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闖王比約定時間來的還早。

他買了早餐讓南絮和狐狸吃，狐狸拿着小籠包坐在一旁安靜的吃着，不拒絕闖王的好意，卻也不跟他說話。

整個病房裡只有南絮的聲音偶爾響起，有時闖王會應一句，有時狐狸會應一句，他們倆都和南絮說話，但絕對不會同時說話。

詭異又尷尬的氣氛持續着，上午醫生最後來查一次病房後終於宣布南絮可以出院，南絮笑眯眯的師生打過照顧，手裡拎着自己的小包包離開。

有闖王在，她那堆日用品、衣服包包全都不用自己拿着，南絮只拎了一個堪堪能裝下手機的小包走在前面。

狐狸挽着南絮手，低聲說：“絮兒，你們回去吧，我先走了。”

“你去哪兒啊？一整天都不回來么？”

“我出去逛逛，等晚上再回來。”狐狸點頭，心中已經下定決心。她這麼久不見狼頭頭，現在也絕對不能見。若是見了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她絕對不能允許自己再見狼頭頭。

“好吧，既然你放心我跟狼頭頭一個人獨處，那你就走吧。反正我現在也能自己一個人去衛生間嘛。”南絮揉着自己傷口的地方，說得一臉委屈加無辜。

“絮兒，你別太過分了，沒有你這麼欺負人的。”狐狸忍不住憋着嘴，真的是拿南絮無語。

她一個星期的時候自己就能去衛生間了，現在都已經快一個月，她竟然還用這件事要挾她。狐狸忍不住哼哼兩句，低聲說：“狼頭頭照顧人是一把好手，你若是自己不能去就讓他陪你去吧。醫生父母心，照顧人的時候狼頭頭也是父母心，你別想太多。”

“狐狸，你這樣會失去我的……”

“你已經失去我了。”狐狸哼一聲，拿着自己手包攔住一輛出租車，毫不猶豫得離開。

看着狐狸離開的背影，南絮一臉的無奈。

闖王把她送回家後，房間里氣氛尷尬得都快滴出水了。南絮看着闖王，闖王看着她，兩人互相望了一會兒，卻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南絮忍不住揪了自己頭一把，悶悶的說：“狼頭頭，我以為狐狸會留下，誰知道她真跑了。讓你跟我吃飯……”

“沒事，我已經猜到了。”闖王低低點頭，今早見到狐狸，看她冷漠的小臉他就知道她不會留下來。

他也知道南絮很努力的想把狐狸留下來，只可惜狐狸想走，誰也留不下來。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南絮沉吟着，許久後才說道：“狼頭頭，我能問問你跟狐狸……你們倆怎麼認識的嗎？”

“狐狸沒說？”

“說了，不過我想聽聽你說的版本。”南絮微微笑下，一雙染了墨一樣的眸子緊盯着闖王，裡面滿是睿智。

闖王是一個很討厭把話說幾遍的人，也很討厭別人試探，可現在明知南絮是在試探他，他還是淡淡的說：“早在見到狐狸之前我就認識她了。狐狸是一名黑客殺手，她利用電腦能做很多事，瞬間便能讓一個國家陷入癱瘓，短短几天便能讓一個國王下位，她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厲害到我們都把她稱為傳奇。”

“她所在的組織在國際上一直都很讓人頭疼，一方面是因為那裡有許多好手，行蹤詭異，手法變化多端。另一方面卻是因為狐狸，僅僅狐狸一個人就能控制一場大規模戰爭，她恐怖的天賦在戰場上就是一個災難。在國際里我們把狐狸稱為天災，厄難，黑暗boss……”

“她有很多稱號，甚至每跟她經歷一場戰爭，我們就會給她取一個新的稱呼。那時候在我們所有人心中都覺得狐狸是很多人。”

“很多人？”南絮偏下頭，忍不住打斷了闖王。“為什麼覺得狐狸是很多人？”

“因為她太厲害，誰也想不到狐狸是一個人。我們都覺得狐狸是上百個心靈相通的電腦黑客，那些黑客行為縝密，心靈相同，所有事情都能在第一時間最好，而且狐狸每一次的操作手法都不太一樣。有時候覺得她戰鬥手法很簡單，有時候又會被她強硬的戰鬥方式嚇到。”

“所以我們樂於分析她的戰爭方式，也樂忠於給她起稱號。在那時，我們覺得一個稱號便代表‘一個狐狸’，直到最後我們終於從她組織里得到消息，說狐狸僅僅是一個人的時候，我們全都震驚了。”船王低聲笑着，笑容里是難掩飾的欣賞。

“不知道狐狸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們之所以能突破她基地，是因為她刻意放我們進去的。”

