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如辰神情嚴肅起來,定定地看着九叔。

“月影宮被朝廷招安的事情雖然保密,但是最近一段時間月影宮淡出江湖卻是人人都能感覺到的。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又鬥了半輩子,我們是最熟悉對方的人。我現在擔心,月影宮現在的營生他已經有所猜測。”

“他會怎麼做?”

“和我對着干,就這麼簡單。這次你恐怕是遇到對手了。”

“九叔!”如辰着急起來:“這麼多年你讓我一個人撐着天機堂,自己躲在月影宮偷閑兒我都沒說過什麼。如今這死對頭可是你招來的,連你都不能把他怎麼樣,我如何招架的住?此事你若是不管,我可是不依!”

九叔失笑起來:“你別著急啊!月影宮是我這麼多年的心血,如今雖然被招安了,但是在我眼裡,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怎麼會不管,何況我娘和墨秦的仇,我還沒報呢!我已經派我的人在上上下下ànfǎng他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就會報到我這兒來。說給你聽,是讓你加倍小心。我已經命人畫了他的畫像。”他說著朝如辰扔過一副捲軸,如辰接過來打開一看,畫像上是個五十多歲的男子。鷹鉤鼻,眉毛雜亂無形,陰霾的三角眼,嘴角下垂着。九叔又道:“他的本名叫許昭輝,化名無數,所以認準他的臉比較要緊。他這一生宗萍浪跡,獨來獨往,任何人都不相信。這幅畫你帶回去,讓月影宮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傳看過,交代所有人提防他。你若是碰到他,立刻來報我,千萬不要貿然出頭。一來是你未必打得過他,二來,我和他的仇怨,我也想親手了結。”

“好。”如辰默默地把捲軸收了起來。

“說回方才的話題。”九叔繼續道:“攻心為上。當初你想直接了結了唐少德,我沒同意。因為沒有了唐少德,頂多讓睿親王自亂陣腳一段時間,他照舊會另派心腹之人頂上,於我們其實無益。另一層說,唐少德知道睿親王的那麼多事情,他一死,這秘密就進了棺材裡,我們想利用也無能為力了。所有的人心都有陰暗面,你我都有,唐少德也會有。我們要做的,就是發掘他的陰暗面,為我們所用。”

“你是想讓我們想辦法離間睿親王和唐少德,讓唐少德背叛他。”如辰苦笑道:“此舉若是有效,我當然求之不得。就怕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個死對頭一樣,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本性良善,雖然當初橫遭劫難,但當時你已經七歲了,有了判斷是非的能力。更何況,你從小父慈母愛,你是在愛里長大的。所以雖然當年的事情給你種下了仇恨,卻沒有磨滅你的理智,你依舊是個心軟柔善之人。所以你大概不能理解,人心能陰暗到何種地步。我當初也跟你一樣,我是經過這麼多年了,才承認人與人的確不同。有那麼一些人,跟他談良心二字,還不如對牛彈琴。至於唐少德,我不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這個功課需要你們去做。我能肯定的是,以睿親王的性格和為人,他們之間絕對不可能全無芥蒂。你們需要抓住那個芥蒂,然後想辦法把它養大,讓它開花結果。”九叔比了個開花的手勢。

“這可比shārén難多了。”如辰苦惱地嘆了口氣。

“事在人為,你是極聰明的人。只是你還年輕,對人心看的不透。多歷練吧。”九叔一鍋雞湯結束了這個話題。

如辰只好收起捲軸回屋叫夜晴。一出九叔的門,正碰上銀婆婆拄着拐杖走來,似乎也是要找九叔議事。如辰急忙含笑施禮道:“銀婆婆,晚輩正要去拜訪您呢,不想您過來了。”

“哼,小鬼頭兒。”銀婆婆難得地露出笑容:“你什麼時候進過我房門啊?去了皇城辦了幾個月差,也學着跟我說俏皮話了。”

如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移話題道:“銀婆婆,有個為難的差事九叔打算派給您。勞動您出馬,我心中實在不安。”

“不為難,”銀婆婆擺了擺手:“是我自己跟老九說讓我去的。”

“啊?”如辰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您何苦自告奮勇攬這個差事呢?”

“我有我的道理。”銀婆婆只有這麼一句話。

如辰滿心納悶,又不好再問,只好告辭回房。月影宮的人大多進了皇城,房子好多空着。如辰進屋一看,夜晴早已把房子收拾停當。她苦笑道:“天色不早了,我是來叫你走的。不過是待一會兒,有什麼可收拾的。”

夜晴道:“就算是坐一會兒,我也要收拾乾淨了再坐,這樣我心裡舒服!”

“你就是個閑不住的命。好晴兒,跟我回去吧!”如辰輕笑着攬過她的肩膀。

夜晴到底是有些捨不得走,但還是乖乖地哦了一聲,跟着如辰出去。兩人剛出門,就看到遠處九叔房門前的欄邊,九叔和墨秦並肩而立,眺望着遠方的夕陽。墨秦的背影形銷骨立,似乎有些支撐不住,便輕輕靠在九叔肩頭。九叔伸手攬着他,夕陽給兩人的髮絲和衣服都渡上了一層金色。如辰靜靜看了一會兒,沒有上前打擾,拉着夜晴走人。

夜晴默不作聲,離開月影宮許久,才輕聲問道:“姐姐,為何男人會喜歡男人?”

