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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小姐,書房裡的茶杯,被人抹了劇毒——半日安!”府醫稟報着。

安純好倒吸了一口涼氣。半日安,即服藥後的半日呼吸全無,心跳脈搏停止,呈自然死亡狀態。但半日時間一過,七竅便會流血,全身出現血斑。這和老夫人的死亡狀態溫吻合!

“小姐,那隻狗已經死了!可能有些時間了。”

一切已經明朗。家賊難防,更何況以為他不過是個小孩子。雖安淮遠和安純好僥倖逃過一死,但老夫人卻成了冤魂。

“來人!給我搜索全城!務必把殺人兇手給我找回來!”安淮遠暴怒,眼睛紅得似一團火焰熊熊燃燒。

“順便查查安美蝶和孟勤賢的蹤跡。”孟深良也不是個善人,他一知曉了侯府的鬧劇,便狠心一紙休書將安美蝶逐出了家門。安美蝶走投無路,跑來侯府,稱自己已經懷有身孕,想要侯府收留她。雖不知真假,安淮遠還是有些鬆動,但後來孟勤賢出現把安美蝶帶走了。

安純好想,恐怕昨日安以淵的走丟,也不是那麼簡單。半日安這等毒藥,絕不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能夠搞到手的。

安純好喉間苦澀難耐。老夫人生前從不曾虧待過安以淵,他竟也下得了手!

但奇怪的是,安以淵從此音訊全無,安美蝶與孟勤賢也不知去向。恐怕他們已經逃出了錦西城,讓侯府無力抓捕。

侯府辦完老夫人的喪事後,安淮遠因要為母守孝三年,把手上的政務交接出去,空掛一個侯爺的頭銜,平日便管管侯府的鋪子。安純好未搬離恬雅閣,反倒是安淮遠住進了離恬雅閣最近的幽馨苑,那是安純好的娘曾經居住過的地方。

不過短短數日,安淮遠竟老了十多歲。原本黑亮的兩鬢染上了白霜,眉間總是揮之不去的憂鬱。安純好心裡也一片悵然和疼痛,偌大一個侯府,娘沒了,哥哥沒了,老夫人也沒了,只剩下父女倆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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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撲通——”一個重物砸在院子里,發出一聲悶響。

近日安純好憂心事多,睡眠較淺,且她武功進步不少,耳力更加敏銳。聽到院子里不尋常的響動,她坐起身穿了件中衣,下床查看,卻不由瑟縮了一下。這天氣真冷,不知哪個閑人不睡覺,想來這兒惹事?拿起藏在枕頭下的無恙小刀,安純好輕手輕腳地走到庭院。

一隻看不清顏色貓回頭,眼睛熒綠熒綠的,沖安純好叫了一聲,一溜煙跑走了。安純好全身一抖,她最怕的動物,一是老鼠,第二便是這貓了。她頓時覺得森寒詭異,聳聳肩,打算回房。

“純……純兒……”虛弱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這稱謂……毋庸置疑,歐陽致遠來了。安純好四下打量着,才發現地上有一團黑色的影子。疾步上前,此人正是歐陽致遠。

“歐陽致遠!你怎麼了?怎麼會弄成這樣?”此時,歐陽致遠隻身着薄薄的一層白色中衣,頭髮鬆散,很明顯是剛從床上下來。可是他雙眼渙散,嘴角不停地往外流着涓涓鮮血,染紅了衣衫,臉已白得泛青。

安純好當機立斷,要把歐陽致遠背回了房間,及早醫治。安純好衝著丫鬟嬤嬤們住的屋子喊了幾聲,卻無人答應。這些日子她們也忙壞了,想來睡得正香,就不驚擾她們了。雖然安純好練武已有好一段時間,且天賦不錯,但氣力方面還是不足,這也沒辦法,力氣需要長期習武才能鍛鍊出來。而且歐陽致遠是個大男人,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安置在床上。起身時沒站穩,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碰倒了一桌茶具,碎片扎進手臂里,鮮血順着手肘流了下來。安純好皺皺眉,喊了幾聲疼,卻對這長長的傷口不管不顧,她趕緊起來,找來醫藥箱,點上燈,為歐陽致遠醫治。

安純好點了五盞燈,一時間屋子裡亮如白晝。她尋來一方乾淨的絲帕,為歐陽致遠擦拭血跡。她這才發現,這血竟是黑色的!歐陽致遠中毒了!

這需要迅速施針延緩毒發,稍一遲緩就性命難保!來不及多想,安純好一把扯開歐陽致遠的前胸衣襟,發現他的胸前竟然有着觸目驚心的累累鞭痕,鮮紅的印子,應是新傷,看樣子不出兩三日。安純好迅速解開他的衣衫,心下一驚,他的肩頭、手臂等部位皆一片青紫交加。他這些天究竟經歷了什麼?

