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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氏沒等女兒回來,便先等回了陰沉着臉的大兒子和滿臉怒氣的小兒子。

她看了一眼小兒子李蓋,又把目光投向素來穩妥的大兒子李益,問道:“材哥兒人呢?”

李益皺着眉道:“被那王老頭留下來。”

木氏神色一動,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邊的小兒子李蓋就陰陽怪氣地說道:“誰讓我那外甥到底姓王啊!”他把那個“王”字拖得老長。

木氏淡了表情,示意身邊人都退下,獨留自己和兩個兒子在屋內,才開口問道:“可是王家宗族那邊出了什麼狀況?”

李蓋剛想回話,卻被兄長瞪了一眼,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扣。

李益低低地向母親敘述了剛剛在王家發生的事。

原來,王家族長當著眾人的面,把涉事的幾個奴才全都灌了啞葯,男的發賣苦力場,女的賣到下等窯子,還特意吩咐了人牙子不要讓這幾個犯了大錯的奴才活得太久。

李家人見了,就理所當然地以為王家會對禍首更嚴厲處置。

誰料,送走了喜滋滋的人牙子,王家那老頭子就要與他們商討李氏歸宗之事。

李家人自覺不對勁,多問了一句,便被王化那句“畢竟不信王”給噎到了。

李益精通官宦權謀之術,見狀就明白王家沒想要李家人面前處置那禍首之人,於是他就示意三弟李蓋,想要這位王氏族長當眾給出一個承諾。

可這下子,卻捅了馬蜂窩。

王化不知何來的勇氣,竟指着李家人的鼻子大罵,指責這事端根本就是李家人要李氏歸宗才引起的,要不然,李氏好好守着孩子,王家子嗣又怎麼會折損!

李家人頓時也滿腔怒火,之前是你們答應好好的,怎麼能突然變卦,還把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

雙方一陣口角。

王化老爺子今日不知為何,一心要李家好看。

他當眾宣布,李氏歸宗後,李家與王家再無瓜葛。同時,他身為王氏族長,要行使教化職責,將送王氏女楠華入家廟為其父兄弟祈福。

李家人氣得不顧禮儀地轉身就走,王材卻被王達死死拉住。

木氏聽完,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小兒子李蓋,問道:“這是王家族內的態度,就不知親家老太太做何感想!”

李益也順着母親的目光,望向三弟,然後斟酌地說道:“兒覺得王氏似乎在拚命想趕我們李家離開。”

李蓋也突然開口道:“兒也覺得如此,想來王家畢竟曾出過王妃,兒今日見王氏族長身邊,站立着幾個不起眼的小廝,個個卻是步伐輕快,目光炯炯。似乎是極好功夫的護院之類。”

他行走各地多年,對常人表現極為注意。

加上當年李回擔心三兒子在外有去無回,花重金酬請了一支三人的護衛,伴隨着三兒子出門在外。

李蓋日夜與這些人相伴,他雖不會武功,但對習武之人有了別樣的敏銳。

木氏眯了眯眼,說道:“王家很不簡單呀,看來,我要帶走儘快盈盈!”

李蓋與李益互望了一眼,想到家中排行第二的那位兄弟,只覺得這次領回妹妹,那位至少要黑臉半年了。

王楠華皺着臉咽下苦澀的湯藥,把碗遞給阿明。

紅兒笑着問道:“大小姐,可要來點蜜餞?”

王楠華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受得住。”

南婆婆和北婆婆據說是一對姐妹,兩人年過四十,未有子女,她們與另外的東婆婆和西婆婆一起,被王家族長送到了王家。

王家夫人面無表情地收下她們後,觀察了半日,便指了她們到了王家大小姐身邊。

她們對此非常滿意,十分用心地服侍。

見大小姐服好葯,北婆婆上前一步,笑眯眯地說道:“大小姐,老奴在這賣個老,給您說些事,也好叫您思量思量。”

王楠華聽到“思量”一詞,有些好奇,便點了點頭。

北婆婆便說道:“前兩日,您外家李家來訪,老太太當時卧病在床,夫人命下人們封鎖消息,您外祖母李家老夫人當時的臉色很不好看……”

“你在胡說什麼?”紅兒大聲地打斷北婆婆的敘述,她盯住北婆婆,又看了看不做聲的南婆婆,喝道:“你二人是何居心,竟敢挑撥夫人與大小姐的母女情!”

