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跟着高達等人留下的痕迹走了一段路程,便不敢往前行進。
眼前樹陰重重,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迫使着她回頭。
她後退幾步,沒想卻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程越一陣驚心,耳邊傳來關切的聲音,她這才回頭,臉頰正好與陸唯滿臉的擔憂來個親密接觸。
“阿越,你還好吧?”
陸唯因為擔心她,甩開了段侯旭等人跟追而來。
因靠得太近,陸唯溫熱的氣息噴洒在她的身上,像一隻調皮的蟲子在她的肌膚上勾起陣陣酥癢,有一抹潮紅快速的爬上她的臉龐。
她趕緊逃出陸唯的懷抱,低着頭回了一聲沒事。
“有什麼發現?”
陸唯當然看出了她的羞赧,趕緊轉移了話題。
“他們好像進了這片林子。”
“我一個人有些害怕,不敢再往前走了,其他也沒有什麼可用的信息。”
程越理了理自己耳邊的碎發來掩飾自己突然躁動的情緒。
陸唯一聲輕笑,“沒想到你還知道害怕?”
“我是女孩子,又不會武功當然會害怕。”
“這有什麼可笑的?”
程越抬起頭用力的瞪了陸唯一眼,高聲的反駁。
陸唯挑眉,笑意越發濃郁。
“好,以後不取笑你了。我今天才知道你也是個柔弱的女孩。”
程越又瞪了他一眼,那俊臉上的笑意讓她想發毛。
她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朝來時的路線回行。
陸唯馬上跟了上去。
“怎麼?生氣啦?”
“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小氣?”
程越徑直向前,憋着氣不理他。
陸唯又被她難得的小女孩行徑逗樂了。
“你還笑?”
程越反手一拳打了過去,手卻被陸唯一把抓住。
“你啊,真是個奇怪的姑娘,一會理智的讓人可怕,一會兒又可愛的像三歲的小孩。”
“哈哈……女孩的心思你是猜不着的,以後你的真命天女出現了,就會讓你有的承受。”
程越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換了一張調侃的俏顏。
陸唯將空落的手握成了拳頭,“什麼是真命天女?”
“未來與你共度一生的女子。”
“你難道沒想過想要和什麼的女子共度餘生?”
程越突然有些好奇,像陸唯這樣優秀的男子會喜歡什麼的女孩?
陸唯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十歲那年父母離世,那時祖父怕我一撅不振,便把我丟進了西山大營,開始着手培養我接管陸家軍。”
“每日除了不分晝夜的抄練武功和學習兵法,哪有時間胡思亂想。”
“十二歲時祖父也戰死沙場,為了不讓祖母失望,我必須更加努力的擔起陸家家主的責任,所以這些年來哪有時間想什麼女孩?”
陸唯淡淡的道出自己的成長曆程,如此沉重的人生卻讓他說得雲淡風輕。
十二歲?她十二歲的時候還是個沒心沒肺的瘋丫頭,有時為了躲避程老爹給她布置的功課,常常和李出等人藏進山裡,讓他頭痛萬分。
她無法想象陸唯背負的東西到底有多麼艱難。
程越看他的眼神不自主的多了分憐惜。
“你那是什麼眼神?”
陸唯抬起手輕拍她的腦袋,心裡有種莫名的感動,多少年了,他除了在祖母的眼裡可以看見這種相同的憐惜,所有的人對他除了敬畏,便是眼紅妒嫉,他都忘了自己其實也需要關懷。
這種柔弱的心情多少年沒有體驗過了,他卻因為她的一個眼神而變得感慨萬分。
“覺得你挺厲害的眼神。”
程越不客氣在他胸口回敬他一拳,沒想忘了他的胸口還有傷,惹得他一陣痛哼。
“沒事吧?”
程越嚇了一跳,趕緊去查看傷口,好在大夫的水平高超,幾天不到,已開始結痂。
兩人這般閑聊,倒是忘了自己正身處險境,危機在看不見的地方隨時可能出現。
“陸將軍真是少年多情。”
“年輕果然好啊!”
高達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
陸唯迅速轉身,一把將程越護在懷裡,全身緊繃,程越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高公公這是要突襲陸某?”
“咱家是特意來和陸將軍做個交易。”高達笑意深沉。
“哦?”陸唯劍眉一挑,有些疑惑不解。
“高公公準備與陸某做什麼交易?”
“明人不說暗話,你們今日是走不出香拉山的。”
“它整個在我的控制的包圍之中。”
“你救段侯旭無非是為了昔日南昭與大唐的盟約。”
“其實南昭這個王誰當都一樣。”
高達清楚的道出陸唯此行的動機和目的。
“你說得沒錯,我上來救段侯旭的。”
陸唯並不否認自己的行徑。
高達仍是一臉笑意,“所以,咱家與將軍的交易便可達成一致。”
“一個閹人還想當皇帝不曾?”
