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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程還不夠遠,你們還要繼續試驗。是不是應當改善一下推進劑的配方?”

羅毅在軍械廠與廠長林祥信和總工程師李文儀商量着火箭筒的設計問題。

通過與杜老闆和史密斯之間的關係,羅毅弄到了一些寶貴的機器設備和原材料,在朱山鎮建立了一個初具規模的軍械廠。不過,羅毅對軍械廠的定位不在於為突擊營提供常規裝備,因為這些裝備完全可以在市場上買到,羅毅可不想弄一個大而全、小而全的封閉體系。

羅毅建立軍械廠的目的在於製造一些市場上買不到的武器,這些武器的技術原理並不複雜,只是受當時的技術條件所限,工藝上有一些難題無法解決,因此難以實現量產。羅毅的目的並不是批量化地生產這些裝備,只是要製造出幾件來讓自己過過癮,這在技術上是能夠實現的。

火箭筒是在二戰中才研製出來的單兵武器,其結構不外乎是一根無縫鋼管,加上電子點火裝置,火箭彈則是由推進部和戰鬥部兩部分組成。從工藝上說,製造火箭筒最大的難度在於材料的選擇,耐高溫和高韌性的鋼材價格非常昂貴,除非材料技術取得突破,否則難以裝備部隊。但羅毅不在乎成本,因為他所要的,僅僅是生產幾支或者十幾支。全突擊營人手一桿四零式火箭筒狂虐日軍坦克的場景,未免太過於生猛了,羅毅沒有這樣的野心,再說,日軍也沒這麼多坦克吧?

李文儀是樂家林外出建立情報點的時候在皖南一個小鎮上偶然“揀”來的,他原是北平的一位大學教授,因為反日,受到日本特務的追殺。在朋友的幫助下,他逃到了南方。由於對政府已經失望,他沒有去南京謀職,而是選擇在一個小鎮上教書為生。樂家林把從羅毅那裡學來的抗日道理跟李文儀學說了一遍之後,李文儀欣然帶着家眷來到了朱山鎮。

羅毅讓張天佑出面和李文儀聊了一次,張天佑評價說:此人在機械和工程方面的學識,在國內的工程師之中可以排在前十位。羅毅大喜,馬上任命他擔任軍械廠的總工程師,負責開發他設想的新式武器。羅毅本人對於武器只限於功能上的了解,具體原理和製造工藝一概不懂。李文儀則能夠把他描述的功能轉化為具體的設計,並且通過一些巧妙的構思,在簡單的設備上加以實現。

現在,羅毅描述的火箭筒已經在軍械廠下線了,經過靶場實驗,效果非常不錯。火箭筒的戰鬥部用的是*zha葯,彈頭鑲着高錳鋼,能夠輕易地穿透10毫米的鋼板,用來打地堡更是如殺雞用牛刀。羅毅唯一不滿意的,是射程還不夠,僅僅能夠打到一兩百米,這個距離上,火箭筒手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火力之下,十分危險。

眾人正在討論着改進的思路,陸雙勇走了進來,貼着羅毅的耳邊說了幾句話,羅毅站起身來,對林祥信和李文儀說:“二位,這邊的事情先交給你們了,我有軍務要處理一下,先告辭了。”

離開軍械廠,羅毅隨着陸雙勇回到突擊營的營部,走進平時用來接待客人的房間。房間里的床上,躺着一位面黃肌瘦的男子,雙眼緊閉,一動不動,顯然是已經昏迷過去了。他身上穿着普通的農家服裝,頭髮參差不齊,像是由一位不太稱職的理髮師草草修剪過的。

“就是他?“羅毅問。

“是他。“陸雙勇答道。

“怎麼回事?“

“樂樂說吧。”陸雙勇說。

站在一旁的樂家林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情況。這位男子是到鎮上來買米的,買的數量不少。但就在米鋪老闆給他稱米的時候,他卻突然昏倒了。米鋪的人怕他死在自己店裡會惹來麻煩,連忙通知了突擊營。樂家林帶了幾個士兵過去把他抬回突擊營的營部,並請軍醫來看過了,軍醫診斷的結果,認為他昏迷的原因是飢餓。軍醫剛剛已經為他注射了葡萄糖,估計一會應當能醒過來了。突擊營現在有一個比較成規模的衛生隊,各種西藥十分齊全。

“買米的人餓昏了?”羅毅詫異地問。

樂家林說:“是的,他兜里有8個大洋,街上又不是沒有賣東西吃的,他怎麼也不可能一直餓得昏倒的。”

“是個什麼人,你們搞清楚沒有。”

樂家林說:“他身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證明身份,鎮上也沒有人認識他。不過……”

“不過什麼?”