北婆婆笑得越發慈祥了,她望了望紅兒,好像在看不懂事的後輩,直看得紅兒面露羞意。

王楠華卻若有所思,卻沒開口,她瞥了一眼南婆婆和北婆婆,然後望向了紅兒。

阿明見大小姐看着紅兒卻沒開口說話,她知道大小姐想來最是看重和信賴紅兒,眼下大小姐面嫩不好開口斥責那兩個老貨,她不妨出聲幫忙,還能賣紅兒一個人情。

於是,阿明細着嗓子說道:“兩位婆婆,您二位雖然年紀大,可在我們王家服侍的時日尚短,奴婢瞧您怕是不懂我們王家的規矩。”

她也不好開口直接指責兩人倚老賣老,畢竟,這是南婆婆和北婆婆第一次主動向大小姐說事。

王楠華又看了一眼阿明,見她面露得意,不覺得有些心煩。

她承認,看到這阿明,她是真的不開心,可偏偏長者賜不可辭,只能任由她在自己眼皮子下來迴轉。

於是,王楠華準備自己離開,雖然這很窩囊。

紅兒這時看到大小姐面色不善地要轉身,不由地有些慌了。

她剛想靠近並拉住大小姐,就被南婆婆攔住了。

紅兒有些發愣,她不明白,明明這個南婆婆隔得最遠,為什麼一瞬間就跑到了自己面前。

北婆婆帶着微笑殷勤地跟着王楠華離開。

阿明也想跟着,卻也被南婆婆攔住。

她望了望紅兒臉上的不豫之色,又扯着嗓子細聲說道:“婆婆你是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了嗎?怎麼竟攔住別人走路!”

南婆婆笑道:“兩位姑娘有所不知,這主子不想見你,你就是湊上去也沒用,主子相見了,你就是隔個千萬里也得飛過去!”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果然是老婆子一個,不懂規矩!”阿明沒了阿聰的陪伴提醒,大小姐又不大使喚她,養得脾氣竟慢慢長了起來。

紅兒卻似乎明白了什麼,她每一次想向前行走都被南婆婆攔住,隔得不遠的大小姐卻裝作毫不知情地離開,她頓時心灰意冷,便不再掙扎了。

王楠華漫無目的地走到了池邊,她指了指那孤零零的亭子,問道:“婆婆可願陪我過去一坐?”

北婆婆望了一眼那據說就是王家兩位小主子掉落水中的亭子,不由地看向王楠華,卻見小姑娘只是面帶笑意,彷彿在說一件尋常事,不由地心中讚賞。

她躬身應道:“主子所命,奴不敢不從。”

王楠華聞言一笑,快步走向亭子。

一進亭子,她摸了摸當時斷裂現又補上的矮欄,用力地摳了摳木頭上的新漆,眼裡不由地開始酸澀。

北婆婆緊隨其後,跟着進入了亭子。

她環顧了一番四周,不由贊道:“此處池環木繞,又能同時看到內外院人行走,果真風光極好!”

王楠華笑了,說道:“婆婆這番好口才,不妨停了賣關子,改為說些能叫人思量的事吧!”

北婆婆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繼續未完成的話道:“您長得極像您那位姑姑,也就是王家那位姑太太。”

王楠華似笑非笑地問道:“婆婆想說什麼直說,莫非我與那未曾見面的姑母,性子也十分相似?”

話雖如此,她心中卻大驚,這個北婆婆,給出的信息太多了!

不錯,她與母親李氏並不相似,幼時家中老太太曾極為喜愛她,只是見她一心粘着母親,才慢慢淡了。可就是這份王家人的長相,又讓她偏偏入不得李家老夫人的眼,王楠華只能自嘆沒有長輩緣。

另外,王家那位遠嫁的姑太太,可是她這麼多年來可從未見過的人。雖然老太太一直念叨着,每年家裡也收到了不少節禮,但就是在父親喪禮上,姑太太也沒出現。連往日里順着老太太的話,一直稱姑太太是掌家之人脫不了身的母親看到人沒來也變了臉色。

王楠華猜測着這位北婆婆的用意,這位北婆婆也在觀察這位大小姐。

聰明,會說話,但御下能力不足。

她嘆了口氣,這次上頭把她們四個送到小姐們身邊,也是為了更好地服侍小姐們,希望給少爺們提供助力。雖然二十多年前,那位曾經被寄予厚望的小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但她們相信,這輩里的三位小姐,總有得意之人。

孫三兒匆匆行走在巷子里,他要去一處秘密地方取出一部分銀子。

這是他應得的“血汗錢”。

這幾年來,他替那邊做了不少事,也得了不少實惠。

但瞧着家中大嫂二嫂鬧得烏煙瘴氣,孫三兒也不願把自己這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賺回來的錢拿回家裡,他便與那邊商量着,把錢給放在了那邊賬上。

而這次,他是沒別的辦法了。

家裡面不願讓他去救紫兒表妹,父親對他兩手一攤,大哥勸他早日想開,一向唯唯諾諾的二哥雖也心疼表妹,可卻是一分錢也拿不出,兩位嫂子就別說了,可連一向疼愛紫兒的母親孫嬤嬤也嚷着家裡不可能要“殺人犯”做媳婦。

孫家沒有分家,孫三兒這些年幫着大哥做些事,自己又另立“名頭”在外找活干,明面上得的分了三分之二給家中,可如今自己想向家裡借點錢,卻是一點也拿不到,他不禁生恨。

紫兒妹妹好歹是他們的血脈親人,他們怎麼可以像姑姑一家那樣絕情。

孫三兒心中很愧疚,這些年,他將紫兒對小狗歡歡的喜愛看在眼裡,但為了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務,他強忍住本心,一遍遍鼓動紫兒對王家人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