如辰苦笑道:“男人為何不能喜歡男人?早年我在虎丘辦事時,曾聽說過當地的一件奇聞。有一個大戶人家的男子,愛上了他的馬。他與馬整日同吃同睡,同息同止。後來馬死了,他給馬修墳立碑,以正妻之名對待。你說,人與馬尚且如此,何況男人與男人?”

夜晴第一次聽說這樣的奇聞,不禁瞪大了眼睛。如辰又道:“富貴人家豢養孌童之事甚多,也是這些人生在富貴鄉里,日子長了反倒無趣。所以生出這些千奇百怪的事情來。但是九叔和陶墨秦不同,在九叔眼裡陶墨秦並非優伶做戲之流,他們是認定了彼此,真心相愛。所以我心裡倒是很佩服他們,畢竟世俗的重壓不是人人都可以承受的。”

一席話說的夜晴也低頭思索。如辰無心談笑,九叔方才說的事情讓她心中加了一絲沉重,她一路走,一路把九叔仇家之事跟夜晴說了一遍。夜晴是個膽小的性子,聽到此事也開始愁眉不展起來。到了住處,她吩咐夜晴連夜將那人的畫像給月影宮的人傳看,並反覆叮囑她小心。自己才換上夜行衣,熟門熟路地潛入了懷王府。

如致與陳雅元的第二次約會約在了晶璽堂。兩人一出現,晶璽堂來來往往的客人都直了眼睛。陳雅元不以為意,只顧拉着如致上樓。如致聽獨孤蓉說過晶璽堂的精品都在樓上,且價值不菲。忙紅着臉掙開陳雅元的手道:“我沒有什麼錢,隨便看看好了,不用上樓的。”

陳雅元道:“我並非存心在姑娘面前炫耀破費,在我眼裡姑娘即便不做任何裝飾也照樣儀態萬千。今日前來是家母的意思,姑娘若是拒絕,家母是要責怪我的。”

如致聽他把讚美之詞說的那麼自然,心裡有一絲甜意,但還是正色道:“無功不受祿。我娘從小就教我,這世上越是看起來佔便宜的事情,代價就越是昂貴。你今日送我東西,他日我說不定就要為了還你的人情做出違心之事,豈非得不償失?”

陳雅元面上露出激賞之色,笑道:“姑娘果然不同凡俗,我沒有看錯人。只是你的道理雖對,用在此處卻不妥。一則今日要送姑娘首飾的是家母不是我,在我們西楚,准婆婆送兒媳首飾是傳統習俗,談不上佔便宜。家母雖有幾件體己首飾,但太過富麗華貴,恐怕不太適合姑娘,何況家母年事已高,如今皇城中時新的款式她不了解,所以才要我帶着姑娘來挑。二則不管家母還是我,送姑娘首飾自然是有所圖,但絕不是要姑娘做違心之事。我們所圖的,姑娘心知肚明。”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如致一眼,如致臉騰的紅了起來。陳雅元又道:“一個姑娘,用大半生的時間為夫家生兒育女,相夫教子,所付出的又豈能用身外之物來衡量?所以我不希圖用幾件首飾就收買姑娘的下半生,我和我娘此舉不過是表達我們的一片誠心罷了。”

如致羞赧地低了頭,也不再反對,任由他拉着上樓。樓上比樓下要闊朗許多,人也少很多,柜上陳列的首飾件件都是精品,雅緻不俗。兩人看了一會兒,陳雅元拿起一支玫瑰晶並蒂蓮海棠的修翅玉鸞步搖,插在如致頭上看了看,點頭一笑。轉頭又拿起一支梅花白玉簪,也插在如致頭上。笑道:“都很好看。”說完又拿來一對紅翡翠滴珠耳環,在如致耳邊比了比。接着又拿來一對雞血石手鐲,對掌柜笑道:“把這些都包起來。”

“喂,這也太多了!”如致忙拉着他的袖子道:“哪裡用得着買這麼多!”

陳雅元道:“你別管了。這是家母吩咐的,買的少了我回去要挨罵的。家母回去,對姑娘滿意的不得了。直說這些年她相看了那麼多富家千金,沒有一個比得上姑娘。家父本來有所顧慮,聽了家母之言,也再無不妥了。今日的首飾,也算是嫁妝的一部分,姑娘就不必推辭了。”

“可我還沒答應呢。”如致低着頭紅着臉。

“姑娘,或許是我太性急了。只是,姑娘還不足十八,我卻是已經二十三了,家母實在着急,我也已認定姑娘,所以何況”陳雅元露出一絲愁色:“最近我乳母病重,她一直想看到我成親,我”

“那,我回去與我娘商議一下。”如致紅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