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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總是在不經間溜走,轉眼七七四十天的期限已致。

兩人的傷都養得差不多了,除了知道各自的身里養着一隻蟲子,倒沒什麼其他亂七八遭的癥狀。

程越一直秉成吃好喝好的原則,將自己養得身寬體胖,這段逍遙的日子完美的如同什麼劫難都未曾發生一般。

陸嫂子接管節度府內院,從內到外,從上到下治理得井井有條、職責分明。

伊美院貌美的婢妾、歌女被陸唯打包轉送給各縣的官員,府中一時清靜不少。

程越住在青籮院深入簡出,只每兩日的騎射課業,她會準時參加。

教騎射的師父易少安是陸通昔日的同撩,因戰時傷了跛了一隻腳,一個人花石街領着微薄的救濟補助過活,正好陸嫂子吵嚷着給陸傑找師父,少主特意推薦了此人。

易少安當年可是有爬上副將的能力,可惜戰火無情,傷了腿,原本找了一份苦力的工作,老闆嫌棄他幹活太慢,後來只得靠着救濟過活,陸唯惜才,將他安頓進了府內。

程越對着陸嫂子軟磨硬泡了幾天的功夫,這才同意她和着陸傑一起學習。

她早已打定主意要逃出滇州,回到程家村。

一個沒有武功,身份文牒的女子如何一路過關斬將順利回家?

唯有精通一份有力的技藝,哪怕只是皮毛,在關鍵時刻方可自保。

陸唯從易少安處得知程越在騎射方面居然頗有天賦,他背着身,沉默了很久,才囑咐易少安多教些實用的功夫,連野外救生之類的也可順便教教,易師父雖有疑慮,倒也教得用心。

大部時間她窩在青籮院複製地圖,制定路線,為逃離的計劃做完美的準備。

這些當然得暗地實行,這節度府人濟濟,她要是不小心露出些毛腳,怕是跑路無門。

丫環報到陸唯處,只說其日日在練習大字,修身養性,他也難得多問。

逃離這個念頭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自她的記憶自動回歸,每天在心裡徘徊數十遍,地牢的遭遇讓她的決心從未如此堅定。

一想到李出和一眾無辜的群的慘死,那神秘的墨風從那時便盯住自己,細思極恐,程越覺得其中一定有十分得要的關節聯繫,否則為什麼獨獨選中她?為了查出這些秘密,她需回舊地重遊自行查探一番。

