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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浸染人間,月光黯淡,天空中的星星也寥寥可數,讓人感到格外的壓抑。

空冥樓的氣氛格外的沉悶,外面的食客早已被遣散,內院的侍衛也都緊繃著臉,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原本只有五人守夜的小隊,如今已經增加到了十人,分散在空冥樓的各個角落,使得任何風吹草動都無法躲過侍衛們的探查。

老槐樹房裡的血跡猶在,一處鮮紅,一處紅里泛黑,在黑夜之中,尤為恐怖。

“宿夏,那樹枝,你是從哪裡得到的?”老槐樹的聲音有些沙啞,蒼白的臉色上滿是疲憊。

宿夏一怔,老槐樹竟然難得的沒有叫他猴子,他低下頭,旁邊的兩隻頭顱也都俯的低低的,“就是那座問情山上,山的那邊還有一片林子。我經常在那片林子里晃悠,所以折了許多這樣的樹枝,我明明沒事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成這個樣子……”

宿夏的聲音低了下去,怯懦的解釋着。

老槐樹嘆了口氣,“你還從那裡帶了什麼出來,一下子全拿出來好了。”

宿夏不知從哪裡變出來一堆樹枝,看了一眼老槐樹,又小心的掏出一大罐子碧綠色的液體,小聲道:“這是問情湖裡面的水。”

接着又拿出一個更大的罈子,裡面盛滿了乳白色的液體,對老槐樹道:“還有很多這個,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很好喝,平常沒有食物的時候我就喝這個,不過你還是不要碰到它的好。”

老槐樹小心的看着這些東西,問道:“還有什麼?”

宿夏撓了撓頭,小聲說道:“其實還有很多好吃的果子,不過早就被我吃完了,只剩下這一個我不捨得吃。”

宿夏掏出一個雞蛋大小的紅色果實,頓時屋內芳香四溢,奇異的果香讓人越發的迷醉。

老槐樹趕緊捂住口鼻,看了一眼紅色果實,隱隱有些熟悉,不過他催促道:“你還是收起來吧,萬一香味有毒,我們可就遭罪了。”

宿夏聽到這話,馬上把所有的東西都收了回去,小心的看了看老槐樹,見他沒有奇怪的反應便鬆了一口氣。

“兄弟,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樹枝竟然那麼厲害……”宿夏愧疚的說道。

“算了,也不能怪你,如今我們只能祈禱幻仙能夠救回來他們二人了,你回去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我解開你的經脈,我們隨着琴師父一起去青丘。”老槐樹道。

“好。”

——*——*——

“師父,早些休息吧,我們明日一早出發去青丘。”

“芍藥,為師心中十分忐忑,長安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一劫。”琴師擔憂道,“為師不如一介書生,除了彈琴賞花,似乎便一無是處了,長安那麼多事情,我都沒有能幫上忙的,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芍藥緊緊地抿着嘴唇,想起白日那一幕,一向纖塵不染的師父竟然為了陸長安身染血跡,一向高傲清冷的師父竟然向自己的徒兒說出求這個字。師父為了陸長安做了許多不可言喻的事情,陸長安對他真的有那麼重要麼?不夠還好,因為陸長安的事情,師父竟然漸漸淡忘了那個幻境,對她也不再刻意的疏離。

“師父,您不要這麼說,任何人和任何事物都是有用的,您還有我,還有二師弟,我們都會幫您的。”芍藥安慰道。

琴師沉默了一會,輕聲說道:“說起熙兒,今日楚白偷偷告訴我,讓我小心他。”

芍藥猛然抬頭,道:“師父,怎麼了?”

“他說,那天晚上的人,是熙兒派來的。”琴師頓了頓,“其實我一點也不願意相信,但是我知道,那是真的。”

“自從熙兒跟着我以來,一向盡心儘力的做事,無論是學琴還是為人處世,總是可圈可點的,這一點比你強多了。我一直以為,他不會像其他的那些皇子和王爺一樣,為了爭奪那一個位子而泯滅人性。我曾經我問他會不會爭奪那個位子,他說他在深宮之中看厭了那些女人勾心鬥角的算計,只想做一個瀟洒的自在人。那時我相信了,所以我收他為徒,希望他能夠逃離深宮,遠離朝廷,但是……”

“但是他只是把那份心思深深的藏在了心底。”芍藥道,“所有的皇子死的死,殘的殘,只剩下一個不諳世事的外姓太子。”

琴師道:“他到底還是有一點良知的,沒有對余年下手。”

“不,師父,”芍藥道,“你忘了么?半月節那天,一向不帶侍衛出行的師弟竟然帶了數十名侍衛,招搖過市,來找余年。”

琴師臉色變了變,遲疑道:“或許,只是半月節外人多,怕出危險也不一定……”

“師父,您真的相信嗎?”芍藥苦笑,“你總是把別人想的那麼善良,可是一向聰慧的神童余年為什麼會輕而易舉的就跟那個和尚一起走了,你想過嗎?”

琴師沉默,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傳出那個消息,說江南有神童,可以庇佑皇族的氣運,誰也不清楚,當年的神童余年,為什麼進了深宮之後,竟然一夜泯然眾人,天子凡凡,沉迷於玩樂,再無當年神童之風範。

“余年走時,一再強調他叫余年,而不是那個被賜予太子之位的成年。其實他是知道的,他若不早早離開,放棄這太子之位,早晚有一天會被他的熙哥哥親手剷除。”芍藥神色有些凄涼,“師父,我說這麼多,就是為了告訴你,師弟跟我們不是一路人。”

“他可以為了他和他的子民,傷害一切。”

“他或許會是個好皇帝,但絕不是你想的那種心善之輩。”

琴師嘆了口氣,他早知道二徒弟是一個頗有心計的人,但身處皇宮,有幾分心機也十分正常,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殘害手足,殘害同門,或許將來……

“芍藥,我知道了。”琴師道,“明日,就讓熙兒回去吧,好好地做他的皇帝。”

“師父,您……”

“他畢竟沒有真正的傷害到誰,”琴師打斷芍藥的話,緩緩說道,“不必多說,回去早些休息。”

門外,一個人影顫抖了幾分,緊握的雙拳慢慢舒展,迅速離去,消失在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