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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

厲冰茹捂着臉搖頭,她忽然不敢知道答案了,她害怕那答案是她所不能承受。

“他是為了你啊!”

柳湘雪偏偏不如厲冰茹的願,長泣一聲,額頭抵着邵海輝的手掌,抽噎的渾身顫抖。

“邵哥哥怕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黑衣人找上你,拿着玉佩一路往南……嗚呵……他生怕你找過來,還特意繞過他們常住的山腳下,從另一條路出城……”

“邵哥哥,你好傻……你怎麼那麼傻……你還要趕我走……”

她和邵海輝那個時候,才知道,那塊青色的玉佩叫青瀝,是傳說中能開啟神秘寶藏的雙佩之一。

無論是朝廷,還是江湖,人人都夢寐以求的寶物。

可是她一點兒都不稀罕那個寶物。

她永遠也忘不了,她賭氣不跟邵海輝同路,後來實在不知道何去何從,又折返回來時,到處沒有邵海輝的身影,只有打鬥過後的一片狼藉和血跡。

她後來在一片叢林中找到邵海輝,那個時候,邵海輝渾身是血,身上大傷小傷不計其數,最嚴重的便是胸口處——一柄寒劍幾乎刺穿前後胸。

“你可知道,那時候的邵哥哥幾乎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了,我們躲在山林之中,不敢請大夫,不敢拿葯,生怕再驚動了那些兇狠殘暴的黑衣人……”

“後來,我攔住一個上山採藥的山野郎中,要了些止血的草藥,又討了些吃食……邵哥哥才勉強撐了過來……”

柳湘雪說著更加的泣不成聲,渾身顫抖的彷彿又回到了那些心驚膽戰的日子。

“邵哥哥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若是我不在了,小茹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該怎麼辦?”

柳湘雪抹去頰上的淚,嘴角彎起一抹酸楚的弧度,沒有人知道當時她心裡的酸楚和空落。

“你知道嗎?”柳湘雪忽然凄楚的笑開:

“那個時候,甚至希望殺手早些出現,是生是死來個痛快,也好過每走一步路都膽顫心驚的彷彿驚醒了誰個,每轉一個彎都生怕突然的就一把明晃晃的刀劍橫在眼前……”

從鹿城到江南,這一路的艱辛豈止是驚心動魄四個字能夠形容的?

簡直是每一天都在提心弔膽和殊死博斗中度過。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厲冰茹抱着李玉辰的雙腿,只覺得心痛的快到昏死過去。

她不敢想,那個時候邵海輝和柳湘雪兩人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邵海輝什麼都不說,即使被她誤會,被她怨懟,仍是一個人默默的承受。

是啊,邵海輝又怎麼會說?從小到大,什麼事情不都是他一個人隱忍着,承受着,從來不讓旁人為他操心?

“後來,快入江南的時候,又一次圍殺,在邵哥哥快到支撐不住的時候,太子殿下的人馬剛好經過,救了我們二人。”

柳湘雪說著,通紅的一雙眼睛怨恨的瞪向厲冰茹,“小茹,你當了解邵哥哥,他是什麼樣的人?跌宕不羈,自有一番傲骨,縱然再高的權貴,他又怎麼甘願任人驅使?

可是他為了護着我,為了躲避那些不要命的殺手,強迫委屈自己跟隨了太子殿下,為太子殿下出謀劃策……”

“邵哥哥是有蓋世之才的人,很快便得到了太子殿下的賞識和重用……”

至此顛沛流離,被人追殺的日子才算告一段落。

“小茹,就算邵哥哥的本意是不屈就於太子,可他也是正直忠義的人,從來沒有想過去背叛太子殿下。若他不背叛太子殿下,也不會今天躺在床上不知生死……”

柳湘雪說著,幽恨的目光睨望向大冷凜的李玉辰。

“我們到江南不久,有個自稱李玉辰的人,幾次三番想要拉攏邵哥哥,都被邵哥哥義不容辭的拒絕了……那時候,我們哪裡知道,李玉辰就是當今的景王殿下?!”

厲冰茹雙手無意識的用力,抓緊了李玉辰的衣袍。

她竟不知道這其中還有李玉辰的故事?

“直到某一天,李玉辰拿來一張上面歪歪扭扭的幾筆不知道是畫還是字的宣紙給邵哥哥看,邵哥哥當時整個人就不好了,直問這張紙是從哪裡來的?

李玉辰說是一個女子給的,還問邵哥哥認不認識上面的字,認不認識這個女子……”

“邵哥哥說不認識……邵哥哥不敢說認識啊,那些因為青瀝而招來的殺身之禍,邵哥哥怕因為自己的一個不慎,就將你也捲入其中……”

“後來,雖然李玉辰走了,可邵哥哥的心卻一直安不下來,他說那是兩個字,一個是‘人’,一個是‘洞’,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只有小茹你才會寫出那樣的兩個字……”

人?洞?