遠在在程家村的老爹,面對那樣的慘景會有多麼的傷心欲絕。

她無時無刻不寄掛着老爹的處境與安全,畢竟在大唐這處天地里,他是她唯一的親人。

那張大中元年的大唐地勢圖,她無意間在陸傑手裡看過一次。

胡先生教習兵法可不只背記孫子兵法那麼枯燥,他自製沙盤與疆域版圖,生動的勾勒出大唐的山川、河流、城池、沃土。

將三十六劉的每一計詳細的運用到地勢圖中,結合那些標註的外族之狼的領土,分析在位者的性情、能務及他們的野心做出相應的做戰計劃。

程越一掃此前對胡先生的厭恨之情,發自內心的敬仰其滿腹學識與計謀。

這人太過善於探讀人心,她雖有親近之意,卻不敢貿然造次。

陸傑的大中元年大唐地勢圖,程越用哄騙打賭的方式蒙到手中有過三次,憑着過人的記憶,她偷偷將滇州到西蜀的路線圖鐫刻了出來。

整日待在青籮院自然是研究一條簡短、平坦、危險係數最小的最佳路線。

地圖到手了,可銀子與身份官牒如何弄到也是個難題。

程越絞盡腦汁只得守望機會。

陸唯近日忙得心力交萃,自舒醒後撤了程越身邊的暗衛。

今日西山大營每月一次的校考正是拉開序幕。

西山大營在滇州的北郊,毗領回鶻的祁連山山脈,這裡駐紮着十萬大軍,戰馬兩萬匹,統治滇州及整個西北境域。

其中漢軍八萬,番軍兩萬,。

陸唯手中還有伍萬游離於編製之外的陸家軍,他們只聽命於陸家之人的調配,不領朝廷的奉銀與糧響。

為什麼左丞相派他的乘龍快婿下放滇州制衡節度府,聖上及朝廷並無異議,因為許多時候陸家軍的威名高於唐軍。

這每月一考的制度從陸占任職時一直沿襲至今,目的當然是鼓勵士兵勤勉上進,練好紮實的基本功。

陸唯到時,擂台下已站滿烏壓壓的人群。

校考分三日,每日的內容各不相同。今日的項目上午的搏鬥,下午的騎射,每個隊抽出五人,在這擂台上比試,贏得隊伍月奉加倍,輸的刷馬掃地等雜活兒。

陸唯也不是每一場都蒞臨指導,大多交辦給副將軍朱儉,他只需出現在開場與閉幕場。

所有的士兵的早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監場一聲打囉,比賽正式開始。

陸唯頂着烈日坐在主位神情嚴肅,朱儉與陸通坐在左邊,右手邊有胡先生與監軍馮生。

最先登場的是步衛營對戰護衛營,十個高大健碩的男子一一對峙,拳聲呼呼,鐵臂飛腿,打得不亦樂乎。

半個時辰賽停,第一場的戰果由護衛營勝出,彭雲上台領取獎旗時臉上樂呵着開了花。

第一天的比試從上午辰時到下午的酉時,陸唯、陸通、胡先生回府時天色早已柒上了墨色。

陸嫂子將晚飯擺在了凌香閣,自從換了煮飯的婆子,陸唯等人一月里有大半回府內用餐。

難得今日十幾天未出現的程越赫然在列。

她和陸傑正在爭論今日誰得騎射進步大,得了先生的誇讚。

“今日我和你爹還有胡先生主持了西山大營一整天的校考比試。”

“要不,抽空你倆也比試比試,我來做個裁判。”陸唯站在兩人身後打趣的說道。

“好啊。”陸傑欣然答應,拿眼挑釁看向程越。

“要比你自己找易師父比去,我大你許多,贏了你會說我勝之不武。”

“我何苦背這些莫需有的罪名。”

程越白了他一眼,起身對着三人一一見禮:“將軍、陸校尉、胡先生。”

陸通因着水牢的事情,背地裡是挨了處罰的,十軍棍,打在身上不痛不癢,這事也沒敢告訴陸嫂子,他也指望不上陸嫂子站在自己的陣線。

他和程越自水牢事情後,第一次見面,既然姑娘大度的既往不咎,他也得客氣三分。

看到如此和睦的場景,最高興的莫於陸嫂子,大聲的招呼下人擺飯。

“上菜。”

“人齊了。”

丫環婆子魚貫而入,豐盛的菜品滿滿的擺了一大桌子,誘人的香氣自然喚醒了食慾。

陸傑吞了吞口水,率先動起了筷子,陸嫂子狠狠的颳了他一眼,陸傑噘着嘴不舍的停了手。

陸唯搖搖頭,無聲的笑了,從盤中撿了一隻肥嫩的雞腿送到他的碗中。

“謝謝陸大哥。”這次連筷子也丟了,直接就着手啃起來。

陸唯摸摸他的頭,又從盤中夾出一隻放在了程越的碗里,惹得她一臉受寵若驚,差點打翻了飯碗。

輕聲的說一句:“謝謝將軍。”

“來,嫂子最辛苦了,吃個豬蹄吧。”

陸嫂子笑着接了,“少主夾個雞屁股,我也喜歡。”

一桌人其樂容容,酒足飯飽。

陸嫂子差人給陸唯送上了兩份請帖,“雲縣府台大人三十歲壽辰,邀請你去赴宴。”

“另一份是邀請阿月的帖子。”

“我?”程越被點了名,有些莫名奇妙。

“陸校尉為我找的未婚妻,他們不邀請你出席有失禮數。”陸唯將帖子遞給胡先生,淡然的說道。

未婚妻三個字不僅令程越有些尷尬,陸通也有些啞言,他的權宜之計變成了別人眼中陸唯的軟肋。

“六月十八,不到十日,看樣子是場鴻門宴。”胡先生手持一杯苦茶,一臉從容,怕是早算到了吳忠的用意。

“啊?”

“早知道我當場找個理由推了。”陸嫂子一聲驚嘆,怪自己腦子一時糊塗。

“去,管它什麼宴,都得去。”

“當日聖上怕是要差人送來賞賜,去了才能讓他看見滇州的一片祥和。我身邊已多了個馮生,他從長安再弄幾個過來,那以後做事會更加受制於人。”陸唯一錘定音,做下決定。

胡先生贊同的點頭。

“十天?我明日得叫朱雀大街的林裁縫來府里給阿月趕製幾身像樣的衣裳。對了,玉寶林的珠寶首飾也得選幾套。”陸嫂子一個盡兒的念叨着。

“我也要去?”程越赫然站起身來,好容易養白嫩的小臉上泛起驚詫,她對陸唯投去問詢的眼神。

“你覺得呢?”陸唯漫不經心的反問。

“可是我,沒見在場面,怕給你和節度府丟了臉面。”程越自知結果已定,無法更改,試探着揭露自己的短處,看能不能僥倖逃過。

“阿月姑娘,有臨危不懼的銳氣。”

“吃頓飯,還能大過生死危機?”胡先生別有深意的笑說。

程越一笑苦笑,還不是形式所逼。莫名做某人的未婚妻,誰知道滇州的姑娘小姐會不會在宴席中發難,可轉眼一想,這或許是一場絕佳的逃跑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