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老宅。

“阿欠……”褚老爺子打了一個噴嚏，摸了兩下鼻尖，攏了攏自己身上的衣服，“這天，又冷了。”

“老爺，您肯定是您早上出去外面的時候着涼感冒了。”管家倒了一杯熱水給他，“我去拿點感冒藥給你。”

“拿什麼感冒藥。”褚老爺子不以為意的說道，“不需要，你給我倒一杯熱茶過來。”

“好。”

本來以為只是一個小感冒，結果，當天晚上的時候，褚老爺子就開始發起了燒，半夜的時候，高燒到三十九度過，管家又是讓家庭醫生過來，又是給他物理降溫。

這一番動靜，自然是把樓上的褚之信和蘇涼秋給吵醒了。

他們兩個也起床，然後，下樓就看到了家庭醫生，“怎麼回事？”

“老爺子生病了，高燒都三十九度四了，就的把家庭醫生給叫過來了。”管家說道。

“少爺好，少奶奶好。”

“進去吧。”

家庭醫生進去之後，就是一番的檢查，到最後，確定是感冒了。

“老爺子這是着涼感冒了，不過，這麼高的高燒，對他的身體不好，先降溫吧。”家庭醫生先是給褚老爺子掛上了點滴，“其它的問題不大，感冒之後，只要能把這高燒給降下去之後，就會好很多的。”

“他之前做過檢查，是阿爾茲海默症，之前的時候犯過幾次病，這個高燒會不會影響到他的病？”褚之信更想要問，這個高燒，會不會加速她的阿爾茲海默症？

“這個……得看情況。”家庭醫生一時也說不上來，“按照道理來說，應該不會有影響的。”

“知道了。”

褚老爺子掛上點滴，家庭醫生說了一些注意的事情，就離開了。

蘇涼秋瞄了一眼時間，都已經凌晨了。

管家說道，“少爺，少奶奶，你們兩個上去休息吧，老爺子這邊由我照顧着就好了，如果有什麼情況，我讓人再叫你們兩個。”

“好。”

褚之信有些心不在焉的和蘇涼秋回到他們的卧室，躺在床上的時候，他的心裏面因為擔心褚老爺子，所以，有些睡不着，也能說是完全沒有睡意。

蘇涼秋躺在他的身側，儘管他沒有說話，但是，聽着他的呼吸聲，她就知道，他沒有睡着。

“老公，外公會沒事的。”她安慰的說道。

“嗯。”褚之信把蘇涼秋的放在嘴邊，輕吻了一下，然後，說道，“你睡吧，我一會兒就睡。”

蘇涼秋本來是想着陪着他的，結果躺着躺着就睡著了。

褚之信聽到她平穩的呼吸聲，輕輕的鬆手她的手，慢慢的往床邊移，輕手輕腳的起床，然後下樓去了。

他走進褚老爺子的卧室女，管家正好是趴在床邊休息的，聽到聲音的時候，立馬就醒了過來。

“少爺。”

“外公怎麼樣？”褚之信問道。

“高燒已經慢慢的在退了。”管家說道，“少爺，其實，有一件事情，老爺子一直都不讓我跟你說，就是這幾天的時候，早上穿衣服的時候，老爺子把衣服都穿反了，也不是說穿反了，就好像是完全有意識的穿衣服一樣，他不知道應該把衣服穿哪，把褲子穿哪，早上他起來的時候，我第一眼就看到了，然後，才讓他給換轉的，他不想讓你擔心，一直都沒有讓我跟你說。”

就連褚老爺子這次生病的時候也是，大早上起來，大冬天的啊，零下的溫度啊，穿着一個短袖出去試試。

感冒了還不吃藥，結果晚上就已經發燒了。

“最近一直都是嗎？”褚之信舔了一下乾澀的嘴唇，問道。

管家點點頭，“已經有好幾天是這樣了，我本來……”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褚之信的聲音陡然的一下子提高，心裏面很是不痛快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他……他是……他是我……”

說著說著，他感覺有些說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往下面去說了。

以前，褚老爺子是他唯一的親人，現在，他的身邊有了蘇涼秋，有了褚寶寶，他感覺他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有忽略掉褚老爺子。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過去，一回首，他突然間的發現，褚老爺子老了，老的都有可能隨時的會離開他一樣。

