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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興趣。”蟬息正在氣頭上,一口回絕。

窒息感再度襲來,比先前更甚。沐晴閉着眼,忍不住流下淚來。

蟬息很明顯地愣了下,稍待片刻,突地鬆了口。

“哭什麼哭。”它口氣里很是不耐,“鹹的,弄到身上,毛都結塊了,真討厭。”

沐晴根本沒在意它在說什麼,只邊拚命喘氣,邊劇烈地咳嗽。

“你現在有了人形,要喘氣,再修鍊一段,痛覺會越來越敏銳。”蟬息退幾步,從沐晴身上下去,坐在一邊,“記住,別再惹我,讓你活不好死不成的辦法,我可多了去了。”

沐晴撫着脖子,摸到四個洞。

“過兩天就好了。”蟬息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傑作。

沐晴咳嗽不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想做什麼交易?說來聽聽。”蟬息整理起嘴邊的毛和鬍鬚來。

沐晴擺擺手,又一陣猛咳之後,終於緩過氣:“我跟你走,去找你的朋友,想辦法從木偶里出來,然後,不管裡面有什麼,你儘管拿去。”

蟬息停下洗臉的動作,想了想,問:“那你想要什麼?”

“命。”沐晴的嗓子里像卡着什麼東西,說話有些費勁,“別吃我,讓我走。”

蟬息又是略加思索,道:“好,我不吃你。”

“真的?”沐晴現在是誰都不敢相信。

“放心,說不吃你就不吃你。”蟬息不耐煩了。

沐晴是放不下心的,但話既然已經到了這份上,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走吧。”蟬息朝洞口的位置一歪頭。

“還有件事想問你。”沐晴咽下口口水。

“什麼?”蟬息清楚,如果不回答,洞口是不會打開的。

“你記不記得,在北王宮裡的時候,你曾經挖過東西出來,讓我吃了。”對此,沐晴始終非常好奇。

蟬息“嗯”一聲,等待着下文。

“是什麼?”沐晴認為,就是因為這些東西,她才有了操控體內月之精華的能力。

“花瓣,露水。”蟬息泛泛地答了。

“什麼花瓣?什麼露水?”沐晴想知道得具體些。

“你吃了以後,覺得怎麼樣?”蟬息卻是不答反問。

“有些不一樣。”沐晴同樣語焉不詳,“不知道是我的修鍊到了火候,還是吃了這些東西的關係。”

蟬息沒有深究,只說:“雙生花的花瓣,霜降之後第一場霜化的水,在我的家鄉,據說吃了這些是有助於修鍊的。”

“是嗎?花瓣和露水有這功效?”沐晴本以為是什麼靈丹妙藥。

“據說。”蟬息強調,“除了不懂事的小孩,我們誰都不會真去吃——吃了也沒用,一般就是帶着,當外出時的護身符吧。”

頓了頓,又道:“我想,大概用處還是有一點的,只是太微小,我們修為高,感覺不到,但用到你身上,效果就很明顯了。要真是這樣,你可得謝謝我。”

“既然你們覺得沒用,為什麼讓我吃?”沐晴滿頭霧水。

“難吃嗎?”蟬息眼裡閃着促狹的光。

沐晴點點頭——那味道,她下輩子都不會忘記。

蟬息不說話了,眨眨眼,盯着沐晴。

看它那樣,沐晴猛地明白過來:“就因為特別難吃你才讓我吃,你捉弄我!”

“對啊。”蟬息爽快地承認,“你當時臉上的表情,真精彩。”

沐晴氣得無語。

“能走了嗎?”蟬息站起身。

沐晴深吸一口氣,再吐出,強迫自己冷靜:“那,我吃了那些東西之後,你生氣,也只是單純地為了嚇我嗎?”

“是。”蟬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沐晴簡直哭笑不得。此時的她,竟有些後悔,悔提出了做交易,要早知道還有這樣的事,倒不如就關在這裡,耗死蟬息算了。

“你敢出爾反爾試試。”蟬息似乎知道沐晴的想法。

“不敢。”沐晴無奈地搖頭,“我怕再被掐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著,將就在手邊的香爐往下一按,再順時針轉了半圈。

洞口開了,蟬息走了下去。

“夏遠山怎麼辦?”沐晴的心情很是複雜。

“傀儡師身上有股怪味,我不愛吃,不要了。”蟬息大聲回答。

“不是讓你吃了。”沐晴趴在洞口,“就把他放在這裡,不用入土為安什麼的嗎?”

“你搬他下來,你挖坑,你把他埋了,我才不要沾到他身上的氣味,也不想費那力氣。”蟬息站在竹梯下,“還有一個呢?知道在哪裡嗎?”

