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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奴洞窟里,一張方桌,幾碟小菜,幾壇好酒,尤子今正和魔主殷南續對月小酌。

“師叔,師父已經好久沒來看我了。”尤子今語帶幽怨,看着面前的殷南續。

殷南續抱起酒罈大飲數口,他原就是有些書生氣的,此刻這般行狀,倒有幾分狂生的味道。??“你別擔心你師父,說不定下回他來看你還能順路給你帶回個師娘呢。”

“師叔你可別騙我,不然小月牙的百日禮我可不送。”尤子今見殷南續手裡的酒罈空空,轉身示意身旁的小魔徒抱起另一壇酒,自己還貼心的為殷南續開封。

當日鳳從悉隨手的雕蟲小技,成全了一心想爬殷南續床的四宇城主孫女葉凈初,造就了今日的葉夫人和魔族大小姐殷月牙。就是鳳從悉也萬萬想不到,葉凈初在爬床後懷上魔主的骨肉,並且能夠在魔宮一眾女人的打壓下,平安生下殷南續的第一個女兒。偏生葉凈初那女兒生的討巧,不過百日性子卻機靈的緊,深得老魔主和老魔主夫人的寵愛,親自賜名殷月牙,葉凈初的地位也因此水漲船高,凌駕於魔宮眾多大大小小的女人之上。

“師侄啊,你真是在洞窟中待久了,越來越不上道了,我女兒百日禮你也膽敢不送?”殷南續喝醉了,朝尤子今揮了揮拳頭,卻也沒忘記自家寶貝女兒的禮物。他原本是不怎麼待見葉凈初,靠手段爬床的女人他才不屑一顧,可當他看見那個和他一雙手掌差不多大小的肉糰子後,對葉凈初的感激之情瞬間溢於言表,這小小的女兒別替多聰明機靈可愛了。

“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定要告訴師父去。”尤子今一點都不怕殷南續,誰讓他有師父撐腰。

“去,別理那些,你知道不,小月牙她幾天前就會自己坐直身子了,你說厲害不厲害?”

“厲害。”尤子今敷衍,這事殷師叔都說了不下十遍了,每次過來都必吹噓的事。

“還有啊,小月牙……”

尤子今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擠出一抹勉強捧場的微笑,難道當了爹的男人都會變的這麼奇怪?

翌日,鳳從悉打開艙房的門,意外發現靈舟上人流絡繹不絕,不僅如此,各種禮物盒子更是堆積如山。

凡音塵等人早早守在門前,一聽見聲響,忙不迭撲過去,延勝聲音顫抖問道:“尤公子,我的沃兒怎麼樣了?”那日鳳從悉抱回鳳沃,她衝上去只看了一眼,便嚇得不輕。當時鳳沃一張小臉毫無血色,眼眸緊閉,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渾身死氣沉沉,要不是還有一口微弱的氣息在,所有人都要以為鳳從悉抱回的是一具屍體了。

“她沒事了,只是還很虛弱,你們進去後別吵到她。”鳳從悉話未說完,凡音塵早已溜了進去,上官夫婦和雲揚雲卿緊隨其後。上官家的其他族人早已收到消息趕到靈舟,此時都被鳳從悉擋在門外,沃兒才剛醒,哪裡能讓她應付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徐家和一些依附徐家的家族都派人送來各種救命的靈藥,不僅如此,有幾個眼力極好動作極快的宗門來人拜訪,有意招收鳳沃入門,只不過被鳳從悉三兩下打發了。那些宗門中人也並未強求,一是他們爭不過暮光派,二是北地大比武第三十名還不至於讓他們花太多功夫。徐廣映帶着幾個徐家人自覺留下幫上官族人打理各種人情世故,讓鳳從悉意外的是,暮光派來人了。

“兩位長老。”鳳從悉走到靈舟的一處清凈角落,對坐在一處但明顯不對盤的兩個男人執了一個晚輩禮。

這兩個男人一黑髮一白髮,黑髮的是暮光派長老衛辛,此人身着一道家衣袍,衣帶頭冠整齊端莊,面色嚴肅,反觀坐於衛辛對面的男人,雖是一頭勝雪白髮,面容卻是如年輕男子般,絲毫不見一點褶皺,此人便是長老厭息。

“哼。”衛辛率先一拍面前的小方桌,吊著一雙眼,怒罵道:“你還記得暮光派長老啊,你自己算算,你在外面浪蕩多久了,若是做了正事,還可體諒一二。可你如今竟守着一個姑娘家,我都在這坐等了你好幾天了。”

前幾日池掌門收到消息,說他的大徒弟尤子今在外和小家族的小姐曖昧不清,原本這是徒弟的私事,他不好干涉,可隨即又傳出尤子今為此女孤身涉險,還差點打死北地大族方家的家主,到最後把自己和一個姑娘關在房裡一月有餘。這些事本來沒這麼誇張,只是在有心人的搬弄下,無事生非而已。

池掌門哪裡還能坐視不管,這方家現在是不如百年前風光了,可人家起碼還是北地的家族之首,要是尤子今真因為一時衝動和方家結下死仇,那對暮光派在北地的勢力名聲也會有所影響。

池掌門當下派出兩名他最器重的長老衛辛和厭息,趕到北地,去瞧瞧那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狐媚至此。是以衛辛才這般氣憤,深覺尤子今敗壞暮光派弟子的名聲。

