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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真元快步迎出去,拉住常村長的手就往裡頭拉,一邊走一邊還甚是開懷地寒暄。

“村長可算是來了,劉某都等你許久了,今日你我下盤棋如何?”

常村長懵着一張臉,被劉真元用最熱情的態度最快的速度,拉進了他的營帳。在確定沒人窺伺後,劉真元才鬆了口氣,壓着嗓子問他:“村長可知你今日冒冒失失進來,可是險些失了性命!”

常村長抿緊唇,抬抬手想要吸口旱煙,卻想起剛才出門的時候沒帶出來。

“這麼說,安王真的不打算放過我們,要我們常家做墊腳石?”常村長壓着氣,面色鐵青地看着劉真元,連帶着平日里的恭敬都沒了,瞪得和銅鈴一樣大的眼睛,滿臉的戾氣。

劉真元搖搖頭,否決他的想法。

常村長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咬牙切齒道:“安王到底想怎麼樣?這些日子,他圍而不攻,難道是在逗我們玩嗎?”

腦袋上時刻懸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劍,他們如何能安枕?

劉真元看了眼抱刀站在一側護衛的歸去來,等得了他確認周圍十米無人後,劉真元才鬆了口氣,拉着倔脾氣的常村長,坐到了一側,為他倒了杯水。

“不用了,常某不過是一介布衣,當不起大人的款待。”連話都是硬邦邦的。

劉真元無奈,只得同他說出實情,否則安王這口黑黝黝的鍋,不背也得背了。

“這茶喝了,才有真相。”劉真元再次將茶盞遞到常村長身前,看着他的舉動。

常村長愣了愣,默默接過,卻沒有碰。

劉真元也不勉強,抿了口熱茶,照實說:“這隊伍名義上是安王殿下的,實際上卻是陛下親自調派過來的。安王殿下現在不過是在等待京都裡頭的旨意。”

短短一句話,常村長便知道了,覬覦寶藏的不是安王,而是永安帝!是大夏皇帝!

這個認知,讓他的手哆哆嗦嗦的,連捧握着的茶盞都哆哆嗦嗦地晃出了水。

若只是安王見財起意,那麼他們就算拼着性命不管,最多魚死網破,讓安王的名聲一落千丈,可覬覦財寶的是大夏皇帝,是永安帝,那麼他們這些升斗小民還能怎麼做?

去毀了安王的名聲?可人家安王並沒有對他們做什麼呀!雖說安王是皇帝的兒子,父債子償,可他們就算同安王魚死網破了,又如何?還不是白白冤死?

“我造的是……”常村長無可奈何之下,竟拍膝蓋大嚎,可話只是開了個頭,就被劉真元死死捂着,不讓他發聲,甚至還膽戰心驚地四處探頭。哪怕四周都是他營帳的布,他都不放心。

“閉嘴!如果想要你們常家村的人活下去,那就給我閉嘴!”難得好脾氣的劉真元面目恐怖地瞪着他,惡聲惡氣地威脅道:“若是你敢再大吼大叫,那就讓常家從此徹底消失吧!”

常村長被他的另一幅面孔嚇到,直愣愣地點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見他安靜,劉真元才試探性地鬆開手,確定他不會再叫,才算是鬆了口氣。可還是對他之前的不識好歹氣到了,直接甩袖將實情告知:“這支軍隊可不是安王麾下的,沒有那麼多的仁慈給你。若是你給了他們動手的機會,那就別怪安王殿下見死不救!”

“若不是安王故意拖延了時間,你以為你們常家壩頭村還存在着?”劉真元不屑地瞥他一眼,“如今你們那些貪財的族人都已經離開了,只要不作姦犯科,安王能庇護的總會庇護的,至於其他的,就看你們自己了。”

常村長無言以對,張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滿臉的頹廢,以及悲戚絕望。

這片土地他們常家人已經居住了數百年,繁盛過、落寞過,如今要舉族遷徙,還真的有些不舍。他害怕的是,若是陛下不肯放過他們那可如何是好?

他們不過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哪裡抵得住千軍萬馬的沖洗?

“大人!”常村長猛地撲跪到地上,抱着劉真元的腿,老淚縱橫,壓低了聲音哭求,“老漢是個粗人,不懂那麼多,您就看在我們常家不知者無罪的份上,給我們指條明路吧!”

