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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章侍郎人選

史安和陳鏞都是當初李慶向張越推薦的。如今都調到了北京兵部,脫離了南京那個暮氣沉沉的圈子,兩人自然是卯足了勁想要證明自己的才能,一個在武選司,一個在職方司,都是兢兢業業,恨不得把一個人掰成兩半,把一天十二個時辰掰成二十四個時辰。所以,今天他們雖說尚未得到推薦參加弘文閣的議事,但佔了一個旁觀的名額,也在那兒看了好大一場戲,這會兒仍是意猶未盡。等到發現不對勁時,兩人這才瞧見屋子裡多了個人。

“啊,大人回來了!”

張越對着忙不迭站起身的兩個人擺了擺手,這才走上前去在桌子後頭坐了,卻沒提他剛剛聽到的那一茬,而是問起了幾樁公務,末了他又沉吟片刻,這才開口說:“我瞧皇上的意思,不止我們兵部,就連刑部也多半不會一時半會派出一位尚書來。刑部那裡畢竟左右侍郎編製齊全。我們兵部再缺一個侍郎,麻煩就大了。上回廷推的人,皇上都駁了,你們都是在朝時間不短的人,又一直任着兵部,有什麼人選就報我一聲,我好斟酌斟酌遞上去。”

張越出仕多年,人脈雖說深厚,但真正要說自己的班底,除了以前在兵部的那些同僚下屬,剩餘的卻還是此次參贊交阯軍務時方才真正建立起來的。史安陳鏞都比他年長,而且在仕途上高低輾轉多年,自比一味銳意的年輕官員可靠,而且這麼多時間相處下來,他對兩人的人品也有了相當的認可,所以這會兒把這樣一樁大事撂下來,臉色仍是如常。

他可以覺得理所當然,史安和陳鏞哪裡敢這麼看。兩人對視一眼,心中想起了這些天朝中上下蠢蠢欲動的架勢——不管怎麼說,如今六部的缺口都太多了。不想來兵部看一個年輕左侍郎臉色的人很多,但有志一搏的人其實也並不是沒有,但多半都是動機不純。

於是,陳鏞在斟酌了片刻之後,便低聲說道:“大人可知道許文起許老?”

張越略一思量,便想起一個人來:“你說的是太僕寺卿許廓許大人?”

陳鏞點了點頭,旋即解釋說:“許文起許大人是經薦舉任官的,起初就是在兵部任的職方司主事。後來輾轉當過郎中,又放過外任,此前才到太僕寺。他是個爽朗人,做事又認真仔細,太僕寺專司養馬,又繁瑣又疲累,他卻始終是一絲不苟。其實......”

看到陳鏞頓了一頓,臉上彷彿有些尷尬為難,張越不禁皺了皺眉,旋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倘若不是我正好回朝,這兵部左侍郎之職應該是他的?”

“正是如此!”陳鏞笑了笑沒有搭腔,史安卻接了上來,“許大人比大人年長一倍有餘,如今已經六十有三,在朝中要論資格,恐怕沒有幾個比得上他的,只因為永樂年間六部部堂大員幾乎不曾動過,所以他也沒有機會,那時候方才會遷了太僕寺卿。我以前在兵部的時候,就受過許大人的指點。一直對其深為感佩。”

“志靜你既然和叔振說得一個樣,想來許大人自然是合適的。”

張越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可是,想想許廓六十三歲的年紀,他忍不住有些發怵,可再想想六部其他大佬們也幾乎都是差不多的年紀,也就放下了這樁擔心。要知道,這年頭的平均壽命雖說不長,皇帝更是活過六十就算長命,但能做到高官的官員彷彿都深通養身之道,不熬到七八十絕不會輕易卸任致仕——除了之前倒霉地被勒令致仕的刑部尚書金純之外。

“既如此,找個機會我見見許大人。”

儘管已經有了七八分的打算,但張越還不確定人家這個比自己大一輪多的願不願意到兵部來,所以也不敢把話說滿了。而史安和陳鏞也只是說從前是上司下屬的關係,並無深交,所以除了知道許廓是襄城人,其餘更多的消息也答不上來。

這件事情既然解決了一多半,等到屋子裡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張越翻起那些公文時,手下也輕快了許多,叫了書吏進來,不消一個時辰,他便或准或駁,一氣處理完了寸許厚的公文。直到這時候,他方才覺得肚子餓得很,於是索性站起身來,出去叫了史安陳鏞崔范之等幾個最熟悉的下屬,一塊安步當車地前往崇文門邊上的那一條街覓食。

京官清苦,可就算清苦也是人。得吃飯過日子,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啃鹹菜蘿卜干,所以,這崇文門邊上東江米巷因為天天有官員往這裡上朝,店鋪等等較為少見,其他幾條胡同就不一樣了,酒樓飯莊無所不全,就是為著衙門官員預備的。自己吃不起的,可外官上京辦事,哪怕不送好處,總會請辦事的京官吃一頓吧?

張越和兵部司官們也是這裡的常客,所以往路上一走,那些熟悉的夥計們也絲毫沒有大聲吆喝,只是露出最和煦的笑臉來。畢竟,這不是其他招攬小生意的地方,是專做官員生意的風雅地。於是,一群人在一座彷彿是新開張的酒樓前一停,立時就有人迎上前。

“這一家竟然也叫天下第一鮮?”

聽到張越這問題,那夥計便滿臉堆笑地說:“這位大人是去過燈市胡同的老店吧?這是上元節後才新開的,您進來嘗嘗,保管和老店的味道一模一樣。”

見一樓店堂中沒幾個客人,張越想起那會兒燈市胡同那家店人頭攢動的情形,頓時不禁莞爾。只不過他還惦記着這家店做法各異的魚。於是就帶着眾人進了店,少不得說起了上元節那天的情形。聽說一頓飯花了好幾貫足文,自然有人咂舌,隨即又嘿嘿笑道:“幸虧是大人請客,否則要在這裡吃一頓,咱們就得去當官服了!”

史安陳鏞也都是家境尋常,大過年的身邊甚至沒有妻兒,原因很簡單,京城大,居不易。此時此刻,兩人自然也附和着說笑了幾句。可就在上了二樓的時候。經過一個包廂時,正好一個夥計拿着空空的托盤出來,眼尖的陳鏞只往裡頭瞧了一眼就連忙趕前幾步追上了張越。

“大人,我瞧見許文起許大人了。”

張越一下子停住了步子,心裡不禁納罕。他今天帶着下屬們出來吃飯本就是一時起意,進了這家店更是一時起意,而史安和陳鏞也是因為他問起了,方才說出了許廓這麼一個人,怎麼竟然會這麼巧在這裡遇上人?一愣之下,他示意其他人先找個雅座包廂坐下,這才對陳鏞問道:“裡頭有幾個人?”

“就許大人一個。”陳鏞見張越為之一愣,他不禁也笑了,“大人沒有和許大人共事過,大約不知道他的脾氣。他愛好美食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因為家境也殷實,所以在南京時,大大小小的館子幾乎就沒有他不曾吃過的,後來遷都了還是老習性。他生性就喜歡吃魚,這家天下第一鮮可謂是對了他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