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兮，是我。”

陳在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但是，方遠已經看到他是第5次拿起對講機了，之前的4次他都是拿起來，想說話，卻又放下去，他的鼻子很酸，眼睛很濕，血也很燙。

“陳在?!”比較起來，來兮的聲音似乎就要乾脆得多，來兮的聲音是低音，略帶一點沙啞，唱歌的時候明明很有韻味，卻總是跑調，這也幾乎是陳在唯一可拿來取笑自己妹妹的地方了。陳在自己唱歌不但跑調，而且五音不全，可那又怎樣，他本來就是找不到什麼突出優點的人，來兮剛好相反。

陳在聽到來兮那種明明驚喜激動，卻又故意壓得滿不在乎的聲音，不禁笑了，然後又很認真的說:“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在提醒你，我是你哥，不要叫我名字，叫哥。”

“好的。”來兮的聲音里也有了笑意，很順從的答覆說:“好的，陳在。”

陳在差點暴走，提高了音量說:“叫哥哥，我比你大6歲呢!”

“沒問題，”來兮呵呵笑着說:“陳在!”

“陳來兮，”陳在恨恨的說:“我是看情況緊急才不跟你計較，你現在在哪?情況怎麼樣?”

“情況不太好，陳在。”來兮說:“我不知道你怎麼拿到對講機的，不過我命令你馬上退出去，這不是你來的地方!”

陳在哼了一聲，說:“小樣，命令我，我是平民，不是你的下屬。別廢話了，你哥哥我既然來了，就怎麼都要把你帶出去，報告你的位置，不然我自己亂闖死得更快!”

“你......”陳在拿自己的命來威脅，來兮還真沒辦法了，這讓來兮想起，從小到大，陳在一直都是讓着她的。她從小性格像男孩子，經常和別的孩子打架，打輸了也不哭，但是會拖着比她大六歲的陳在去把場子找回來，結果她的場子倒是找回來了，陳在因為以大欺小，人家家長就不幹了，直截了當把他暴扁一頓了事。來兮腦子裡總是這樣那樣的鬼主意，闖了禍，也總是陳在幫她背黑鍋。後來她個頭長得很快，貌似力氣也比陳在大，就總是欺負他。

唯有一次，就是他們父母因為交通意外去世的時候，他們的家塌陷了，更要命的是，他們的父母是圖便宜坐黑車出的事，連賠償都沒有。為了安葬父母，陳在把他們家本來就很小的房子很便宜的就轉手賣出去了。那時候陳在剛剛大學畢業，來兮還在讀高中，家裡一下沒有了經濟來源，來兮一急就想輟學去打工，那一次，陳在真正黑下臉來和來兮打了一架。真正打起來，一個女孩子個頭再高，又怎麼可能打得過比自己大六歲的哥哥呢?雖然在那以後來兮照樣經常欺負陳在，卻再也沒有什麼黑鍋讓他背了。而陳在也靠着從老闆陳重那裡借來的一筆錢，度過了最開始的那一段日子，然後一直供來兮讀完了警院。

而那一次打架打輸了讓來兮清楚的認識到，哥哥始終是哥哥，他真要做什麼的時候，她是一定要聽從的。雖然她讀了警院以後，他倒真的打不過她了。

“砰”的一聲槍響，陳在還拿着對講機在和來兮說話的時候，方遠抬起他的g36，非常準確的打中了一隻搖搖晃晃的從轉角走出來的喪屍的腦袋，混合著污血的腦漿噴濺在了貼着雪白瓷磚的牆壁上。

聽到槍響，來兮說:“注意節約子彈啊，這裡面的喪屍很多，而且，有兩個變異體。千萬小心，記住我平常給你說的射擊要領，冷靜點，打頭。我被困在了地下三樓，沒子彈了。”

陳在深吸了一口氣，說:“好，等我來救你。”

“好的。”來兮答應了一聲，停頓了幾秒鐘，之後，輕輕的喊了一聲:“哥......”

陳在又吸了一口氣之後說:“算了，你還是叫我陳在吧，不習慣了......”

