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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的西皇城根有一條不顯眼的小街,然而,但凡本地人,幾乎就沒有不知道這兒的。雖說自宣德初年開始南京屢屢地震,但自從那位貴人來到南京定居之後,這地震竟是奇蹟一般地無影無蹤。這條小街上那戶大宅門的主人曾經被人稱作定海神針,只如今地震都沒了,少不得又多了一個震地太歲的綽號。但不管如此,這一條普普通通的太平街已經成了整個南京城傳奇的地方。

誰都知道,如今大明天字第一號世家便是張家。英國公張輔如今已經九十有二,卻依舊精神矍鑠,如今早已不再管事,取而代之的是嫡張忠出任右府左都督,他只在家裡坐享天倫之樂。張輔的兩個嫡親弟弟都是名聲不顯,而本家兄弟侄中卻有好些大名鼎鼎的。從弟張信官至四川都指揮僉事,二一襲世職,一至國監司業,可謂是清貴和軍職都佔全了;從弟張攸8封陽武伯,如今爵位是次張起承襲,長張積功泵進都指揮使。只是,除了英國公之外顯赫的另外一支便是這太平侯。

佔據了整座小街的就是太平侯府。掛着太平侯三個字的金漆牌匾乃是宣德皇帝朱瞻基親筆所題,底下赫然蓋着御寶。因此,這三間五架的正門自然是長年封鎖,就連王公貴戚前來,也往往都是側門出入。此間主人張越永樂年間科舉入仕,七年而任封疆大吏,越三年而入六部,在宣德帝駕崩之時封太平伯,致仕時還只是五十齣頭,卻又進了太平侯。相較於曾經獲得的種種高官顯爵,主人翁對於太平侯這個爵位極其喜愛,是自封了一個太平居士的雅號,如令人都稱一聲張太平。

時至今日,坊間民眾對於張越的傳奇仍然是津津樂道。張越歷經永樂、洪熙、宣德、正統四朝,建立功勛無數,能文能武,而要緊的是,他是南京大的私辦學院一一金陵書院的大力支持者。不單單是他,其師杜楨當日告老致仕之後,也差點衩金陵書院誠邀出任山長。他雖婉言謝絕,可卻常常前往講課以及主持學生激辯,但凡是來過書院遊學參觀的,幾乎都見識過這位內大臣的風采。如今翁婿倆全都是金陵書院的常客,這也使得金陵書院多年秸孱江南第一民辦書院。

“廢除殉葬,開辦學校,展貿易,推行殖民......比起這些,我這輩乾的英明的事,其實是讓宣宗皇帝多活了十年......只沒想到他看着這麼好的身體,竟然比我走得早!”

這天要一大早,一個人在書房中看着方敬和張菁從海外捎來的信,張越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旋即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獃獃地看着天花板出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驚醒,一低頭,卻見一個人影撲了過來,笑嘻嘻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外公,外公!”“咦,七七,你什麼時候來的?”“外公,我今天剛到,緊趕着就先來看你,我夠孝順吧!”

看着長相甜美的小外孫女仰頭衝著白色r昊,張越不禁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隨即便若有所思地舒了一口氣。

不知不覺,連這個小的孫輩都十歲了,正是和自己剛到這兒時相同的年齡。回過神來的他低頭一問,得知是自己的么女把孩送了過耒,不禁笑着問道:“那你娘人呢?是先去看你外蕃了?”

“我在這兒呢,您只顧着看外孫,哪裡顧得上我!”

瞧見門邊上站着一今年輕少*婦,藉合色對襟衫,白絹挑線鑲邊裙,頭上珠花斜綴,眉眼間並不用多少粉黛,卻是顯得清聯r俗「赫然是自己的么女張盈,張越不禁笑吟吟地叫了一聲小六。結果不叫還好,這一聲一出口,那少*婦頓時拉下了臉。

“爹爹您給咱們起小名也太省事了,打從二姐叫三三之後,三姐就成了四四,我這老幺因為不能重了婆婆,於是就成了小六。可是「都到了第三輩了,您卻偏偏給我家蘋丫頭起了小名叫七七!咱們一家人,難道就離不開那些數字?”“這不是挺好?你婆婆是小五,你是小六,如今蘋丫頭是七七,這五六七都齊全了。”

戲誼地打趣了一句,見張盈那臉上要掛不住了,張越這笑呵呵地舉起雙手說:“好了好了,我當初起這名字,只是因為我喜歡女孩兒。你看看,從你二姐算起,咱們家只有四個女孩兒,就算如今我兒孫滿堂,孫輩裡頭也只有七七一個丫頭,這樣一個個排下來,不就是正為了顯著女駱兒的金貴?”“說得好聽,我看是爹爹你就知道偷懶!”父女倆你一言我一語,旁邊的七七仰頭看着兩人,卻是一臉的好奇。好一會兒,張越想起還有寶貝外孫女在,於是便乾咳一聲說:“好了好了,別讓七七看了笑話。小六,這回怎麼沒聲信就回來了,我那女婿呢?”

“咱們今天剛到,公公蕃蔞也一塊來了。這會兒他和公公一塊去見外公了,說是遲一些再來向您問安。婆婆這會兒去見了娘,我就帶着七七過來看您......”

她的話還沒說完,外頭就傳來了一個丫頭的聲音:“老爺,夫人請您換一身衣裳,預備着出門。”

興許是從前滿天下的轉悠,一刻都不得閑,這兩年閑散在家「張越反而不願意動了,大多數時候便是在書房著書作畫,杜倌也常常伴着一同寫寫畫畫。所以,這會兒聽到妻讓人捎的話,他只覺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禁看向了張盈。

“您可別瞧我,我可什麼都不知道,要是有玄虛那也必定是蔞蔞的主意!”說到這裡,張盈便不禁笑道“萋蕃都一把年紀了,可還是和我小時候見的差不多,這會兒必定又叨咕什麼鮮花樣呢!爹爹趕緊去預備吧,若遲了,指不定被編排什麼話!”

小五有多難應付,張越的休會可是比張盈這個當媳婦的深多了吧,苦笑一聲之後便立刻起身出了書房。

而他前腳一是,七七就拽着張盈的衣服問道:“娘,你先頭不是和外蕃她們商量好了么,怎麼對外公說不知道?”“說什麼?誰讓他給咱們起了這些個不着調妁名字,這回偏瞞着他!“可是,我覺得七七這個名字很好聽......”

既然是杜綰派人特意來說,張越自然知道這是正式出門,因此換了一身鴉青色提花右社交領衫,束了四指寬的灑線綉二色金鑲玉帶,赫然是平日正式出門拜客的裝束。及至到了正房,他便現偌大的地方赫然是濟濟一堂,兒女孫輩來了不少,不禁吃了一驚。

看見他這驚愕的表情,杜綰不禁抿唱一笑,帶着眾人迎上前來,這說道:“自從你致仕回來就總是悶在家裡,孩們咯上不說,心裡卻都惦記着。如今天氣好,所以他們前幾日就商議好了,說是要找一天晚上一家人出去逛一逛。正巧小五他們一家得了恩旨回來省親,這就撞在了一塊兒。靜官之前也趕了回來,可不是全都聚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