他雖然蠢,但也看明白了,劉大人很忌諱外頭的軍隊,甚至可以說是防備也不為過。可劉大人自見自己開始就一直在為常家考慮,若是他還不明白現在的處境也不配做一族之長。

見常村長上道,劉真元心中的怒火好歹是降了點,沒有氣得--

給人白眼瞧了。

俯身將他拉起來,放緩了聲調,安撫道:“安王如今也拖不下去了,你們常家若是在三天內不能想到脫身之法,那麼安王也愛莫能助了。”

“這……這……”常村長六神無主地,哪裡想得到什麼好辦法,只得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求個主意,“劉大人吶!我們壩頭村的人都慌了呀,哪裡還有什麼辦法,您行行好,再給我們指一條明路吧!”

他們現在什麼辦法都沒了,若是還有法子,自己又何須出來尋他?

歸去來給了劉真元一個眼神,讓他開口說遷村的事情。畢竟常家人確實早就把自己最初的使命扔到了溝里,若不是這一次陰差陽錯的,能想到堯國皇陵就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下?

想到這裡,歸去來不由地揩揩鼻子,有些難為情。當初他為了騙人而編造的謊言,卻成了真。那些個小兔崽子都用奇特的眼神看他,看得他都快要按耐不住腰間的寶劍了。

不就是信口胡言嗎?誰知道竟然一語成箴,他運氣好,還怪他嘴巴厲害?

其實劉真元也知道,現在常家遷村是最好的保命方法,可守墓人的執着,和大夏對故土的眷戀,未必是他一句兩句能夠勸說的。

看劉大人為難,常村長也猜到了他可能要說的話,咬咬牙,認命道:“我們遷村……”

遷村,若非故土被毀,誰人敢輕言遷村之事?更何況他們常家是守墓人,一旦遷村,便是背棄了守墓人的使命,等同於常家自絕於天下。

從此之後,他們只能隱姓埋名,找個地方重新開始。從此以後,他們甚至要躲上百年或者更久,才敢再次出現在世人面前,而且再不能用原本的姓氏、名諱。

一旦遷村,壩頭村的一切都將付之一炬,連同族譜和族名。

劉真元不知該如何安慰常村長,但現如今他壯士斷腕,用常家的名聲與數百年的未來作為賭注,就是賭他們能夠安然無恙地繁衍下去。

也從常村長的態度中,看出了他們對堯國的態度,既然一開始不知道,那麼現在、將來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堯國皇陵的守墓人。

“既然決定了,那就先下手為強。”歸去來走過去,一把將癱軟在地的常村長拉起來,特意提醒他們,“天使已經在來的路上,不過三日便會到達汝州,若是常家不能在兩日內全部撤離,未撤的人,必定會慘死刀下。”

永安帝對安王的忌憚,並不會因為所謂的父子情而放鬆,反而會越發厲害。只要常家出事,不管安王如何辯解,都是他的責任。而永安帝就可以大肆收買人心,即使他快要邁入棺材,也不耽誤他想要做個明君、聖君的野望。

畢竟,永安帝的目的,一直都是超越主人,成為大夏的一代聖君。

可惜啊可惜,有雄心壯志卻無容人之量,猜忌心強到連自己的兒子都算計的君王,註定不會得到玄衣親衛的效忠。

就算是飛鷹那些人,也不過是三流罷了。若非主人一再避讓,他們以為憑暗衛就能從他們手中獲取有效信息?

簡直是痴人說夢!

在歸來去出神的時候,常村長和劉真元已經說完了話,正要告辭。

劉真元不放心,就想請歸去來送常村長離開。畢竟現在的軍隊,那種黑雲壓城的感覺,已經濃烈到他快要抬不起頭來了。

“來兄,還請你多擔待。”劉真元對着歸去來行了一禮,鄭重其事地將常村長託付給他,“村長如今對安王着實重要,你這邊你放心便是。”

他雖忠於永安帝,可與安王也是舊相識,乃是知己好友,此情此時,他必定是站在安王這邊的。

若是常村長在這兒出了事,壩頭村裡的人不知實情,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挑撥,那麼一場毫無懸疑的血戰,必定會發生。到時候血流成河,安王的威望和名譽也將付之東流。

他不想自己的好友被人算計,落得如此下場。

歸去來深深地看了劉真元一眼,拉過常村長往外走。

就衝著這個書獃子真心為百姓,他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遷就他一次便是。不過這支無名的軍隊,總不會傷了永安帝面前的紅人,來達到常家的目的吧?

如此一想,歸去來面色一變,出了軍營就拽起常村長飛奔而去。

書獃子,你可得撐下去啊!歸去來難得善心地為劉真元祈禱。想着這件事,他的輕功越發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