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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舊的木門被‘吱嘎’一下打開了,一個賊眉鼠眼的土匪端着一碗饅頭走了進來,趁着他和那婦人說話的時候,我偷偷地把瓶子打開,然後躡手躡腳挪到他身後,把裡面的毒蜘蛛倒進了他的後脖子根。他一開始沒有察覺,不過當他剛走出門去的時候,我聽見他‘哎呀’叫了一聲,大概已經被咬到了。

半夜的時候,我看見那婦人雙腿盤坐在地上,一雙手合十,認認真真的模樣,嘴唇蠕動着,不停地念叨些什麼,我聽不清楚。後來我才知道,那叫‘迷魂蠱’,被下了蠱的人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是整個兒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聽從放蠱者的差遣。

沒過多久,我又聽見‘吱嘎’一聲,外面泄進來的月光讓我感覺到一種親切。那人一臉鐵青,目光渙散,趿拉着一雙棉布鞋,走了進來。我嚇得趕緊躲到了牆角邊上。只聽見女人在問:‘他們都睡著了么?’

‘睡著了——’

回答的聲音有氣無力,顯然不是出於本意。不過我看見那人一副尊敬的模樣兒,第一次領略到了‘蠱毒’的厲害之處。

‘東西呢?’

女人又問。

那個傢伙很快從兜里掏出幾包紅紙裹住的東西,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遞給了女人。女人把紅紙包打開一點兒,我猛然瞥見一絲絲銀光傾斜而出。

那之後,女人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呆在這兒。’

‘是——’

那人簡直就像一條聽話的狗兒。

女人趕緊拉住我的手,非常高興地問我:‘想不想走?’

我說當然想,打死我也不留在土匪窩裡,給他們當童養媳。

女人望着我綻開了笑容,隨即拉住我的手,我們倆就這麼翻山越嶺,不知道走了多遠,那天晚上,我們不停地趕路,直到天亮,我們搭了一條烏篷船,過了一條很大的河,到了一個我從來不敢想象的地方——鎮里。

然後女人帶我走進一家麵館,我倆各自吃了一碗牛肉麵,那是我十二歲以來吃過最美味的食物。我當時不清楚‘面’是什麼,還以為是豬腸子呢。

吃面的時候,女人問我要上哪兒去。我於是把父母的遭遇,以及我的目的地說了一遍,女人用一種憂傷的眼神望着我,充滿了憐憫。我知道她在同情我。

緊接着,女人又說,我們得罪了土匪,幾百號人啊!得趕緊逃跑。她問我想不想做她徒弟,她說早晚都要收一個徒弟,既然恰巧碰見了我,說明同我有緣。

我說我要去找父母的墳墓。她要我先答應做她的徒弟,她說會教給我一些法術,還會給我吃的。我於是點了點頭,那個女人正式成了我的師父。至於她的名號,我至今都不知道,只聽過別人把她稱作‘孟婆’。

我倆通過多方面打聽,終於問到了父母的墳墓所在地,師父同我一塊兒去了,她給我買了香紙,我拜了又拜,哭了又哭,直到最後,師父實在看不下去了,把我扛在肩上,帶走了。她雖然是個女人,但是力氣極大,我無法掙脫。

我們準備回鎮上買些乾糧,然後就離開小鎮。在商鋪門口我們遇見了一幫土匪,幸好我們閃躲及時,才不至於被發現,我想他們一定是來抓我們的。

到了晚上,我和師父偷偷溜出了小鎮,一路向北,順着旱路走了一晚,又坐了兩天兩夜的船,我不知道我們到了哪裡,後來才聽師父講,那兒就是省城。

我當初大字不識一個,說話壓根兒沒有如今這麼利索,這都是師父的功勞,她花錢請了一位先生,定期地教我讀書寫字,漸漸地,我也迷上了讀書,後來看了很多書,事實證明對我的幫助很大。師父告訴我,她從土匪那兒偷了一大筆錢,足夠我倆平平淡淡過一輩子的。於是我對未來也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師父時常教我一些‘蠱毒之術’,我也漸漸掌握了技巧,師父說哪天我看上一個小夥子,就跟住他,往他身上放一些‘情蠱’,便可以得到他的青睞。我卻表示反對,說要是我看上一個男人,我會讓他心甘情願對我好。師父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們就如此過着平淡無奇的生活,快快樂樂的,由於我們在土匪那兒偷了一大筆錢,所以只要不胡亂揮霍,生活還是過得很寬裕的。基本上每天都有肉吃,每個月都有新衣服穿。師父為了打發時間,又開了一家占卜算命的鋪子。我原以為自己的生活就此平淡無奇地度過,豈料有一天,一切都改變了。

那天晚上,師父帶了兩個男人回家,叫我做了一桌好菜,招呼他們。一個男人和師父一般年紀,仙風道骨,穿着一件黑色的八卦布衣;還有一個小夥子,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幾歲,相貌堂堂。

原來那個仙風道骨的男人和師父是舊相識,他想和師父聯手做一件大事。說是有一個地主惡霸,欺壓百姓,無惡不作,叫師父給他施行‘招魂蠱’,把他的財產都偷了,周濟窮人。師父沒有遲疑,立馬就答應了。

過了幾天,那兩個男人又來了,說一切都安排好了。當晚,我們就偷偷潛入了那戶人家,一切都很順利,我們進入了一間密室,那兒琳琅滿目地擺放着金銀財寶,我們把所有東西都裝進了一個口袋。我在密室盡頭的暗格里發現了一個玉盒子,我一時好奇,就打開了,只見金光一閃,一隻奇異的蟲子猛地就鑽進了我的喉嚨,我來不及反應。師父走過來一看,臉色立即就變了,說我這輩子恐怕完了。

我當時已經二十歲了,正值青春年華,剛剛向著生活吐露芬芳的蓓蕾,卻聽見師父這麼一說,心裡一慌,忙問師父怎麼了。師父告訴我說,盒子里是一隻‘金蟬’,乃上古遺留下來的極其兇險的‘蠱毒’,傳說世上僅有兩隻,都是很久以前從地獄裡面爬出來的,根本沒有解藥。

不僅如此,我還觸動了機關,整個宅子裡面的人都知道有強盜,當我們出去的時候,外面已經被一些手持武器的惡人圍住了。

師父和那個仙風道骨的男人一商量,就沖了出去,緊接着,我便聽見了外面傳來一陣陣打鬥的聲音。我想出去幫忙,卻被那個小夥子攔住了,他告訴我,他師父早就料到了這一步,還說我們必須趁亂逃出去,不然大家的苦心都白費了。

我強忍着心中的悲痛,只感覺自己的手被他狠狠地拽住,然後我們沖了出去,發現師父和那個道長已經引開了那幫惡人,小夥子拉住我,我們從後院的暗門逃脫了。

我被他帶到了一個隱秘的地方,他叫我獃著,說自己出去打聽消息。後來才知道,師父跟那個仙風道骨的男人都已經被打死了。我們倆雖然背了一大袋金銀財寶,但是都失去了各自的師父,真的得不償失。

接着戰火就蔓延到了省城,迫不得已,我們按照老人家的遺願,把一部分金銀財寶暗中散發給了窮人,留下一部分,離開了省城。

說到這兒,你們一定很想知道,這個小夥子是誰,我想說出來你們大概會有些印象,他就是解放前聲名赫赫的‘俠道’,茅山第二十九代傳人——廖精國!”

當時師父他們聽到這兒,臉色立即就變了,吳老太看出了端倪,淡淡地問道:

“你們認識廖精國?”

“正是家師!”

師父語氣低沉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