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尊嚴去乞求,放下所有驕傲去苟活,只為能活着回來,和她團聚。
可是當他發現自己的精神和身體每況愈下,看着自己的意志力和肉體一天天死去,他再也沒有勇氣和信心去面對她,面對孩子。
當一次次的發作吞食了他生的念想,當看到鏡子里那個如同廢人的自己,他再也無法面對這個世界。
“乘風……你終於醒了……”于思琪撲上前,抱住了顧乘風。
她清晰感受到他胸前的肋骨,一根根硌着她的皮膚,他已經瘦成了皮包骨。
“放開我……”他有氣無力,用沙啞的嗓音說。
顧乘風感受到于思琪的身體一顫。
于思琪抬頭,看着那雙渾濁的雙眼,十分不解。
“我讓你放開我,滾出去!”他說。
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兇惡,很嚇人。
“你怎麼了?是我啊……”于思琪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我讓你出去!”顧乘風掙扎着,用手扯自己頭上的繃帶和手臂上的輸液管。
于思琪驚慌失措,立即起身,一步步倒着朝外面走去。
“你別動,我出去……冷靜點……”她擔憂和受傷的目光刺痛了顧乘風的心。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心軟。
“孩子給你,想要什麼隨你開口,我們離婚吧。”他別過臉不再看于思琪,因為他怕自己看到她的眼淚會堅持不住。
于思琪站在門口,面朝門外,因為哭泣而聳動着肩膀。
顧諾一遞給她一張面巾紙,讓她回去休息。
“這裡有我,你先走吧,他情緒很不穩定,說不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用往心裡去。”
于思琪聽到顧諾一的話,心裡終於不那麼難過了。
但她肯定是絕不會離開這裡的,就算他不想見她,她也要配在這裡,隨時都能看到他。
安排了一間病房休息,于思琪卻徹夜難眠,每隔一會兒,就會去病房外看看顧乘風,直到天大亮。
外面的記者聚集着一直不走,戒毒中心沒有辦法,院長只好親自出去告訴大家,顧乘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正在特護病房進行治療和調養。
“病人需要休息,請大家不要打擾,有什麼消息和近況,我會及時告訴你們的。”
“他是真的吸毒產生幻覺了嗎?”
“顧乘風吸毒多久了,吸的什麼毒?”
“顧家人是什麼態度?”
院長被問的不知所措,焦頭爛額。
最後只好請來了保安,把那些蒼蠅一般的記者勸走了。
顧乘風被爆在戒毒中心自殺的事情就像蝴蝶效應,各大新聞媒體高度關注,娛樂八卦節目更是把事情說的神乎其神,顧乘風成了豪門反面典型,富二代的反面教材,大企業負責人之間暗暗通氣,各種宴會上全都是這個話題。
萬成集團的股票一夜之間跌停。
股民在公司門口擾亂秩序,聚眾鬧事,電視新聞不斷加溫……
顧浩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樓下成群的股民舉着白色條幅大聲喊着:“還錢!還錢!”
“爸,怎麼辦?”顧諾一扶額問道,“再這樣下去,公司就真的要完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警察找上了門。
“董事長,外面有警察找您。”
吳桐站在門口,身後站着兩名穿藍色制服的警察。
“進來吧。”顧浩猜想大概是有關部門要開始介入調查兒子吸毒的事情,倒也不意外會有警察找上門。
“顧先生,按理說我們不該在現在這個時候打擾您。”兩名警察出示工作證。
“沒關係,兩位請坐吧,諾一,倒茶。”顧浩做好了心裡準備,也想好了幫兒子開脫的理由。
“其實我們這次來,是為了您侄子顧澤宇的事情。”
這下顧諾一,吳桐和顧浩倒是都愣了。
“警察先生,顧澤宇是我堂弟,現在正在休假期間,他出什麼事了嗎?”顧諾一端着茶水遞給二人。
警察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案發現場的情況。
“前幾個月老城區發生過一場蓄意謀殺案,死者楊勇,是一名出租車司機,深夜被人殺害,嫌疑人很快被抓獲並且承認了罪行,但是就在昨天,他突然翻供,說自己是被人指使,買兇*殺人,而收買他的人,正是您的侄子顧澤宇,因為查不到顧澤宇在a市的住址,所以我們只好來這裡打擾您。希望您能提供他的行蹤。”
“不可能,我侄子為人單純善良,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一定是那個殺人兇手想要減刑故意栽贓陷害的。”顧浩將照片歸還,“我想警察辦案也不是只聽一面之詞的,還是調查清楚再說吧。”
“據我們調查,這名叫楊勇的死者,在死前兩個多星期里,一直開着出租車在萬成集團和千禧集團卓家附近轉,並沒有拉客,倒像是踩點或者等人的行為,在抓到嫌疑人之前,我們一直懷疑楊勇有其他目的,現在看來,您侄子顧澤宇是卓家的女婿,雖然聽說現在已經離開了卓家,但案發當時,他正要和卓家的女兒卓雅訂婚!”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顧浩目光精銳的審視着兩名警察。
“我們的意思是,這個案子需要翻案,重新審理,我們要帶顧澤宇回去進行調查。”
“呵呵,警察同志,真是不巧,我侄子前一陣為公司操勞辛苦,我給他放了兩個月的假期,現在人具體在什麼地方,我還真是不知道。”顧浩笑着回答。
“沒關係,您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到我們局裡去做一下詢問筆錄就行了,那個舉報他的人是個慣犯,人品也很差,說不定真的如您所說,胡亂咬人也說不定。”
兩人盯着顧浩,讓他打電話。
顧浩只好拿出了手機。
“請您打開免提可以嗎?”警察要求道。
“澤宇,在哪兒呢?”接通電話後,顧浩說,“在外地玩兒的還好嗎?”