那是在天龍堡的時候,厲冰茹鑽狗洞被掛在樹上的李玉辰譏諷,才拿石子在牆上寫出“人洞”兩個字。

竟不想被李玉辰利用了去。

只是那個時候,李玉辰為的是她,還是邵海輝?

“有一段日子太子殿下看出邵哥哥的心不在焉,對邵哥哥幾番敲打,甚至安排了一場想致邵哥哥於死地的暗殺。邵哥哥因此看明白了太子殿下的真實面目……”

“李玉辰沒有再來,卻派來了一個護衛送給邵哥哥一個錢袋。”

“邵哥哥說這個錢袋只有你能夠拿到,不管這個人是敵是友,他都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你和邵哥哥的關係。邵哥哥忌憚着你的安然,再無法將李玉辰的話視若無睹……”

“邵哥哥依李玉辰的暗示,遊說太子屠滅天漩山莊,遊說太子請旨皇上,准十萬大軍剿滅天龍堡,收回天龍堡內的寶藏!”

“只可惜,天龍堡雖剿,寶藏卻不得而蹤!”

“小茹,邵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啊……”柳湘雪悲痛欲絕的哭怨。

“可是他怕你擔憂,怕你自責,讓我一個字也不要和你說,他說希望你不要負擔這些血腥殺戮,希望你快快樂樂的成長……”

厲冰茹早已哭的肝腸寸斷。

相對於邵海輝和柳湘雪這一年的經歷,她頓時覺得自己在天龍堡的經歷實在算不上什麼委屈,算不得什麼驚心動魄。

“丫頭不怕!”李玉辰蹲下凜傲的身子,心疼的將小丫頭攬在懷裡,“都過去了,天龍堡沒有了,寶藏沒有了,青瀝和紅灼再也沒有用了,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我也不會再允許……”

“小辰子……”

厲冰茹撲在李玉辰溫暖的懷裡,心痛的不能自抑。

“都是因為我,是我害了邵海輝……我為什麼要偷南宮逸風的青瀝,為什麼要將青瀝交給邵海輝……”

“果然,”柳湘雪凄楚一笑,含淚的眼眸分不清是憂傷還是怨憤,“青瀝是你給邵哥哥的,所有的殺戮也是你帶給邵哥哥的……”

“是我……都是我……”

厲冰茹手捂着胸口,恨不得一死贖這一身的罪過。

“邵海輝,你醒過來……你要讓我背負這一身的負罪過一輩子嗎,你不是最心疼我的嗎……”

柳湘雪又道:“既然已經違了邵哥哥的意思,還有一事,不防也讓你知道。”

厲冰茹定定的睨着邵海輝,還會什麼比這些事情更讓她難以接受?

“邵哥哥身上有些上了年歲的傷痕,他說是為了護你,他說那個時候,他一個文弱學生護不了你,後來去學的武功,為了就是能夠保護你……”

“你說什麼?!”

厲冰茹震驚的不能自己。

那些邵海輝青春叛逆的日子原來不是真的叛逆??!!

那個邵海輝打死也不肯說的,棄大學上武術學校的真實原因,竟然只是為了保護她??

怪不得,那些欺負她的人越來越少,那些打過她的人後來見到她都饒着道走……

怪不得,邵海輝明明學習成績年級第一,不肯去上好好的大學,非要去上什麼武術學校……

怪不得,無論邵爸爸如何打罵,邵海輝死活不鬆口說出來……

怪不得,插科打諢,邵海輝什麼都願意跟自己談,唯獨這個不願意同自己講……

原來都是為了自己。

什麼地痞流氓,什麼青春叛逆,只不是是他打着幌子的一個借口而已……

“邵海輝,你這個大傻瓜……”

你究竟還做了多少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厲冰茹,事實如今,你還有什麼立場去責怪邵哥哥丟下你?你還有什麼資格理所當然的享受着他對你的好?”

柳湘雪再一次哭的泣不成聲。

“那些生死不定,彷徨無依的日子,是我不離不棄的跟在他身邊,是我無微不至的照顧他!”

“湘雪,對不起……對不起……”

厲冰茹放開李玉辰,捧着柳湘雪的雙手,不住的說著對不起!

彷彿這些對不起,說給柳湘雪,也是說給了邵海輝聽!

無論說多少的對不起,都無法彌補她對邵海輝的虧欠。

“小茹,如今我已經和邵哥哥有了夫妻之實,邵哥哥不願讓你知道,是怕你不能接受。可是小茹,邵哥哥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又怎麼還能那麼自私的霸着邵哥哥不放?”

“小姐,當心哭壞了身子!”青竹扶着柳湘雪,也早已泣不成聲。

“我想好好陪着邵哥哥!”

柳湘雪將臉埋在邵海輝寬大的手掌里。

厲冰茹知道那一句話是說給自己的聽的。

事到如今,她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邵海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