有關於阿爾茲海默症，他有去查過的，並且找相關的醫生諮詢過的。

阿爾茲海默症分為三個時期，健忘期，混亂期，極度痴呆期，顯然，褚老爺子現在的情況就算是在混亂期，再往以後發展的話，也就是極度的痴呆期了。

褚之信很難想像，以前在他的心裏面那麼高大的褚老爺子，最疼他的褚老爺子，一下子變成權度的痴呆，到底會是什麼模樣？

褚之信走過去，把手放在褚老爺子的額頭上面探了兩下，高燒已經退下去了，額頭上面的溫度已經降了下來。

他的心裏面鬆了一口氣。

“你回去休息一會兒，這裡由我來守着。”褚之信走說道。

管家沒有再說別的，然後，就離開了。

褚之信陪在褚老爺子的身邊，他還記得，小的時候，褚天悅剛去世的那段時間裡，他一個人不敢睡覺，可是，又覺的自己是一個男孩子，不好意思和褚老爺子說，而那個時候褚老爺子也就是這麼一晚上一晚上的陪在他的身邊，那個時候，褚老爺子直接都是陪着他一起睡的。

如果可以回到以前，如果可以回到小的時候，褚之信一定是想要多一些時間的好好陪一陪褚老爺子的。

如果可以一直陪着就好了。

褚之信一直都陪在褚老爺子的身邊，等到他打着的點滴給打完之後，把手背上面的針給他拔掉，外面的天慢慢的亮起來之後，他才回到了卧室。

蘇涼秋依舊睡的香甜，他躺下去之後，睡在她的身邊，閉上了眼睛。

早上七點。

蘇涼秋和褚之信一起起床。

洗漱過後，下樓吃早餐，褚老爺子已經起來了，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嘴裡面一直都在不停的念叨着，“卡其，天悅，之信把卡其的毛給剃了，之信，之信，天悅，天悅，不能，不能這樣……”

褚之信站在那裡，黑眸有些幽深，薄涼的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沒有說話。

而蘇涼秋很快就發現了褚老爺子的異常，因為往常的時候，褚老爺子會跟着他們一起打招呼的，等他們下來會陪着一起去吃早餐的，結果，今天早上連招呼都不跟他們打，而是自己一個人坐在那裡，不停的念叨着。

“老公，這是……”

管家站在一邊，嘆了一口氣，“老爺子犯病了，而且，病情還很嚴重，連我是誰都不認識了，今天自己穿衣服的時候，根本就是沒有意識的，而且……”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而且，今天早上去洗手間的時候，褚老爺子進去之後直接就解開，都不知道要站在馬桶前面。

所以說，在褚老爺子的心裏面，有很多的事情，是沒有意識的。

“要不，咱去醫院吧。”蘇涼秋感覺有些難過，她很難接受，昨天還跟着她在那裡談以後寶寶上學時候的問題，今天就連他們是誰都不認識了。

正在這個時候，周嫂抱着有些哭鬧着的褚寶寶下樓，“夫人，小少爺應該是餓了。”

蘇涼秋正準備過去的時候，沒有想到，剛剛坐在沙發上面的褚老爺子，直接衝到周嫂的面前，把褚寶寶抱到了自己的懷裡面，“之信不哭，之信不哭，外公在呢，外公在呢。”

很顯然，褚老爺子把這個哭鬧不止的褚寶寶當成了是褚之信小的時候。

“天悅，你快來，之信哭了。”褚老爺子把蘇涼秋當成了褚天悅。

好吧，這樣也行。

蘇涼秋走過去，把褚寶寶抱在自己的懷裡面，然後，抱着上樓去了，褚寶寶吃過奶之後，就不再哭了，也不再鬧騰，因為剛睡過沒有多久，所以，已經不睡了，就在周嫂的懷裡面，睜着眼睛，來回的亂看着。

管家走過去，“老爺子，吃飯了。”

“吃飯？”褚老爺子由管家扶着走過去，坐在餐桌前，開始吃飯。

吃早餐的時候，褚老爺子看着面前的褚之信，皺着眉頭問道，“你是誰？你怎麼會在我家的？”

“我……”

“我知道了，你是易之卓，我都跟你說過了，你和天悅之間已經離婚了，你趕緊走，你趕緊走，別等着我哄你，行不行？”褚老爺子現在已經是處於混亂期了，不認識朋友親人的面貌，心裏面記着那些人的名字，但是，對於他們到底是長着什麼模樣，感覺有些分不清楚。

不能說是分不清楚，記不清楚。

“外公，你讓之信吃了早餐。”蘇涼秋說道。

管家也在一旁邊說道，“老爺子，他是少爺，之信，之信少爺。”

“之信什麼？那個才是之信。”褚老爺子的手指着周嫂懷裡面的褚寶寶，“那個才是之信，他以為我不認識他，他就是易之卓，那副模樣，化成灰我也認識他，天悅，你別相信他的，他就不是一個好東西。”

褚老爺子把褚之信當成了易之卓，開始就趕人了。

褚之信沒有多說其它的，這早餐他也吃不下去了，上樓去拿下外套之後，拿着公文包，出門去了。

蘇涼秋追在後面。

褚老爺子還不高興的說道，“別追了，讓他走，讓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