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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當陳在最開始看到這棟熟悉的大廈的時候,他的心情就是非常複雜的。這棟大廈叫華美大廈,雖然在周圍一片新建的大廈里顯得有些陳舊和破敗,但是,由於地處市中心地帶,它依然是這個城市裡租金最貴的大廈之一。而陳在,已經在這裡面上了兩年的班了。在“非常廣告”搬到這裡來以前,他更曾經跟着公司在這個城市幾個城區,很多棟大廈里到處遷徙着。在公司的初建間斷,他甚至和陳重一起在地下室里呆過半年。

有一種感覺,叫做近情情怯。

當陳在在公司里一次次被陳重毫不顧忌老同學的情面罵得狗血噴頭的時候,當那些遠比陳在後到公司來的晚輩們爬到陳在頭上以後對他頤指氣使的時候,當羅美娟這種小女生變着法子的捉弄他的時候,陳在一次次在肚子里咬牙切齒的發誓要離開這個公司,甚至發誓要一把火把公司燒掉,和陳重同歸於盡。尤其是,當老闆陳重在他30歲生日那天,夥同羅美娟那些傢伙把他玩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陳在發了很重的毒誓,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來,再也不會和這個公司的人維持哪怕只是表面的聯繫。

他真的發了很重的毒誓,下了很大的決心。他一定要離開這個破地方破公司,再也不會回來!

可是,當陳在帶着李莞爾他們衝進這棟大廈的時候,他心裡突然有種酸酸的感覺。這個地方他真的很熟悉,每一條走廊通向哪,每一層樓有些什麼公司,地下餐飲部哪一家外賣的蛋炒飯味道最好份量最足,他全部都瞭若指掌。他對這棟大樓真的很熟,熟到他的心裡充滿了畏懼。

他很怕,怕的是迎面走過來的喪屍裡面,就有自己熟悉的人。

其實在老工業區遇到喪屍以後,他已經撤銷他發過的毒誓了。這幾天,他還在想,要是還能遇見陳重就好了。他真的很想再見到陳重他們,見到同一套寫字間里那些長得鮮有特色的兄弟,可是,走進大樓的時候,他又很怕見到他們。他很想得到陳重他們的消息,卻又很怕得到他們的消息。

這是一種相當矛盾的心理,這是一種讓人很想流淚的心理。

莫小米是陳重在把公司搬到華美大廈之前一年就聘用的秘書,和陳重之間揭開那層關係,也有兩年多了。可以說,見證着“非常廣告”搬進華美大廈的輝煌的“老人”裡面,莫小米都可以算一個。其他那些公司的老員工,尤其是業務部的經理們,好多都沒有堅持公司業績產生根本性的好轉就跳槽走了。

莫小米這個人平時並不壞,應該說對陳在並不壞,從最開始一個清純小女孩變成老闆的女人,也曾經彷徨過,掙扎過,哭泣過,悲傷過,最後適應,習慣,享受,一切的一切,陳在都看在眼裡。基本上陳在和莫小米井水不犯河水,客氣中帶着疏遠,陳在對莫小米從一個清純小女孩變成小三從來沒有想過要安慰別人什麼的,因為很多人都這樣,他也不認為莫小米需要他的安慰。事實也是如此。從前的陳在太窩囊,是個正常的女孩都會看不起她,莫小米倒偶爾會在陳重痛罵陳在的時候幫他說一兩句好話。

莫小米人不壞,長得也不壞,個兒高挑,臉蛋瓜子夠靚,就是胸有點小,李莞爾在她面前都可以驕傲的把小胸脯挺起來。陳在沒有想到莫小米見到他的時候會那麼動情,因為一直以來,他們的關係就是不咸不淡的。

但是,很快他也就釋然了,這不是平時,不是出差幾天之後再見面,他們處在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中。

莫小米緊緊的抱着陳在,把下巴擱在他的肩頭上狠狠的哭着,好像憋了很久一樣。她的哭聲並不大,卻很是讓人聽得心肝絞痛。尤其是陳在,他那種時候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陳重,他的老闆,他的大學時代的上鋪的兄弟,掛了。

“好多人都死了。好多。老王、大齊、青蛙,公司里的人死了一大半,我好害怕,我怕得要死。我以為我也要死了。”莫小米抱着陳在就不想鬆開,抽抽噎噎的說著話,身體一陣一陣的抽搐着。陳在很能理解這種從極度的恐懼中釋放出來的感覺,他沒有問莫小米是怎麼活下來的,事實上,每個倖存者活到這個時候,都有着這樣那樣的奇蹟。陳在現在最關心的是,“陳重呢?”

莫小米終於鬆開了陳在,臉上其實沒有多少淚痕,一個人真正慟哭的時候,未必有多少眼淚的。她看上去很憔悴,尤其是眼鏡很紅,很讓人擔心如果她再哭的話,眼睛裡流出來的就不再是眼淚,而是血。莫小米低着頭,又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他怎麼樣了。那天回來以後他就自己回了家,第二天也沒有來公司上班,那時候,公司里很多人都生病了,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種病會這麼可怕。”

陳在笑了笑,問:“你還想往常一樣給大家打指紋機簽到?”

