上就配不上，皇親怎麼了，天高地遠的，萬一我們女兒在西涼被人欺負了，護都護不着，鞭長莫及啊！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京城之中不乏年輕才俊，偏要選個那麼遠的。你安得什麼心？”林夫人說著，眼淚都要落下來。

顧立坤安慰了幾句，林夫人都不打算聽的樣子，也是心一橫，決絕的說道“這個家現在還是我做主，我說去就去。”

“你！”林夫人指着顧立坤，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就算去也不一定能選被選上，試試看又無妨。”顧立坤抱住哭哭啼啼的林夫人，放軟了態度說道。

“那那個小雜種也要去。”林夫人恨恨的說道。

“誰？”顧立坤面色差異，小雜種？

“就是你外頭帶回來的女兒！”

“你說燭華？”顧立坤皺了皺眉頭。

“怎麼，我的女兒是顧家的女兒，要為顧家做出犧牲，她顧燭華這時候就不姓顧了？她也是顧家的女兒，她也必須去。”

顧立坤猶豫了一番，“成，聽你的。這總可以了吧。”

“哼。”林夫人依舊置着氣，不太搭理顧立坤。

“哎呀，夫人。”

事情很快就在顧府傳開，顧蓮生倒是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在她看來，嫁與李之鶴日後好歹也是皇室正妃，何況李之鶴在朝堂上信誓旦旦的說娶得是未來西涼的皇后這件事，他也有所耳聞。既然堂而皇之的在朝堂上宣言，自然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不然可治欺君，兩國邦交也將有異。能當皇后，即便遠嫁又如何？

只是，雖然如此，腦海里不知怎麼的閃過了溫明悅的影子。

顧蓮生咬了咬唇，有些煩躁。

這是怎麼回事？

顧蓮生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灌下，卻澆不滅心頭的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