程越靠着陸唯的肩膀,臉上掛着諷刺的笑意說道。
“程姑娘真是率真可愛。”
高達笑意未減,眼神卻變得越發陰鬱。
“今天只要解決了段氏兄弟,咱家做不做那個位置,南昭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高公公好氣魄。”
程越伸出大拇指不得不為此人的自負與自信佩服不已。
他就如此肯定段氏兄弟今日會束手就擒?
陸唯會同意他的提議?即便他有周密的部署,南昭朝廷上下會聽一個太監的統領?
即便他取而代之的心愿達成,南昭會進入另一場內亂,自古只有所謂的正統才可以得民心。
何況,陸唯會讓這樣的事情在自己眼皮下發生?
撇開利益不說,他和段侯旭是生死之交,他會坐視不理朋友的性命只憂?
這個高達是真心想要和陸唯做一場交易?還是他另有詭計?
程越朝陸唯投去詢問的眼神。
陸唯用手輕輕拍打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怎麼樣?陸將軍能和我做這個交易嗎?”
“陸某想先聽聽高公公的條件再做決定。”
“常言道在商言商,陸某雖不是個商人,但陸某是個武將,武將的職責是保一方平安,所以高公公得許諾此段家更優待的條件,否則,恕我只能選擇最有力的盟友。”
“陸將軍的顧慮咱家明白。”
“如果陸將軍不插手咱家今日這場戰鬥,咱家清理完段氏兄弟,會命人擬草一份新的聯盟協議,並將靠近嶺州與滇州的兩座城池做為禮物贈送給大唐,以慶南難昭與大唐的新紀元。”
“陸將軍以為如何?”
高達仰起頭,一臉的得意與篤定。
新城與昌化兩座城池,且都是軍事要地,北連吐蕃,南望南昭王庭,這兩處駐軍,怕是沒走誰不心動的。
“很誘人。”
陸唯中肯的點頭。
程越聽見陸唯的讚歎,杏眼閃爍,有些拿不定他的心思。
坐在權利上層的男人,大多都是賭徒。
他們比那些賭場里只為銀錢的普通賭徒更加危險可怕。
他們要賭的往往是芸芸眾生的命運,一但丟出籌碼,便沒有回頭之路,如果抉擇錯誤,賠上的是無數人的性命。
高達等來陸唯的贊語,內心有一股隱隱的竊喜。
利益相驅,總會有所收穫。
“可惜……”
陸唯把玩着自已的劍柄,一臉遺憾。
“陸某不喜歡賣主求榮之人。”
陸唯丟出一句大大的諷刺,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高達收起笑意,掛上了一片陰狠。
“陸將軍如果執意敬酒不吃想吃罰酒,那別怪咱家反臉無情。”
“陸將軍請慎行。”
“喂,老太監,陸將軍怎麼是那出爾反爾之人,他的決定向來無可反駁。“
“我勸你省些力氣吧。”程越高聲的叫囂。
陸唯卻未做任阻攔,想來這便是十分明確的態度。
“如此,咱家也不需要對你倆心慈手軟。”
“來人,將他二人誅殺。”
高達大手一揮,自林中竄出一支幾十人的隊伍,他們手握長刀,氣勢洶洶。
陸唯輕輕一拎,程越像只小雞被他丟在了身後。
“一會兒,動起手來,你找機會去找陸通他們匯合,對付這幾個人,對我來說不過小菜一碟。”
陸唯在程越耳邊悄聲的囑咐。
程越架好手上的臂弩,調好勾心,鄭重的點頭。
在此種情況下,一個不小心自己便會成為他的累贅,這不是演習,也不是遊戲,這是實實在在的生死戰鬥,她必須學會保護自己的同時,不能拖累別人。
“陸將軍,咱家勸你不要白費力氣,段氏兄弟那裡,我也準備了兵馬招呼他們。”
“至於程姑娘,心直口快,咱家喜歡得緊。又做的一手好菜,咱家惜才,歡迎你繼續留在南昭王宮。”
高達的臉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像一朵渾身散發毒液的食人花,讓人不寒而慄。
“老太監,你做夢。”
程越扣下扳機,率先發出一箭。
只聽見咔擦一聲脆響,那脫弦的三角鐵箭朝高達的方向快速的飛馳而去。
高達一臉從容的亮出手中的拂塵,輕鬆一個迴旋,便將鐵箭改變了方向,插入他旁邊的樹身。
“手法太過稚嫩,看來陸將軍捨不得你受苦啊,只教了些花拳繡腿。”
高達暗諷。
“廢話少說,看箭。”
程越這一次是三支齊發,手法和力度比剛才進步了許多。可惜仍然被高達輕鬆的躲了過去,那三隻箭未傷他分毫。
“現在輪到我了。”高達話音剛落,便一躍而起,手中的拂塵在空中幾個飛揚,陸唯迅速的厲劍出敲,正面迎了上去。
那鋒利的劍鋒在空中划出幾道銀光,兩人拳腳相加,過了十幾招,高達手中的拂塵被削去幾根毛須。
程越並沒有忘記陸唯先前的交代,藉機轉身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