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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老夫人越想越有些害怕,抬眼看到眉眼如畫的莫茹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全然不顧成大家的在辯解些什麼,在污衊她些什麼,好像,只要把什麼事情都交給了莫老夫人,她就能夠安全度過。

這樣全然信賴她的乖巧孫女兒,要是她還讓萱姐兒名聲上有個什麼閃失,她可真的是沒臉見兒子和地底下的老太爺了。

莫老夫人就衝著莫茹萱招了招手:“萱姐兒過來,到祖母這裡來。”

莫茹萱還在出神呢,琥珀輕輕地碰了她一下,她才緩過神來,笑着蹭到了莫老夫人的跟前,被莫老夫人一把摟在懷裡:“萱姐兒在想些什麼呢?”

“孫女兒在想着,不知道寧姐兒那兒除了櫻桃醬,還有些什麼好吃的果醬,回頭多要點來,切了新鮮的果子,再將冰細細地研碎了,擺上果子,淋上果醬,做了冰淘,顏色又好看,又好吃。等皖哥兒下了學,讓皖哥兒吃吃看。寧姐兒是個淘氣的,不耐熱,做了這樣的冰淘來,慢慢地吃,也不會吃壞肚子。再有,除了咱們吃之外,往前院父親大人那裡送去一些,讓跟着父親大人的先生們也跟着嘗嘗。這夏日裡有這麼一碗冰淘吃,想來最是舒坦不過了。”

莫老夫人苦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這丫頭還想着吃呢,且一下子就想到了這麼多人,真真是個大方又體貼的姑娘家了。

她就摟了摟莫茹萱,罕見地柔聲道:“萱姐兒是個好孩子,放心吧,祖母不會讓萱姐兒白白受這個委屈,定然給萱姐兒討個公道。”

一直趴在地上的成大家的就犯起了嘀咕,這可跟她聽說的不一樣啊。不是說,老夫人最討厭夫人和大姑娘了嗎?怎麼今天竟然對着大姑娘這般和顏悅色?

她又想起,方才在院子里站着的時候,親眼看到三姑娘跟着老夫人身邊的珍珠和瓔珞去了,她聽得身邊的幾個小丫頭在嘀咕,說是老夫人發了脾氣,要將三姑娘送去小祠堂閉門思過。

成大家的當時不以為然,莫老夫人疼愛三姑娘,那是遠近聞名的,怎麼可能捨得讓三姑娘去跪小祠堂?更何況還有李姨娘在呢。

不過,瞧着眼下這個光景,想來那三姑娘真的是去跪小祠堂了。

成大家的不由得就叫苦連天,李姨娘啊李姨娘,你可快些來啊。

說曹操,曹操就到。

只聽外間有人小聲嘀咕些什麼,一會兒功夫,玳瑁就掀了帘子進來了,說是李姨娘就在外頭候着呢。

莫茹萱一下子就有些雀躍起來了,正主終於來了。

莫老夫人冷冷地道:“讓她給我滾進來!”

李芸挽進來的時候,莫老夫人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你是死哪兒去了?這麼多人找了你半天,就差把整個宅子都翻過來了!將來若是我老婆子要咽氣的那一天,是不是還見不到你了!”

這話說的就有些嚴重了,花氏忙站起來:“老夫人,您這話說的……”

“好好坐着!”莫老夫人呵斥道,“我跟着你父親的時候,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識過,說一兩句話就能把自己咒死了嗎?讓你好好坐着聽着,你就老實聽話!”

李芸挽就跪下了,眼圈兒頓時紅透了,淚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老夫人說這樣的話,妾身可真就沒法子活了……”

“你還沒法子活呀?李氏啊李氏,你要是沒法子活下去了,那你們夫人和萱姐兒,可真真的不知道被你逼死過多少回了!”

莫茹萱不由得就在心底為莫老夫人叫了一聲好,原來莫老夫人什麼都知道啊。

李芸挽便不說話了,這會兒她說什麼都是錯,還不如不說話,這樣子莫老夫人的火氣也會小一點。

莫老夫人冷笑幾聲,瞧見後頭進來的如意,便怒道:“是在哪兒找到的李氏?怎麼去了這麼久?”

如意忙道:“回老夫人的話,奴婢先是去了兮檸園,說是李姨娘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裡,奴婢就將李姨娘常去的幾個地方都跑遍了,想着今晚上老夫人發話說是要在照影閣賞月呢,說不得李姨娘就去安排這賞月的事情了,奴婢就往梨歌館那裡去了一趟,回來路上還碰見了鄭姨娘和劉姨娘,都說沒看見李姨娘。後來,是李姨娘身邊的小丫頭春蘭瞧見了奴婢,說是李姨娘不知道得了什麼信兒,匆匆忙忙領着她和春雨秋露幾個丫頭往葳蕤軒去了……”

“什麼?你是在葳蕤軒找到的李氏?”莫老夫人提高了聲音,嚇得如意一哆嗦。

她忙道:“正是正是,奴婢去了葳蕤軒,就見李姨娘正帶着丫頭往外走呢。”