來兮大概鬱悶了，說不出話來，方遠忍不住在旁邊嘀咕了一句，賤人......不過，如果不是他硬拖着陳在進來的話，陳在大概還不知道究竟到哪去找來兮呢，人生總是充滿意外，也充滿了巧合。

假酒廠大概也是個掩人耳目的東西吧，陳在和方遠現在進入的這個地下設施，也許才是xt集團的核心所在。不過，這裡面比陳在想象的小了很多，沒有深入地下的電車，沒有層層疊疊的電控門，也沒有殺人於瞬間的激光設備，有的只是一間間大小不等的生產車間和分岔很多，又曲曲折折的通道。

比較麻煩的是，這個地下工廠里的喪屍的確比較多。它們大多穿着實驗室用的白大褂，胸口掛着身份牌，生前顯然就是這個地下工廠里的研究或生產工作者，還有的穿着保安的制服，看起來，它們完全都是地下工廠里的工作人員，沒有一隻喪屍是從外面進來的。這意味着什麼呢?也許，災難爆發的時候，他們還在封閉的工作，病毒擴散以後，它們完全沒有機會出去。

陳在沒有問來兮，他們到這個地下工廠來，到底是準備找什麼的。那些話，等到見面再說好了。

陳在以為他現在對付一般的喪屍很有經驗，也很有心得，但是突然之間，他發現他錯了。根據陳在以往的經驗，喪屍是沒有視力的，它們的眼球比身體其他部位的腐爛似乎要來得更快一些，只有靠聽覺和嗅覺來確定目標的方位，通常行動都非常的緩慢，只有到靠近目標5米範圍以內，才會突然發力，猛撲向對方。但即便如此，它們的動作還是有很大的漏洞，因為沒有視力，它們很容易撲空、自己摔倒、互相撞在一起，陳在也一直是利用這些漏洞，一次次的將喪屍引開，並且巧妙的從它們的嘴下逃生。

這一次，陳在一開始就發現這些喪屍的眼睛並沒有腐爛，雖然說看上去它們的眼球完全不會轉動，也不像有視力的樣子，但是陳在卻多了一個心眼，要比過去更早一些開槍。也許是因為陳在從來就是個很膽小，很怕死的人的關係，他對危險的感覺，向來比較敏銳。這一次，只要一開始看到喪屍，他就選擇開槍了，而不是像過去那樣把它們放近了再打。最遠的，在通道里大概還有40米的樣子。而他連着開了三槍，才擊中那隻喪屍的頭部。

當他命中喪屍頭部的時候，那隻喪屍已經移動到離他不過20米的距離了。

它們移動的速度比外面的喪屍快很多!看起來，它們似乎有一點殘存的視力，這對它們辨別方位，平衡自身有很大的幫助，連帶着速度也快了不少。

在地下通道里開槍，槍聲特別響，陳在和方遠都用棉花做了簡易的耳塞，外面還用布條包住了，所以他們互相之間講話是沒辦法聽到的，只能打手勢。這就需要很大的默契了。

好在默契這種東西，和相互的熟悉程度並沒有絕對的必然關係。有的人認識了很久，卻始終很難有默契，有的人剛剛認識，卻能夠讀懂對方的眼神。

比如說，方遠對陳在打了一個他並不明確的手勢，但是他們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後，陳在就知道，方遠準備把喪屍引到旁邊的一條通道里，讓他趁機從樓梯口下去。

一層樓似乎只有一個樓梯口，這是他們反覆搜索的結果。這種設計是有很大的安全隱患的，這讓陳在覺得xt的老闆在搞這個地下工廠的時候，一開始就沒安好心。他還沒有來得及去查看這裡面到底是生產的什麼東西，不過不管是什麼，也肯定比上面生產假酒的利潤更大吧。

方遠連續的開槍，把整層樓的喪屍大部分都引了過去。陳在抓住這個機會，迅速的朝樓梯口跑去。這時候一道玻璃門裡突然衝出來一隻喪屍，動作比別的喪屍快得多。陳在當時頭腦中一片空白，完全是憑藉著下意識的動作，第一時間向它射擊。

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有3米!

但是，陳在打完了一個彈夾的子彈，竟然沒有一槍打中它的頭部!他無法確定是不是內心湧起的恐懼太強烈，以至於他的手抖得厲害，在這麼近的距離，他的子彈全部都射偏了!

完了，陳在腦中更加的空白，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升級了，就算拿不到聖衣，也應該和青銅小強差不多了，而且近距離爆頭他一向都是很有把握的。

但是，一切的一切，這時候都沒有什麼意義了。他甚至忘了步槍子彈打完，但他還有兩支加長了彈夾的92改手槍。幸而他沒有完全的僵死在那裡，就在那隻喪屍撲過來的一瞬間，陳在下意識的往旁邊一躲，那裡剛好有一道虛掩着的門。

“砰”的一聲，陳在剛把門關上，那隻喪屍就把門撞了一道凹痕。

萬幸的是，這是一道防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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