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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的據點在有條不紊地建設着,暗影只負責安排任務和催問進度,並不負責具體的執行。安排完事情,她便偷空又溜去了平康坊。

天已經擦黑,暗影興沖沖地叫門,開門的卻是庄嬸。“咦?如致呢?”她有些疑惑。

“我打發她出去逛逛,順路買點東西。”

暗影立刻緊張起來。“柳承他們幾個跟着呢。”庄嬸又補了一句,暗影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庄嬸憂心忡忡地看了她一樣,拉着她進屋坐下。自己也坐她對側,這才開腔道:“如辰姑娘,如致在我不方便說,今日她正好不在。你們姐妹倆的父親當年救了我,還幫我報了殺夫殺女之仇。所以我這麼多年一直在如致身邊幫你照看她,算是還你們父親的恩。今日我倚老賣老,有些話要說,你可願意聽?”

“庄嬸說的哪裡話,您是長輩,您有何教導,如辰聽着就是了。”如辰垂着頭。

“那就好,我就想問問你,如致可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經十七了,再過幾個月就是十八。你究竟作何打算?”

如辰無話可答,庄嬸又道:“這麼些年,你拘管着她,別說離開這平康坊,就連出門都少。可是你想過沒有,她不能這麼過一輩子!她現在已經是要嫁人的年紀了,她雖聰明,可這些年你把她管得不諳世事,天真的很。你不能讓她一輩子老死在這間屋子裡吧?如辰,我知道你緊張她,可是她這輩子,不可能什麼事情你都替她擋着。她要嫁人,要生子,要相夫教子,應付三姑六婆,這些都是她必須做的事情。你也是個姑娘家,我知道這些事你沒法張羅,我也是個孤家寡人,有些路只能她自己去闖。有柳承他們幾個跟着她,她的安全應該沒有問題,其他的,你就讓她自己去拼自己的造化吧!”

如辰糾結得兩手抱着頭:“庄嬸,這些年我何嘗沒想過,是不是我把她管得太緊了。可是我沒辦法,我不能時時在她身邊,我一想到她出去亂跑不知道會碰上什麼,我就睡不着覺。我知道這是我的心病,可是我控制不了。那年我才七歲,全家就那麼死了,我抱着她跑進樹林子,我們姐妹倆在裡面轉了整整二十七天。整整二十七個日出日落!我一天天數過來的!樹林里的小果子,我不知道有沒有毒,我每次都自己吃了,確定沒毒,才嚼碎了喂她。我一刻都不敢睡覺,她睡著了,我時不時就要探探她的鼻息,我真的害怕我打一個盹兒,她就死了,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庄嬸,你不知道如致她有多可愛,她明明餓着肚子,可是不哭也不鬧,一醒了就朝着我笑。我那時候每天都想死,死了就不餓了,不冷了,也不傷心了。可是我一看見她我就想,我不能死啊,林家就剩下我們兩個了,我要是死了,她也活不下去的。就那麼一天一天的,直到我覺得我再也熬不住了,我知道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再也不會醒過來了,然後我就碰上了九叔。我在月影宮這些年,刀傷劍傷受過無數,我都不覺得有什麼!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如果這些傷落到如致身上,我不能想!只要一想,我就會發狂!”如辰雙手抱着頭喘着粗氣,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庄嬸也老淚橫流,用手帕抹了抹:“好孩子,我知道你們姐妹倆受苦了!我以前從沒聽你說過這些事,可恨我當時不在。丈夫和女兒沒了,我心灰意冷,想着外出逛逛,日後再回來報答你父親。沒想到我才走了幾年,回來就成了這個樣子!天可憐見,你們林家還留了兩棵獨苗,只要你們姐倆好好的,你爹娘在天有靈也算有點安慰!”

如辰依舊無法平復心情,低頭抽泣着。林家被滅門的那段日子,是她一生的夢魘,她平時盡量強迫自己不去想它,如今再次提起,這麼些年積壓的情緒如同開閘的洪水,怎麼收也收不住。庄嬸也哭了半天,等她漸漸止住,才勉強道:“如辰,我知道這是你的心結,可是再痛,我們也還是要盡量過正常的日子。如致已經大了,好些事,你替不了她。我比你虛長几歲,我說一句話,你好好想想。天理倫常,人生來就有六苦必須得受,你不讓她去受,其實是害了她。你如今擋着不讓她受的苦,未來這世道只會加倍地還給她。更何況,我想你一定不希望她走你的老路,她應該太太平平的找個人嫁了,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再生幾個孩子。但是前提是你得讓她出去,不能管着她。你若是擔心她為你的身份所累,就不要讓人知道她是你mèimèi,出去了就說我是她的寡母,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如辰垂着頭,道理她何嘗不明白?只是事到臨頭,她仍然有一種即將失控的恐慌。正在這時,如致回來了,一看見她,立刻眉開眼笑的叫了一聲姐,跑過來撲進她懷裡。如辰淚眼看着這個她捧在手心裡的mèimèi,她就如庄嬸所說,美貌,聰慧,卻又單純不諳世事。她最終下定了決心,拉過如致的手道:“簃èimèi茫ナ牆憬悴緩茫懿蝗媚慍雒擰D閎緗翊罅耍慵親牛窈蟛還莧飼叭撕螅舳際悄隳錚磽猓灰黨鋈ツ慊褂懈黿憬恪V灰齙秸獾悖詠褳竽閬氤鋈ネ媯虢慌笥眩蚴強瓷鮮裁慈訟胱齜蛐雋耍愣疾煥鼓恪!?

“姐!”如致羞紅了臉,“我若當真看上什麼人,一定會告訴姐姐的,姐姐若覺得不好,我自然不會答應的。”

“果然女兒家大了,留也留不住。”如辰有些心酸,“姐姐如今看着你,就像是為娘的看着女兒出嫁一樣,心裡別提多難受了。”

“真沒羞,姐姐你才比我大幾歲,就拿自己比娘,占我便宜。”如致雖是調笑,眼眶卻泛紅起來:“姐姐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心裡有數的。”

“恩,姐姐相信你,我們林家的女兒不會是無用之人。”如辰忍着眼淚,“對了,娘的那半塊玉玦,你還收着吧?”

“收着呢,”如致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個荷包,把半塊乳白色的玉玦拿了出來,如辰也從脖子上把她的半塊解了下來,兩下里一湊,正好是一塊圓形的玉玦,上刻着古樸的雲紋。如辰摩挲着這斷成兩半的玉玦,緩緩說道:“這塊玉玦當年價值不菲,可惜碎了,就一文不值了。不過這是娘的遺物,正好我們姐妹倆一人半塊,留個念想。你收好了,”她把如致的半塊遞了過去,“沒事別拿出去讓人看見。”

“恩,我知道了姐。”如致將那半塊玉玦依舊塞進了荷包里,壓在枕頭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