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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中立着三個等候的身影,其中側身坐着的英俊少年,自然是陸唯。另有的一男一女,女子挽着婦人的頭飾,一身素色的布衣,長相溫婉,一見到她,臉上的笑意未斷。而那名男子,身材高大,眉眼英挺,一雙洞察世事的雙眼儘管是只是輕輕一暼,那種探究的肅穆之氣令人生畏

程越正正身姿,被陌生人如此直視圍觀還是頭一遭,無措的樣子略顯尷尬。她抿了抿乾燥的嘴唇,斟酌着如何開口打破這一室沉默。

“姑娘來了?”

“定是餓壞了。”

“快來吃飯。”

那婦人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熱情的招呼起來。

陸唯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詞,另一名男子早已收回探尋的目光,換上了一副不咸不淡的神情。

“姑娘坐這裡。”婦人見她久站未動,徑直上前推拉了一把,將她直接摁在了陸唯的身邊。

桌上只一副碗筷,兩個小菜,有淡淡的香氣撲來,已經兩天沒有吃一頓像樣飯菜的程越不自覺的吞了一下口水。

婦人將碗筷推到她的面前,“吃吧。”

“吃完了好好梳洗一番,嫂子明日帶你逛集市,添置幾身衣裳。”

程越未經受住飯菜的誘惑,不顧形像的大吃起來,對着婦人的話只能點頭附喝。

“姑娘可記得自己是哪裡人?”程越停下手中的動作,對着她無奈的搖頭。

“可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年齡?”程越仍是搖頭。

婦人接連得到兩個否定的答案,漸漸收了話音,眼裡依稀帶着憐意。

程越低拉着頭,突然覺得嘴裡的飯菜有些無味。

“罷了,姑娘莫要難過,慢慢會好起來的。”

“你從今天開始便把這裡當做家吧。”婦人小心安慰着。

“我是陸嫂子,那個是我男人陸通,這一位是我們的將軍大人。”

陸嫂子一一為她介紹,程越含着飯,對陸通點了下頭,看向陸唯時,聽到將軍二字,明顯呆愣了一下,很快又投入了飯食的大戰之中,似充耳未聞。

“嫂子做得菜真好吃。”終於兩碗飯下肚,人也感覺活絡了起來,程越從善如流的對陸嫂子一通誇獎。

“姑娘吃好了?”陸嫂子得了誇讚,笑得更加開懷。

“嗯。”程越不好意思的點頭,被人圍觀着吃飯,真的極不自在。

“那隨我去梳洗整理一番吧。”陸嫂子說著就將她拉了出來,程越亦步亦趨的跟在其身後。

直至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陸唯與陸通對視一眼,開始交流彼此的看法。

“禮儀談吐不算粗鄙,待人沒有小家子氣,眼神清澈明亮,腳步虛浮,氣息平常,不是練家子。”

“暫時看不出可疑之處,不排除深藏不露或經過特殊訓練。”陸通一通簡單的評判。

陸唯叉着手,一言不發,良久,拍拍陸通的肩膀,起身:“按先前吩咐的辦吧。”

“暫時不要告訴嫂子,讓暗衛盯緊些。”

“我去一趟軍營。”陸唯說這話時,人早已飄向大門。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不遲。”陸通追了出去,還未到院門,只聽見一聲馬鳴,將軍大人已策馬而去。

程越在別院呆了幾日,與陸嫂子混得風聲水起。

此地是滇州雲縣的西河村,緊臨陸唯管轄的西山營寨不過數十里,距離節度使府也只有半個時辰的車程,是以,陸唯那廝着人在此修建了這座別院,方便處理公務。

程越倒是愛極了這座別院的布局:四面環山,滿園古樹蒼蒼,後園引了山上的一汪山泉,工匠鑿出一條長長的水池,繞園而生,那清澈的溪流中時常可見順流而下的野魚,倒給陸嫂子添了一份豐盛的食材。

兩幢小樓全是就地取材搭建的雙層木屋,赤腳踏在光潔如新地板上,那一抹別樣的清涼滋味正好可以消除內心的躁意。

程越此時有些百無了賴,午覺起來,這諾大的院子除了幾個像雕塑一樣的看門士兵,似乎只剩下自己一人。

陸嫂子今兒個吃過午飯也不知忙活什麼,一直不見影蹤。

而那個可惡的陸唯也幾日未露過面,不知道是故意躲她,還是真的軍務太忙。

“嗖……”有一小石子越過樹頭,直直掉落在程越的腳邊,程越未加理會,想來村裡調皮的孩子玩耍彈弓,不小心弄到屋子裡的。

“嗖嗖……”又是兩發,這一次手法極好,只是扔進來的是兩隻血淋淋的死耗子,程越,大叫了起來。

倚窗而下,正看見一團白色的影子因她的痛叫聲,快速朝院子里的大樹從中隱匿。

好傢夥,惹了禍便想逃。

姐姐,今天正好無事,會會你們這幫調皮的小子。

程越赤着雙腳,從二樓急急的奔了下去。

“誰?”

