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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三章大明軍校

一連幾日都是大好的晴天。京師中原本那些被春寒凍得連青芽兒都無精打採的大樹立時精神抖擻了起來,而野花野草則更是逮着了好機會,肆無忌憚地從石縫磚縫以及一切可以冒頭的地方長了出來,和那些已經根深葉茂的大樹一塊爭奪着陽光,長勢煞是喜人。

地里的冬小麥在一冬的嚴寒之後,如今也都是綠油油的,原本還擔心今年陽光不足的農人們這才放下了心,和家裡送飯的婆娘照面時,張嘴就罵的習慣也改了些個,偶爾也磨磨嘴皮子逗兩句好聽的,亦或是偶爾閑下來的時候叼着草根子哼兩首小曲。

偶爾相鄰兩塊地的遇在了一起,也會議論起山東那邊如今通省轟轟烈烈的互助合作,說起山東稅賦的輕省,不免嘖嘖稱羨;偶爾議論起南邊一年能種三茬地的壯舉,議論起朝廷那船隊從番邦帶回來的各式各樣種子,如今都在廣東那邊種着,結出來的東西千奇百怪。

這些離他們還很近,而近在咫尺的京師中的那些事情,反而距離他們很遙遠。

對農人們很遙遠的事情,對京師的販夫走卒來說就近一些了,至少京師中每月原本能拿到九百足文工錢的車夫來說。他們就有最直觀的感受——至少,如今坐車的人少了。那些平日里不少都在馬廄里等死的老馬病馬,如今也被他們的主人們騎出來曬太陽了,甭管那毛色如何寒磣,模樣如何瘦骨嶙峋。而祿米倉東面的武學附近,則是不時有人四處晃悠。

按照兵部的規劃,這武學原本是按照校場加圍牆以及四進院子的規格建造,可身為兵部左侍郎的張越卻親自過問,詳細問明並要了圖紙來看之後,立刻就打了回票。所以,本該是正月底就能完工的地方,愣是拖到了三月末。如今裡頭除了校場之外,其餘的屋子根本不是什麼三進四進院子之類的構造,而是一排排猶如鳥籠似的,裡頭除了大通鋪還是大通鋪。

這便是後世的軍營,唯一缺少的,只是那些用來訓練時的用具罷了。張越倒是有心把這些都依樣畫葫蘆搬上去,可考慮到工部那些人難纏的態度,他自然還是延續了石鎖箭靶稻草人等等那一套,又去求來了皇帝欽賜的武學牌匾——這就彷彿現代的大學往往喜歡用領導亦或是名流的題詞一樣,讓這座武學能夠真正名正言順。

貢院中供着孔孟,武學中自然也少不了這一套。於是,哪怕在朝中輿論多半都在商討如何處置晉王的同時,一場關於武學中應當供誰的大討論也在文武之間掀起了巨大*瀾。

張越從前的記憶之中只記得一個武聖關二爺,可在兵部中遍覽唐宋典籍的他如今已經知道,唐宋時,和孔聖人並列的乃是武成王姜太公。至於其餘從祀的,唐代制度是十哲七十二弟子,宋時是七十二名將,關公只能算是三檔中的名將。而本朝之初,朱元璋在廢yin祠的時候竟是連武成王廟一併給廢了,所以如今武學中該設何等神位,何人配享,便成了武將們最在乎,文官們最謹慎的一個話題。

到最後,一度被廢止的武成王廟最終還是被所有人認可,而陪祀的則是宋時定下的七十二名將,至於本朝,儘管武將之中尚有爭執,但徐達常遇春張玉朱能成了第一批配享者卻沒有異議,至於剩下的則只能等弘文閣中吵出一個結果來。

沒錯,如今的弘文閣吵架——不,弘文閣議事,已經成了文官武將們都很樂意到場的一個地方。畢竟,大明的朝會已經很難讓群臣把唾沫星子噴到皇帝的臉上,更不用說為著一件事吵得不可開交了。而廷議則是皇帝未必在場,人又只有大佬。遠不及弘文閣中慷慨激昂來得痛快。短短一個月中,已經有三位因為言辭中肯的臣子被一舉拔擢為弘文閣侍讀,儘管只是一個名頭,但足以讓無數人為之興奮。

更何況,這三位最大也不過年至不惑的壯年官員眼下還出現在了祭祀武成王廟的行列中。

此次武學落成,張越這個如今兵部最大的官奉旨和成國公朱勇一道領祭武成王廟,陪祭的尚有兵部禮部各一位郎中,順天府丞,五軍都督府的幾位都督,三位弘文閣侍讀,此外就是剛剛遴選出的武學學生四百二十四人。

猶如士子入國子監祭孔一般,此刻的祭祀武成王姜尚亦是非同一般的隆重,當祭祀完之後端詳着那座武成王雕像,張越不由想到了後世——哪怕是在那個年代,各地的文廟夫子廟有不少都是有名的景點,曲阜祭孔亦是年年都有,可武成王廟出名的就不多了,更不用說搞什麼吸引中外遊客的大祭。儘管姜尚與其說是名將,不如說是軍師,一座武成王廟也不代表什麼,但武學在數千年歷史中從來不曾長年存在過,這卻是確鑿無疑的。

而且,就是那所謂的宋時武學,竟只是主要學習武書策論,武藝完全只是當成末流!要把這武學真正打造成一座制度嚴明的軍校,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祭祀了武成王廟,一眾人便雲集在武學中的小校場上。看着底下一群完全站不成方陣的武學生,張越不禁打心眼裡嘆了一口氣,隨即便看着那個朱勇選出來的訓導大步走上前去。高聲宣布着一條條的學規。

“每日辰時初刻入學,至未時末散,冬月申時散!武學生一律住武學,不得允准不許外出。”

“教官、幼官及武職子弟廩饌,每人月給食米六斗!”

“凡入學二年以上,學無可取者,追奪廩米,流邊編戍!”

“每月由兵部堂上官同提督營務侯伯等官主持月考,一次不合格記名,二次不合格杖十,三次不合格杖二十。三次及以上者,逐出武學,革退軍職!”

“每歲歲考,文試答策文理可觀,抑或武試馬步十箭中五六者,賞米五石!”

那訓導端的是中氣十足地大嗓門,一條條的學規經他這麼一嚷嚷,整個校場竟都是聽得一清二楚,只不過,台上的張越卻看的清清楚楚,下頭的眾人中,面露振奮之色的只是極少數,大多數人不是面色麻木。就是在那兒議論紛紛,看不見多少武學生的朝氣。想到大明的軍制在土木堡前還能維持,之後就一下子一蹶不振,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在這學規賞罰宣布完畢之後,成國公朱勇便上得前去,宣布三天後舉行武學大比。由於這消息事先並沒有公開,只是張越和朱勇事先商量好呈報皇帝的,上下諸人沒幾個知情的,此時竟是一片大嘩。只當朱勇說是優勝者賞寶刀一口,錦衣衛記名,計入一次歲考優等種種獎賞時。下頭才起了一陣騷動。而比試的科目中並無策論一條,又讓兵部和禮部的兩位司官圍着張越很是說道了一陣,當張越直截了當地說這些幼官生甚至不少根本不識字,他們頓時啞口無言,最後只能怏怏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