莫茹萱低頭冷笑,可不是嘛,如意滿園子找怎麼能找得到呢,李芸挽可是她喊到葳蕤軒的。

一開始讓人打成大家的時候,莫茹萱就算到了,李芸挽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定然會找機會在莫老夫rénmiàn前上眼藥,那她就先下手為強吧。

於是她讓孫炎家的開着葳蕤軒的大門,再一路走一路哭,大肆張揚地到了福榮堂,這消息早就傳出去了。走的時候,她吩咐機靈的紅纓,悄悄地摸到兮檸園,背着人告訴李芸挽,說是葳蕤軒那裡出了大事了,小庫房都被搬空了,大姑娘處理不了,讓李芸挽先過去看看,回頭好到老夫人跟前說說情。

李芸挽還以為是莫茹萱真的怕極了,想着也好,成大家的畢竟是她提拔上來的人,去瞧瞧成大家的做了什麼好事,給成大家的先把這窟窿給補上,回頭到了莫老夫人跟前,再把事情一推,不管是推到莫茹萱身上,還是把成大家的推出來做個替死鬼,都可以。

而莫茹萱,真是算準了李芸挽的心思,才將李芸挽困在了葳蕤軒那麼久。

如意打死都不會想到,一向管家忙得腳不沾地的李芸挽,竟然會抽空去了葳蕤軒,特特地去處理這件事情。

李芸挽聽到莫老夫人高聲呵斥如意的時候,就知道,她這回,八成是掉進了莫茹萱設計好的陷阱裡頭去了。

她不由得就抬頭,看了看安安靜靜坐着的莫茹萱。

不過是短短兩天的功夫,這個莫茹萱,怎麼忽然就變了這麼多?她又看了看花氏,難道是花氏教的?

不巧,李芸挽這兩眼,正好就讓莫老夫人給看到了。

莫老夫人心下發寒,萬萬沒有想到啊,她竟然養出了一個野心這麼大的白眼狼出來。幸虧是她發現的早啊,這要是發現的晚了,今天能害了萱姐兒,明天李芸挽就有膽量去害了皖哥兒!

“在葳蕤軒待了這麼久?”

莫老夫人聲音都冷極了,李芸挽不由得打了寒顫:“是,萱姐兒那裡出了點事情……”

“萱姐兒?”莫老夫人冷笑道,“你不過是一個姨娘,比奴才也高貴不了多少,你知道萱姐兒是什麼身份嗎?那是我莫家嫡出的大xiǎojiě,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有資格喊她一聲萱姐兒?”

李芸挽miànpí紅漲,這麼多年來,她苦心積慮在莫家攢下來的體面,今天在莫老夫人這一句話面前,徹徹底底地丟乾淨了。

呵,她算是什麼東西?比奴才高貴不了多少?

李芸挽的眼神就冷了下來,死死地低着頭,抑制着心中的那股子惡氣。老不死的!原先對她那麼好,看來都是裝出來的!總有一日,她李芸挽要這個老太婆後悔!

“奴婢知道錯了,老夫人教訓的是,是大姑娘那裡出了點事兒……”

“是你養的人手做事情不幹凈,出了紕漏,你急着趕過去擦屁股吧?”

莫老夫人低聲罵道:“沒良心的蠢貨!”

若是如意第一時間找到了李芸挽,莫老夫人還沒有這麼生氣,正是知道李芸挽竟然第一時間去了葳蕤軒擦屁股去了,她才認定,成大家的這事情定然跟李芸挽脫不了關係。

就算偷空了莫茹萱小庫房的事情,李芸挽不知道,那成大家的平日里在葳蕤軒作威作福,這李芸挽肯定是知道的。

恐怕不僅僅是知道,說不定還是李芸挽指使的呢。

“成大家的偷了萱姐兒的東西,想來你也知道了,偷了多少東西,你可清點清楚了?”

李芸挽額角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奴婢清點清楚了,萱姐兒的貼身物件兒倒是一樣也不少,但是那些過年過節攢下來的節禮,並公中的東西,都不見了。”

“這成大家的是你養的狗奴才,她剛剛口口聲聲說,是你讓她管着葳蕤軒,這葳蕤軒的事情都是聽她一個人的,可有這件事情?”

李芸挽現在腸子都悔青了,怎麼就找了成大家的這麼個蠢貨呢!現在她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為今之計,只有棄車保帥了。

“老夫人,奴婢是一小兒跟在老夫人身邊,是老夫人看着長大的!奴婢縱使做錯了什麼事情,在言語上得罪了夫人和大姑娘,但絕對沒有這樣害人的心思!也沒有什麼野心!這個狗奴才自己賭輸了錢,偷了大姑娘的東西出去變賣,怕受到責罰,硬拉着奴婢幫她頂鍋,奴婢這冤屈,真是比竇娥還要冤枉啊!”

說著,李芸挽就不管不顧,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