“大伯,我沒在外地,我聽說了乘風大哥的事情,公司那邊如果需要幫忙,我立刻回去。”
聽到顧澤宇這麼說,兩名警察似乎很高興的樣子,示意顧浩繼續問。
“公司這邊沒什麼,只是現在有兩名警官來我這裡找你,硬說你涉及一個殺人案,你要是沒在外地,去配合著做個筆錄,大伯知道你肯定沒摻和過這種事兒,就當是配合政府工作吧。”
正在卓家做午飯的顧澤宇手機差點兒掉在地上。
“好的大伯,我會去協助調查的。”顧澤宇木然說道。
“你怎麼回事啊!油糊了!你不知道我最討厭油煙味嗎!”客廳里,正再看雜誌的卓雅對着廚房大聲喊叫。
顧澤宇把切好的菜放進鍋里胡亂的翻炒,心提到了嗓子眼。
卓雅覺得房間里糊味越來越大,扔了書怒氣沖沖走到廚房,大聲質問道:“你怎麼回事啊?都說了……”
卓雅探頭去看鍋里,發現菜已經成了黑色的。
“顧澤宇!你沒看到菜都成這樣了嗎?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呢?”
顧澤宇放下鏟子,關了火,一把將卓雅推到牆壁上,雙目陰森森盯着卓雅。
“你……你幹什麼……我只是在提醒你,菜糊了……”卓雅被推的後背有些疼,看到顧澤宇這個樣子有些害怕,說話有些軟了。
“殺人的事情,被咬出來了,我需要錢擺平這件事,你爸拿了我五千萬,你讓他還給我,否則,我就把殺人原因說出來,咱們誰也別想好過!”顧澤宇呲着牙,像是一頭被惹惱了的狼,讓卓雅膽戰心驚。
“你不是說,已經有人替你去坐牢了嗎?”卓雅顫聲問。
“這裡面一定有鬼,我會調查清楚的,在我回來之前,你最好已經讓你爸把我的五千萬吐出來了。”
他扯下圍裙,轉身出了門。
顧澤宇一路飆車去了陳豹那裡。
當初頂包的是他的人,今天是他和陳豹約好要拿回自己三千萬的日子,所以顧澤宇用腳指頭想,也猜到是陳豹在搗鬼。
在陳豹據點樓下,顧澤宇看到了捂着臉捂着出來的安迪。
她衣衫凌亂,頭髮鬆散,哭着往外跑,看到顧澤宇,停住了腳步。
“你怎麼還回來?”顧澤宇真搞不懂這女人為什麼還要和陳豹有瓜葛。
“我卡里的五百萬是你給的,對嗎?”安迪低聲問。
“我是為了讓你離開他。”顧澤宇承認了。
雖然他恨陳豹,但是卻想要幫安迪一把,畢竟,她是顧乘風的前女友,和他是同一戰線上的人。
“他怎麼可能會真正放過我……”安迪放下手,顧澤宇看到她的臉上有鞋印,已經紅腫了起來。
顯然,這不是打的,是踢的。
顧澤宇心中唏噓,搖了搖頭。
“去車裡等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車對安迪說。
陳豹剛剛拿安迪出了氣,心情很爽的摟着另外一個大波女在享受。
“呦,小宇啊,我等你半天了,你怎麼才來呀!”陳豹看到顧澤宇,十分熱情的打招呼。
顧澤宇冷哼一聲,坐在距離陳豹最遠的沙發上。
“乾爹,我不就是問你要回那些錢嗎,你有必要把事情做的這麼絕嗎?那件事過去了這麼久,我看就過去了吧?”
顯然,顧澤宇的態度放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