莫小米很慘淡的笑了一下,說:“我知道你們都很恨我,也知道你們都在背後說我什麼。這個公司,我知道他不會分任何財產給我,可我還是願意做這一切。女人總是很傻的,對嗎?可是如果我知道這種病會這麼可怕的話,也許......”

陳在想到一件事,忍不住問:“這幾天,你有沒有發燒?心跳加速,視力下降,還有,情緒狂躁?”

莫小米抬起頭來,搖了搖頭,說:“沒有,但是我看到發病的人,就有這些癥狀。我當是怕極了,根本不敢出去,就把自己鎖在了辦公室裡面的休息室里。一直到我把裡面的餅乾都吃完了,水也喝完了,等我再出來的時候,公司的好多人都死了,而且......”

陳在苦笑了一下,問:“變成了喪屍?它們沒有追殺你嗎?”

莫小米說:“沒有,它們都到樓下去了。”

這時候,警官路程打斷了陳在和莫小米的敘舊,他們旁若無人的說了半天話,早就有人看不順眼了。對於路程來說,這個新加入的小職員樣的男人竟然對他缺乏必有的尊敬,這實在是件很難容忍的事情。對於李莞爾來說,她一直在一邊撇着嘴,儘管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撇嘴。

“你!”路程用手裡的92式手槍指着陳在說:“你身上怎麼會有槍?”

陳在冷冷的看了路程一眼,說:“你用槍指着我?”

路程回應了一個冷笑,說:“廢話,難道你以為我拿的是玩具?”

陳在鼻子里哼了一聲,說:“你的槍不用來對準那些喪屍,卻用來對準一個正常人?”

路程說:“對我來說,喪屍是不會犯法的,但是人還會。我現在以非法攜帶槍支的罪名逮捕你,不要做無謂的抵抗,否則我會開槍。”

李莞爾忍不住走上前來,之前陳在和莫小米擁抱在一起的時候,她只好站得遠一點,盡量避免有人認為她在偷聽別人的隱私。但現在她看到路程用槍指着陳在,而莫小米竟然沒有表示的時候,她就忍不住了。她把陳在往旁邊一拉,挺起自己的小胸脯,衝著路程氣勢洶洶的說:“警官,你有沒有搞錯啊?喪屍會吃人,難道吃人不算犯法嗎?再說你現在講這些實在很可笑你知道嗎?我們需要的是同舟共濟,而不是互相殘殺!”

路程似乎有些意外李莞爾會有這樣的舉動,他實在看不出陳在這個人有什麼值得一個小美女用自己的胸脯來擋槍口的地方。所以他對陳在就更加的憤恨,說:“不管是什麼時候,我們都需要有秩序,有法律,這就是人和喪屍的區別。打擊犯罪是我的職責,就像來營救平民也是我的職責一樣!如果你要袒護罪犯,你也將被視為同犯。”

“隨你的便好了!”李莞爾憤憤的說:“可你別忘了,如果不是陳在大叔,你們根本擺脫不了喪屍,而且現在肯定已經被喪屍吃掉了!”

“少廢話!”路程不吃李莞爾這一套,嚴厲的說:“我代表的是政府和正義,政府的倖存者營地也絕對不允許人為的不安份因素的存在!我命令你繳械投降,你沒有別的選擇!”

“如果你敢動陳叔,我就叫你人頭落地。”

路程在向陳在和李莞爾下最後通牒的時候,突然感到後頸上有一股寒意襲來,雖然他還不能確定那是什麼,但是他一點也不懷疑身後這個人所說的話。他的記憶力很好,陳在他們是4個人,現在,陳在和李莞爾都在他的前面,管朕畏縮的站在一邊,那麼,走到他身後的就是那個骯髒的小男孩。但是他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走到身後的,小男孩的動作很快,而且腳步也很輕。而他的同事最開始有些發愣,大概沒有注意所謂非法攜帶槍支這個問題,儘管他們都把槍口轉向了王小虎,可是誰都沒有把握開槍的時候保證王小虎那把刀不會傷到路程。

陳在覺得李莞爾擋在他面前這個舉動有點傻,如果路程真的開槍,她擋得住嗎?但是他心裡有很暖和,不管是李莞爾,還有王小虎,看來這世界上真的存在有付出就有回報這樣的好事。陳在把李莞爾拉在了自己的身後,舉起了雙手,說:“我的槍是撿到的,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我用槍殺掉的,只有喪屍。”

路程說:“不管怎麼說,你作為一個非警務,也非軍方人員,攜帶槍支就是違法。如果你合作,我們可以寬大處理。如果你要暴力拘捕,就算殺了我,我的同事也會秉公辦事!”

路程和陳在這裡還在僵持不下,角落裡突然傳來一陣尖叫,一個倒霉的倖存者被躲在柜子後面的喪屍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