“啥？”南絮真的驚訝了，她搖着小腦袋，不敢置信的說：“沒有，我從來沒聽狐狸說過這件事。”

“就算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闖王堅毅的臉上忽而划出一抹淺笑，笑容里竟然有一種名為愛情的東西。

南絮眨眨眼，看着闖王那個不輕易露出來的笑容，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曾經聯繫過狐狸，在一場戰鬥里，狐狸一邊指揮戰爭一邊跟我聊天，我們說了很簡單的幾句話。”闖王指尖在桌面上點了一下，才說道：“我跟狐狸說，外面的世界比電腦上看到得要漂亮，食物比想象的還要美味。我們這裡有最優秀的廚子，也有最優秀的咖啡師，要不要來我們這裡工作？然後她就來了。”

“然後就來了……”這幾個字是不是太隨意了？

南絮尷尬的笑下，小聲說：“想不到狐狸是這樣的人，那個時候她就喜歡美食之類的。”

“是被我觀察出來的。每次戰鬥的時候，狐狸都會讓她組織的人去給她買點好吃的。哪怕是戰鬥時間再緊張，狐狸也會流出足夠的時間讓成員給她買美食。而每次給她買食物的成員都會獲得她格外的照顧，不會讓那個成員身涉險境。”

“咳……不愧是我們家的美食狐狸。”南絮點點頭，真的想不到狐狸是被狼頭頭這麼誘惑走的。

“所以，我帶人偷襲她組織的時候，狐狸特意給我留了一條路。”闖王輕輕笑下，怕南絮誤會狐狸心狠，他低聲解釋，“狐狸基地的人都是利益相關，每個人都存在利用關係，若不是她電腦天賦太過駭人，又是戰場的指揮官，那別人也都不會敬着她。”

“他們基地里很多孩子都不會長大，有在訓練中直接死亡的，又被當成死士用於完成本就會死的命令，還有一些孩子模樣俊美，會被成年的人拿來當做玩具，不論男女。”

南絮心底滿是震驚，從闖王嘴裡吐出的這些平淡話，細細推敲出來簡直是駭人。模樣俊美的會被拿來當做‘玩具’，不論男女……這是基地？這是變態集中營吧。

“狐狸若不是從小電腦天賦就極高，她恐怕也會遭遇不測。所以狐狸對基地里的人都沒有任何感情，她更嚮往的是那些在電腦上看到得景象。我稍稍誘拐她就同意出來。以狐狸的實力，沒有一個組織在得到她後會捨得殺掉她，她是戰爭中最恐怖的一個人，有她在，敵方所有計劃所有動向全都能輕易知曉。狐狸不擔心自己會被我殺死，秉着大不了從一個火坑到另一個火坑的念頭，讓我毀了她的基地。”

“可憐我家狐狸……”想不到她的狐狸竟然有這麼一個秘密藏在心底，她一直覺得狐狸是被狼頭頭抓到的，可卻想不到是她自己想出去。

“我第一次見到狐狸的時候，她坐一個房間四面中有三面全都是電腦屏幕的控制室里，與偌大的控制室相比，在電腦椅上的她太過嬌小。牆兩面顯示着基地被摧毀的景象，而正對着她的那一堵牆上卻播放着動畫。”

“看到我狐狸並沒有害怕，甚至還淺淺淡淡的笑了一下，臉上帶着解脫。”闖王似乎陷入某種回憶，眼神沉了又沉，“狐狸比她表現出來的可憐許多，她有所有人都難以想象的過去。曾經的她不會笑，不會哭，我好不容易教會她，她卻走了。”

最後四個字，聽得南絮心中一痛。她與闖王接觸的時間並不多，也是第一次聽闖王說這麼多話。他是一個很善於隱藏自己的男人，憑着本能就能把自己所有情緒都隱藏好，可此時南絮卻從他臉上看出一抹心疼。

她想了想，指尖微動着，輕聲說：“自己好不容易養好的白菜跑了，你心底一定很不甘心吧？”

“好不容易養好的白菜？”闖王眉頭一皺，為什麼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好白菜都被豬拱了’這句話？南絮在罵他？

“那換個說法，自己教養的女人離開你，你一定很不甘心吧。”南絮輕輕笑着，在‘教養的女人’幾個字上放重了音量。

若是以前，讓她跟一個長級別的大佬說這種話，她肯定不敢。可現在南絮把闖王當成她閨蜜的追求者，她膽子就大了不少，人也就跟着敢說話了。

“我承認狐狸是女人，但教養這個詞還是太過了。”

闖王低低的搖頭，淡聲說：“狐狸是我……”

說到這兒，他忽然頓住，竟然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和狐狸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