心中隱隱作痛,眼裡也有了氤氳的水汽。不行,沒時間在這裡哭,先救他要緊!安純好咬咬牙,逼退了眼淚,芊芊素手自葯袋縫隙里抽出銀針,在燭火中加熱後,腦海中浮現幾個穴位,手隨心動,又快又准地扎了下去……

約摸一盞茶工夫,歐陽致遠自臉上至胸上,已插上了大大小小、粗細不一的銀針。根根銀針泛起黑色,有的幾乎直達銀針頂部。

安純好抬起頭,鬆了口氣,臉上已是冷汗涔涔。終於穩住毒發了!不消一會兒,眉頭又緊緊地皺了起來,這毒還沒解!

不知歐陽致遠所中何毒,安純好不敢貿貿然用藥。若輕易施藥,很有可能加速毒性發作,毒發攻心就沒救了。

安純好細細地觀察着。歐陽致遠此時已經毫無知覺,他的臉色比先前好上一些,許是沒再吐血的緣故。他的眉宇之間泛着濃濃的黑氣,嘴唇亦是烏黑髮紫。這種癥狀,太過普遍,安純好確實診斷不了這是什麼毒。

目光移至下方,發現歐陽致遠身上的鞭痕竟逐漸發黑。不好,這被鞭子抽打的傷口上也有毒!

安純好又是一陣手忙腳亂。鞭毒倒好解,毒性不猛,發現及時,又是新傷,只傷在皮肉。解毒的草藥也很尋常,只是屋裡沒有,安純好一陣懊惱,當初怎麼不多準備些藥包在屋內呢!眼看着毒性慢慢蔓延,安純好心急如焚。忽然想到柜子里有一顆專供外敷的妙靈丹,消炎解毒。安純好趕緊取來,捏碎了撒在鞭痕上,又灑了些止痛藥粉,心裡才鬆了一瞬。忽地,又有些心疼起來了,這妙靈丹雖是外敷藥,但也是有大用處的,可解劇毒,自己珍藏了好多年,沒想到就這樣被浪費掉了。

還沒等到安純好心疼完,歐陽致遠又吐起血來,還伴隨着重重的咳嗽。人都那麼虛弱了,還如此劇烈地咳嗽,“你沒得救了……沒得救了……”安純好念念有詞,心裡卻覺得蹊蹺。他體內的毒性已經發作,可身上卻沒有呈現出毒斑之類的痕迹,只是臉部凝結一團黑氣。難道……難道他自己已經把毒逼到了喉嚨里?

如果體內的毒已經被逼到喉嚨,那剛剛銀針上呈現的黑色,就不是他身體里的毒了?難道是身體里的殘毒和鞭傷的毒?若大部分毒已逼至喉嚨,殘毒不足為患,但銀針上分明顯示毒性極強。原來這鞭傷並不像看起來這麼簡單,表面溫和,實則陰損,早已通過血液滲透到四肢,稍有不慎,便會喪命。這麼一來,剛剛的妙靈丹倒是用對了。

安純好仔細地檢查着銀針,果然是褪回了銀色。擦了一把冷汗,安純好有些心虛:枉自看了多年醫書,研究多年藥理,竟出現這等稀里糊塗的事情!紙上得來終覺淺,還是得在實戰中操練,才能得到提升啊。

眼下似乎事情也容易了很多,只需逼歐陽致遠吐出喉嚨里的毒,便可安然無恙。看起來歐陽致遠陷入沉沉的昏迷,只是時不時的咳嗽證明他還未斷氣。安純好有些奇怪,歐陽致遠氣力衰弱,為何毒性卻沒迴流蔓延?難道他潛意識裡還死死撐着一口內力逼毒,以免其迴流?求生意志之強,當真應了安純好當日那句“非池中之物”。

折騰了大半夜,安純好的確有些乏了,但戰役還未完。安純好拔掉插在歐陽致遠身上的銀針,將他扶了起來,一邊支撐着他的重量,一邊爬上床。歐陽致遠軟軟地癱坐在床上,安純好心中一頓臭罵:哼!當本小姐這裡是避難所了?死了倒乾淨!盡折磨人!

安純好掌心緊緊地貼在歐陽致遠後背上,運氣于丹田,感受到一股暖融融的氣流,緩緩將其輸出於歐陽致遠體內,待越來越多氣流凝聚於一點時,猛一發勁,一掌拍向歐陽致遠後背。歐陽致遠吐出一口黑血,身子又軟軟地向後倒了下來,正好壓在了安純好身上。

安純好習武並不久,武藝雖過得去,但也只是仗着自己天賦好、肯吃苦罷了。安純好救治歐陽致遠,本就花費了大量精力,又傳送內力給他,運功助他吐出毒血,早已筋疲力盡,正待停手好好休息,一座山一般的重物便壓了下來,正中壓在心坎上,痛得安純好悶哼一聲,使出吃奶的勁欲推開眼前重物,奈何早已力竭,綿綿薄力實在難以撼動。又覺喘息不勻,呼吸困難,安純好竟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