“給我乖乖的站出來”

程越四下張望,希望通過恐嚇,能讓正主現身。

可惜,回答她的當然是一片寂靜。

程越心有不甘,全然不顧自己光着腳滿園追跑。

“你這是幹什麼?”才奔出院門,身後便有一人呵斥他,聽那清亮的聲音,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抓人。”程越丟下一句,看也未看打馬而下的陸唯,赤着腳,繼續追趕。

陸唯叉着手,看那女子一身灰色布衣,將滿頭秀髮隨意綁了個馬尾,赤足奔跑於陽光下。

那一身俊俏的男裝極為顯眼,只病初那一日穿了襦裙,後來嫌棄麻煩,一直討要男裝,嫂子被她磨得沒有辦法,只好將做給他的便裝,改了尺寸,給她做了日常衣衫。

哪有女子不愛紅裝,偏愛布衣的?

陸唯望着那利落的背影,一陣搖頭。

回滇州的第二日,他便派了暗衛殺回遇襲的破廟,希望找出些蛛絲馬跡。

昨夜探子來報,他們詢遍洛川鎮附近的所有人家,均沒有與她相符的女子失蹤記錄。

而那名神秘的紅衣男子也一無所獲。

近日所有的線索似乎莫名的中斷,他呆在營寨,對着那一桌無趣的軍務,有些頭疼,便策馬而歸。

“站住。”陸唯將馬丟給了士兵,高聲叫着,程越充耳未聞,陸唯只得跟了出去。

不用猜也知道,定是那調皮的陸傑,今日無課,又開始搗蛋。

“你小子給我站住。”程越已經看見罪魁禍手的,一隻手叉着腰,氣喘吁吁,一隻手扯住小男孩的手臂。

那男孩想跑,用手裡的彈弓胡亂揮打,程越怎肯饒過他,用另只一手搶過彈弓,直接扔在地上。轉手揪住他的耳朵,用力一擰,那小子吃痛的叫着,小臉都有些變形,卻不肯服軟。

“說,哪裡來的混小子,敢如此調皮?”

“你先放手,我就說。”小男孩厥着嘴,開出條件。

“說完再放手,你們這些小屁孩,鬼着呢。”程越並不買賬。

陸唯到時,看見得便是如此光景,一大一小,相互對持,互不相讓。

“放手吧,他是陸傑。”陸唯抓抓眉頭,頗為無奈。

“齊修哥哥……”陸傑看見救星,大聲的嚷叫。

“野女人,快放手,否則我叫齊修哥哥和我爹爹治你的罪。”

“什麼?誰教你的。”程越手裡的力道加重了一分,那小子哇哇大叫起來。

“難道不是嗎?”男孩仍不服輸。

“你個臭小子,馬上給我道歉,否則擰斷你的耳朵。”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她不信連個小東西都制服不了。

“住手……”陸唯一聲厲呵,嚇得那兩人齊齊放手,開玩笑,陸大將軍常年征戰沙場,無論氣勢和氣場足以震攝萬千兵馬。

何況面前一個是乳臭未乾的半大小子,一個是弱不禁風的小女子。

“陸傑,你上哪裡學得這些亂七八遭的東西。”

“馬上回去將論語給我從到至尾少寫十遍。”

“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

“憑什麼?”陸傑心有不甘,想要為自己爭辨幾句。

陸唯板著臉,經年的煞氣逼得那小子不得不從,灰溜溜的準備跑路。

“回來。”

“給這位姐姐道個歉。”陸唯厲聲要求。

陸傑嘟着嘴,瞟了一眼陸唯,又瞟了一眼程越,心裡交戰良久,才不情願的低下頭,小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哦。”程越小聲的應了一聲,勉強接受這個結果。

陸傑飛速的撿起地上的彈弓,一溜煙的跑了。

程越雖有不虞,如今仰人鼻息,萬不能和一個小孩子過於計較。她其實也只是想小懲一下陸傑,如此頑皮,如果不懂得收斂,怕有朝一日惹出禍端。

眼看一場小風波銷聲匿跡,程越也準備打道回府。

一轉身,對上那雙嚴肅高冷的星目,心裡突然湧起一股怯懦之感,好似自己犯了什麼天大的過錯。

她極不自然的撓撓頭髮,“陸傑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紀,皮一點也沒多大關係。”

“抄十遍論語,會不會太過嚴厲?”

“你可以幫他抄一部份。”陸唯冷着聲,神色未變。

“呵呵……”

“玉不琢不成器。”

“我認同你的決定。”程越乾笑着,好言伺候,生怕惹火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