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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五章京師無大事

儘管太醫院號稱是雲集天下名醫。但民間自有隱逸國手,卻是未必人人都看得上那個太醫院的御醫頭銜。於是,當三個御醫在仁壽宮一再用藥,張太后的病卻仍然沒有什麼起色之後,無論是朱寧和范弘金英都捱不住了。最後一個得知此事的御馬監太監鍾懷更是急得火燒火燎,於是成國公朱勇一提,他便立刻向朱寧范弘金英鄭重其事地說了,等到了下午,這位寬袖長衣,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何大夫就出現在了仁壽宮。

朱寧本是在心裡想着小五的師傅馮遠茗,只那會兒在漢王府之事中,人就已經失蹤了,所以她也唯有嗟嘆,聽那何大夫在幾位御醫的連番盤問下倒是對答如流,她便不耐煩地向范弘丟了個眼色。心領神會的范弘立刻輕輕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三個面紅耳赤的御醫。

“罷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只反覆詰難個不停!陪着何大夫去診脈吧,在旁邊多看着些。”

這話赤luo裸毫無半點矯飾,自然,這位何大夫進來了。至少皇帝回來之前就別想出了這仁壽宮,所以,范弘也不怕人鬧出什麼幺蛾子來。只等到人進去了,他方才對朱寧說:“只盼着這人真有成國公說的那般本事,能夠把太后救起來。對了,金英已經去了那麼久,也不知道是否真的馬到功成。唉!”

朱寧沒有答話,梁王的死活自然不關她的事,太后的病情也不是操心就能治得好的,這麼些天在宮裡,家裡頭兩個孩子也只得乳娘和其他人照管,她心裡甭提多想念了。更棘手的是,昨晚抓到的那些太監之中,竟有兩個是永寧宮中出來的,這若是真牽涉到孫貴妃,等皇帝回來之後又如何是好?太后是最強硬不過的人,皇帝也執拗,這一對母子......

“郡主,東廠陸公公求見。”

陸豐終於來了!

昨夜抓到的人已經悉數下了錦衣衛北鎮撫司詔獄,卻是東廠和錦衣衛一塊審辦,這會兒只來了陸豐一個,自然是因為剛剛問出些口供,房陵還得繼續盯着。此時此刻,陸豐手裡拿着早就預備好的摺子,說上一會就往上頭掃一眼,等到全部說完,見上頭朱寧眉頭緊鎖。范弘臉色又青又白,他自己也是深為無奈。要是有一丁點辦法,他也想把事情捂下來,可房陵是張太后的人,他哪裡敢?

“真是有涉......貴妃娘娘......”

范弘的臉色最終定格在了慘白,心想這孫貴妃簡直是昏頭了,皇帝最寵愛的是她,兒子又冊立了皇太子,可以說一切都是名正言順,做這等愚蠢的事情做什麼!這魯尚宮當初兩巴掌下去就說了換膳單的事情是孫貴妃的授意,他還不太敢相信,可眼下既是梁王府那邊搜出了書證,又有證人證言,這就麻煩了。

朱寧剛剛就有了猜測,此時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又吩咐道:“此事仍是你主持,讓下頭人禁口,不許泄露半點風聲,審訊的人需得嚴格篩過。這事情是非真假,且等皇上回來再說,也不要在太后那兒泄露一星半點。”

等到陸豐離去之後。朱寧讓范弘留在這兒看着,自己卻是帶着幾個人出了正殿,匆匆到了東邊皇太子所住的地方。還在門口,她就聽到了一陣響亮的啼哭,緊跟着就是乳娘和宮人的溫言哄聲,及至她進去,就只見滿屋子的人忙得團團轉。到了最後,總算是有人看到了她,那個乳娘就匆忙抱着明黃色的襁褓沖了過來。

“郡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哭鬧個不停!”

望着那個哇哇大哭的男嬰,朱寧本能抱了過來,哄了一會不見成效,她漸漸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沉吟了一會兒就把孩子遞了回去,眼看着一群人想盡了法子哄孩子。等孩子好不容易不哭鬧了,滿大殿漸漸平靜了下來,她方才招手叫了一個宮人過來,待得知太子身體康健,哭鬧過後吃飽了也就睡了,她方才點了點頭,隨即帶着人出了這兒。

自從昨夜之後,東西六宮的那四條長街比前幾日守備更森嚴,每座宮院前的大門都有四個人高馬大的健壯太監守着,而若不是朱寧有意囑咐,永寧宮前只怕要比其他地方多一倍。即便如此,裡頭的宮人太監仍然是惶惶不可終日,畢竟,今天一早發現兩個太監失蹤。聽說宮內又出了事,不能不產生糟糕的聯想。所以,當螽斯門打開的消息傳來,得知朱寧又來了,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緊張不已。

然而,誰都緊張了,卻忘了知會暖閣中的孫貴妃。所以,這位曾經唯一擁有金印金冊的貴妃仍是躺在暖閣的床上,彷彿痴了一般盯着頭頂上的帳子。良久,她才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怔怔別過了目光,瞧見是朱寧,她方才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太子沒事,剛剛只是哭鬧了一會,所以我想着來瞧瞧你。”

孫貴妃如釋重負地放開了抓着朱寧腕子的手,長長吁了一口氣,情緒變得有些低落。然而,朱寧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她嚇得猛地一下子跳了起來。

“我今天來不想拐彎抹角,我只想問你,你可曾讓魯尚宮去改過太后的膳單?還有,昨夜你宮裡的兩個宦官想要潛入仁壽宮圖謀不軌,你可知道?”

面對朱寧絲毫不曾退縮的眼睛,孫貴妃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隨即才使勁搖了搖頭:“不,我不知道!”

她說著眼睛就紅了,等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發現朱寧起身要走,她方才一下子慌了,忙下意識地一把伸出手去,竟是扯住了朱寧身旁系的一枚玉墜。彷彿是抓着救命稻草的她死死拉着那玉墜,直到看見朱寧回過頭來,她才鬆開了手,恢復了一個皇妃的儀態。

“寧姑姑,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這些事情不是我乾的!之前,有一封信送到我手裡,說是吳嬪有了身孕,太后一力瞞着不讓人傳出來,就是為了把這個孩子認在皇后名下,因為太后不喜歡我,所以也不喜歡我的兒子當太子。魯尚宮常常往我這裡走動,時而捎帶些太后的話,有時甚至也說到太后提起已故郭貴妃時的恨意......我那時候昏頭了。魯尚宮讓我找個借口去尚膳監要膳單,我照辦了;讓我去御用監打聽太后常用的香料,我也做了;我只是想讓太后喜歡我......我的兒子已經是太子,我怎麼敢做這些!”

看見孫貴妃說著說著,眸子里就重新煥發出了神采,臉上漸漸有了精神,朱寧何嘗不知道這個兒子是她最大的希望。她固然不希望看到一個痛哭流涕的孫貴妃,可看到一個冷靜得過了頭的孫貴妃,她心裡仍是免不了疑竇。於是,她理了理被扯亂了的玉墜流蘇,又整理了一下裙子的下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再也沒說什麼。

魯尚宮已經讓人嚴密看守了起來,那個弱質女流甚至絕不可能自殺,要從她嘴裡拷問東西,比從孫貴妃這兒問簡單多了。她過來看看,只是想讓孫貴妃安心些,畢竟,事情究竟如何也不知道。可是,不管剛剛這話的真假,把這位貴妃拉下水的那個人,無疑是摸透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