相較於衛辛,厭息顯得平靜許多,只抬手招呼道:“子今,坐下吧。”

鳳從悉坐定後,衛辛攢了好幾日的話劈頭蓋臉的全數落了下來,鳳從悉手捧茶盞,動作輕柔緩慢,好脾氣的邊聽邊點頭,只是額頭上微凸起的青筋顯出他此時的不耐與厭煩。

厭息見此情況,黑着一張臉不滿開口道:“老頭,你見好就收吧,子今都上百歲了,你哪裡還能這麼訓他。”

衛辛被這死對頭厭息一勸,火氣更盛,什麼流連花叢,不務正業,驕奢淫逸盡數噴了出來。

鳳從悉心中不耐更甚,要不是看在尤子今的面上,他早就一掌拍飛衛辛這喋喋不休的老頭了。

厭息可見不得他師侄受委屈,白髮往後一甩,張口就反駁。於是,當鳳沃被眾人扶着到甲板上透氣時,就見到鳳從悉坐在中間,一左一右兩個男人唾沫橫飛,吵的不可開交。

“子今。”鳳沃正是大病初癒之際,身子虛弱,連聲音都是軟綿綿的。她這副模樣,落在初見鳳沃的衛辛和厭息眼裡,便有弱柳扶風的嬌弱媚態,這一聲輕喚更是無端生出一股情意綿綿的意味。

衛辛的臉立即黑了,厭息卻只帶着探究的眼神看着鳳沃。

鳳從悉聽見這聲音,起身見延勝手中的一碗熬得軟糯的米粥,估摸出應該是鳳沃不願喝,便親手接過,好聲好氣勸道:“沃兒,你身子剛恢復,先將就着喝些清淡的。”

鳳沃皺眉,別開臉。“不吃,這幾個月來我一點甜味都沒嘗到,這些清湯寡水哪裡還能喝的下去。”

上官夫婦和幾個親近的族人上前又是一陣勸導。衛辛和厭息看在眼裡,皆驚訝於尤子今對此女的寵溺,但此女性子未免太過於嬌縱任性了。

“雲揚,去準備一碗糖水來。”鳳從悉也不勉強鳳沃,把碗遞給雲揚吩咐道。雲揚領命退下。

厭息適時輕咳兩聲,開口問道:“子今,這女子是?”

鳳從悉沒有抬頭,只看着鳳沃滿臉笑容,像是回答又像是對鳳沃說道:“沃兒是我意中人。”

鳳沃定定的看着面前面容乾淨的男子,在雲層之上的一方靈舟里,不顧眾人看法,眼裡只有她,對她說道,沃兒是我意中人。

在場眾人互相拋着心照不宣的眼神,曖昧的目光在鳳從悉鳳沃身上逡巡。

“胡鬧!”此情此景,如此美好的氣氛,被衛辛一聲怒喝打破。“你還記得你是暮光派首徒,尤家長孫嗎?你怎能和這些狐媚女子般配!”

這幾句話一出口,在場眾人臉統統黑了下來,上官沃心可是他們上官家最天才的子弟,怎能被人侮辱。上官夫婦想衝上前理論,管他什麼暮光派長老。這話落入上官日毅的耳朵里,嚇得他連連後退幾步。鳳從悉剛要開口反駁,卻聽鳳沃出聲,當下眾人都止住了動作。

“那你說怎樣的女子才能和暮光派首徒,尤家長孫呢?”鳳沃靜靜的看着衛辛,毫不畏懼開口反問。想她也是浩渺大陸上權勢潑天的鳳家主上,一朝流落虛空,竟成了狐媚女子。

“先不說家世背景了,就單說你這副儀態,衣着隨意便出現在眾人面前,憑你也想攀附暮光派和尤家。”

“閉嘴。”鳳從悉忍無可忍,俯身抱起鳳沃,冷聲道:“衛辛,你非我師尊非我父母,你又憑什麼對我的私事指手畫腳。”說完,也再不理會衛辛,抱起鳳沃就往艙房走去。

上官族人自動讓開一條路,這個女婿好,不僅家世人品好,還疼他們上官家的小姐,原本他們還擔心因為大比武給上官家的小姐留下毒辣的名聲,會讓小姐們嫁不出去,如今有暮光派首徒求娶,這些事情就不愁了。其中最開心的莫過於上官夫婦,尤子今懂得疼愛珍惜他們女兒就好。

上官雄待尤子今走後,一眾族人立馬怒視衛辛。上官雄一甩袖袍,高聲道:“雲卿,送客。”

這雲卿也是個上道的,只聽得她吩咐侍從撤下衛辛面前的清茶方桌,外加屁股下的軟塌,衛辛不得已站起身,正想好好對這個叫雲卿的姑娘好好指責一番,沒想到,雲卿收拾完東西直接帶人扭頭離開,連個眼神都不給衛辛。

說起這雲卿,小時父母外出雲遊,至今了無音訊,最親近的祖父又在她幼時仙逝,她在方家這樣的大世族裡傾軋生存,本就練就了一套又一套的心眼。

厭息依舊好端端的坐在塌上飲茶,全當看不見被尤子今和雲卿氣的暴跳如雷的衛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