沐晴無奈,只好爬下竹梯:“不知道。你鼻子那麼好,再聞聞啊。”

“聞不出。”蟬息打了一連串的噴嚏,“閣樓里的香味太濃,嗆死我了,現在什麼都聞不出了。”

沐晴瞪它一眼,沒搭腔,徑自往樓下去了。

“那是誰啊?”蟬息跟在後面。

頓了頓,見沐晴不答,便又問一遍。然後,再等幾秒,又問一遍。

沐晴煩了:“夏遠山的傀儡。”

“誰?男的女的?多大年紀?長什麼樣?”蟬息一口氣問道。

沐晴不願多做解釋,將先前找出來的墨琉璃裝袋收好。

“告訴我啊,說說吧。”蟬息跳上桌子,在沐晴眼前轉悠,“我們要一起出海,一起去暮遙,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如果一直不說話,多難受。”

“我不難受,挺好。”沐晴自顧自整理其他東西,態度生硬。

“我難受。”蟬息伸爪按住沐晴的手,“我們之間有個交易,多交流,多了解,能讓彼此更信任對方,不是挺好的嗎?”

“你讓我不要相信你的。”沐晴甩開它的爪子。

蟬息“嘖”一聲:“對,不過,我是讓你不要掏心掏肺地什麼事都跟我說,我不是你的朋友,我們只是互相利用,我要確保你不會在出來之後,拿了我的木偶逃跑,所以,多聊聊天還是有必要的。”

沐晴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但不看蟬息,也就是不說話。

“我難受,也不會讓你好受。”蟬息加了一句。

沐晴不由地苦笑起來。

其實,她說要和蟬息做交易,完全是緩兵之計。

雖然對她來說,被利齒咬穿喉嚨並不是很疼,但窒息感卻是真真切切,異常痛苦的,感受着生命一點一點地流逝,真的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她知道,蟬息不會真讓她死了,只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咬住、鬆開的動作,讓她一次次地瀕臨死亡,一次次地清醒。她還不夠厲害,還不是蟬息的對手,只能任其擺布,任其折磨。

在耳邊嗡嗡直響,眼前什麼都看不見的時候,沐晴的求生欲前所未有的強烈,好像肩頭坐着個小惡魔,在對她耳語,不能死,快想辦法,你才剛剛融合了兩個魂魄,現在死,太不划算了,不管什麼辦法,只要活下來,就能繼續修鍊,有朝一日,得報今日之仇。

一想到報仇,沐晴彷彿被打了一針強心劑,硬是撐着,不斷告誡自己,千萬不能放棄,千萬不能失去意識。

她要木偶里的東西,她根本沒想把木偶交給蟬息,關於交易的一切,都僅僅是為了穩住蟬息,而接下來該怎麼辦,在蟬息鬆口的那幾十秒里,她已有了初步的打算。

翻找出的那些東西里,有一個發簪,上面鑲嵌的每一顆珍珠都是假的,實則是裝着藥粉的容器,其中就有寧神散。

沐晴決定跟着蟬息走,途中,既可以修鍊,也可以伺機逃跑,就算跑不了,等到了暮遙,無論是找巫蠱師還是傀儡師,想辦法將她從木偶里脫出,又要經過一段時間。若成了,珍珠里的藥粉便是武器;若不成,也就是維持現狀,再壞不到哪裡去。

而沐晴最需要的就是時間,有了時間,她可以做很多事,甚至,做出傀儡來。

一念至此,沐晴將發簪緊緊握在手裡。

“那個傀儡叫曲猷,二十多歲吧,男的,長得還挺好看的。”她不再和蟬息鬧彆扭,老老實實地都答了。

“曲猷?”蟬息一歪腦袋,“很有錢的那個曲家的人?”

沐晴點點頭:“你認識?”

“不認識。”蟬息懶懶散散地趴了下來,“不過在這裡,人人都知道曲家的事。據說,他們家得罪了傀儡師,幾十口人被殺了個精光,宅子也被燒了,最小的少爺下落不明,有的說跑出去,病死在外面了,有的說躲起來了,千年來,各種各樣的傳說都有,還經常有人說見過他,原來,是變成個傀儡了。”

沐晴聽着,心中騰起一陣恨意,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勁,幾乎將發簪折彎。

“好大的珠子,真的假的?”蟬息注意到了發簪。

沐晴一激靈,回過神來,忙挽起頭髮,將發簪插到髮髻上:“假的。”

蟬息突地抽抽鼻子:“氣味不對。”

“什麼不對?”沐晴強自鎮定。

“簪子的氣味不對。”蟬息湊到近前,“拿下來我看看。”

“就是個簪子,有什麼好看的,你又用不上。”沐晴將一縷碎發捋到耳後。

蟬息盯着沐晴看了一會兒,說:“你融合了夏遠山的魂魄,應該有他的記憶,這個簪子的氣味就是不對,你不肯給我看,是不是有什麼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