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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片靜寂之地,這是一片佛光普照之地。

佛光是什麼?不外乎就是些淡淡融融的金色光芒加諸人心的感覺罷了。

易天行輕輕揉揉鼻尖,在心裡這般想着,卻發現自己一摸摸了個空,沒有手指,也沒有鼻子。

淡金色的光芒在這一片虛無之中漸漸彌散開來,他有些詫異地發現自己看不見自己的身體,只是通過一雙眼,看着眼前的變化。

忽然間一陣心悸。

佛光無處不在,耀得空間內金色煌煌,不知從哪一瞬間起,光線的顏色漸漸起了變化,分出層層的濃淡來,一層濃金如赤焰,一層淡金若夕暉,便是這樣的光線疊加,讓身處空間里的易天行感到無比心慌,覺得這些光線似乎都是有意識的存在。

彷彿為了證明他的心中所想,佛光深處隱隱有聲音傳來。

“找到他!”

這聲音很古怪,不像是一個人說不出來的,但又聽不出多個口音相加,就像是一萬人被訓練了一萬年後,用盡所有力氣用同樣的聲調,在空曠的廣場上聲嘶力竭喊出來了這三個字。

“找到他!”

“找到誰?”

易天行惘然地漂浮在空間里,喃喃地下意識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層層惑人眼神的佛光異彩不停變幻着深淺,深處里不停傳出那三個字。

“找到他!”

“找到他!”

......

......

飄浮於無盡空間里的易天行終於怒了,雙眼微咪着吼道:“誰在玩玄虛?出來!”

佛光深處陷入了沉默。

忽然空間里的某一處的光線扭曲了起來,一尊像,一尊菩薩像,一尊右手持劍左手持蓮的菩薩像——正是那位文殊智慧菩薩的寶像,以某種易天行無法理解的方式,緩緩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寶像仿似中空,飄飄煥煥,似乎隨時可能湮滅。

“可憐這些佛性在世間飄散着,無意識的訖語卻沒有忘記。”

菩薩檀口未開,語言已至。

易天行有些恍惚,欲待拜倒,卻發現自己沒有身體,轉瞬之後,彷彿明悟了某些事情,有些痴痴然笑想着:“為什麼所有的故事的背後都有一個大陰謀?為什麼每位主角都要腳踩祥雲來破此陰謀?”

“誰被囚着?誰不見了?為什麼要我找?”他恍恍惚惚問着。

他不知道此時看見的是夢境還是什麼。

如果說是夢,這夢境顯得太真實了一些,如果不是夢,那眼前的一切,根本無法解釋,這位菩薩的神識為什麼要進入自己的精神世界,更不明白那些萬重佛光後面又是何等樣的人物。

文殊菩薩依舊是那副千年不增動一紋的肅穆神情,而一些話語卻輕輕擊打在易天行的心頭。

“那人不見了,天上便有了紛爭,有許多位失敗者被打下了凡塵,這種情況失衡已久,佛有好生之德,所以要挽回這種情況......”

菩薩眉毛順順挺秀氣,雙目閉着挺莊重,眉宇間一粒硃砂挺漂亮,說出來的話卻很含糊。

易天行緊張地想咽口水,卻發現沒口水可以咽,他還不大習慣自己的神識飄在精神空間里的感覺,這種宛若真實夢境的感覺

“紛爭是什麼?”

“成佛的道路有千萬條,然而有些道路卻為另一些人所反對。”

“明白。”在若實若虛的夢境中,易天行依然明白的很快,“理念之爭最迂腐,也最糊塗,華山氣宗劍宗那套玩意兒,沒想到西天還在玩。”

“自成佛,苦修佛,上千年來的衝突,愈演愈烈了,而那位再不出現,只怕將來被打落凡塵的仙佛會越來越多,三界的秩序將會大亂。”

“菩薩是諸佛之師,難道不能從中調和?”

文殊菩薩一直緊閉着的雙眼忽然一下睜開,萬丈佛光剎那間從那淡青雙瞳里猛地迸發。

“佛度世人,卻度不了自身。”

“那怎麼辦?”易天行忽然心頭一陣痛,憂心忡忡。

“去找到他。”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是你。”

“和尚們都喜歡說廢話。”少年在夢境中仍然不忘習慣性地腹誹,當然更不會忘記做出恭敬無比的表情,只是不知道對方看不看得見。

“我該做些什麼?”這句話其實從他來省城後便斷斷續續問過幾個人,可惜了哉,從來沒有人給過他一個確實的答案。

“做屁!”

易天行愕然,心想菩薩這句話何其粗豪?忽然發現不對勁,這聲音挺耳熟的,下意識地雙眼往上望去,便看見一團光芒正漂浮在精神空間的上方,氣勢無比囂張,一股力量波動遙遙向著空間里的邊緣掃了過去。

“滾!都給老子滾!”

老祖宗的聲音在空間里追逐着那些萬重佛光,挺兇狠地罵著,叱着,喝着。

佛光重重背後的神秘人物們似乎頗為驚懼,漸漸沉默散去,那些不同層次的佛光也漸漸煥散,整個空間里便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和一個蠻橫四處衝撞的光團,還有一尊低首無語的菩薩分身寶像。

蠻橫的光團飛到易天行眼前,漸漸露出身形,一身極破舊老黃的裂裟,也掩不住袈裟下這位的大神通大囂張。

“文殊老兒,你莫挑唆俺徒兒給你賣命,瞧在當年靈山上你給俺文憑的情份,俺不難為你,速速去了也罷。”

文殊菩薩不易察覺地輕輕嘆了口氣:“大聖下界又已逾五百年,難道不想再回去?”

老祖宗把鼻子一歪,送了個白眼過去:“牛牽到北京還是頭牛,俺到了西天還是只猴子,回去作甚?”

文殊菩薩的分身寶像也漸漸散了,留下這古怪的師徒二人。

“怎麼?嫌師傅俺不肯告訴你真相?”

易天行迷迷糊糊笑道:“哪兒敢啊?”

“那你為啥要問這些破佛?”

“冤枉!”可惜在夢中他扮不出委屈的樣子,“是這些大人物來找我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若不是你天天想着此事,這些被貶到凡塵,早失了一身神通空留佛性的傢伙,又怎能入你夢來?”

“咄!”老祖宗食指驕橫地一指,“回去!”

“不要啊,我還什麼都不知道!”

“過日子需要知道油米鹽醋,不需要知道娘的陰謀故事。”

......

......

隨着這聲暴喝,易天行悠悠醒來,雙眼一睜,便看見身前的火鍋里凝着的紅油,身旁一大堆瓜子殼,還有那台在正在播放中央電視台天氣預報的菲利浦彩電。

身上有點點積雪,看來昨夜雪又降下省城。

原來真是初春一夢。

他揉揉有些發澀的雙眼,轉過身去對着茅舍,輕聲說道:“師傅啊,該告訴我的還是得告訴啊,不然活着總感覺被別人蒙在鼓裡,這感覺是相當的不好。”

老祖宗嗡嗡作響若黃鐘大呂的聲音終於在他腦里響了起來:“你有力量嗎?”

易天行苦笑,摸摸右手尾指上的金戒指:“如果說在人間,那我有些力量。”

“那知道了又有什麼用?”

易天行搖搖頭:“有階段性的目標,那麼做事情會比較有方向感,比較容易見效果。”

“那好,去把那......什麼什麼天的小道士們都殺了。”

少年咋舌:“難度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