樂家林看看陸雙勇,陸雙勇接過話頭,說:“我剛才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他手上和肩上有很厚的繭,身上還有傷痕,肯定是當兵的,而且是老兵。”

“當兵的?”羅毅在腦子裡飛快地思索了一下,“難道是土匪?”

陸雙勇搖搖頭,壓低聲音說:“我估計,是紅軍。”

羅毅點點頭,如果此人真是紅軍,那就好解釋了。第五次圍剿之後,湘贛蘇區被國民黨軍佔領,紅16軍的一部化整為零,進入大山成為游擊隊,與南方八省其他地區的游擊隊一樣,在艱苦卓絕的環境下,堅持了三年游擊戰爭,直到1937年才最終走出大山,整編為新四軍。他眼前的這個人,應當就是紅軍游擊隊的一員,估計是山中已經斷糧多日,他冒險到朱山鎮來採購糧食。由於身上的大洋是公款,他寧可自己餓昏了,也不願意動用一分一毫。的確,能夠手裡拿着8塊大洋而餓昏在街頭的,只有紀律嚴明並且有着高度自覺性的紅軍戰士了。

“讓伙房給他熬點粥,一會等他醒過來,喂他慢慢喝下去。”羅毅吩咐道。

“已經安排了。”

正說著,昏迷的那人輕輕地哼了一聲,接着悠悠地睜開了眼睛。待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時,他有些驚慌,掙扎着想爬起來,羅毅眼明手快地按住了他:“這位大哥,你身體沒好,先不要亂動。”

樂家林親自端來了一碗粥,餵給昏迷漢子喝了幾口,漢子咂巴了一下嘴唇,似乎在感嘆米粥的美味。喝了幾口粥之後,漢子的體力恢復了一些,他坐起身來,對眾人說:“多謝各位,請問,你們是……”

這幾個人中,羅毅穿的是一件休閑夾克,陸雙勇和樂家林穿的都是突擊營的軍服,頭上戴着軍帽。漢子能夠看出來,至少這兩個人是軍人打扮,但他們的帽徽又不是青天白日徽,所以一時把他弄懵了。

“我們是馬蹄嶺保安隊的,這位是我們隊長。”樂家林說。

“哦,原來是保安隊的長官,失敬了。”漢子謙恭地說道,羅毅敏銳地發現,他的臉上有一道不易察覺的驚愕之色一掠而過。

“請問大哥怎麼稱呼,什麼地方人。我派人去通知你的家人,讓他們來接你回去吧。”羅毅裝作關懷的樣子,對漢子說。他心裡憋着壞,想看看游擊隊在保安隊面前是怎麼演戲的。

“我叫唐三,是吳城鎮的。我的家人嘛,就不麻煩長官去通知了……家裡老的老,小的小,也不方便來接我。我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了。多謝多謝。”

“這可不行。”羅毅鄭重其事地說,“你這個樣子,我怎麼能放心讓你自己走呢。如果你不願意讓你家裡人過來也可以,你就在這裡多休息幾天,養好身體再走也不遲吧。”

“這可……這不太好吧。這太麻煩長官了。”唐三連忙掙扎着下床,堅持要走。

“不行,你不能走。”羅毅堅決地說,隨後對着陸雙勇下令道:“陸隊長,你派兩個弟兄在這裡看着,務必把唐先生留住。讓伙房多做點好吃的,給唐先生補補身體,讓他身體好利索了再走。要不,萬一出點事情,人家說咱們馬蹄嶺保安隊不夠意思。”

“長官!長官!不行啊。……我家裡,還等着我買米回去呢。”唐三被羅毅的安排嚇住了,連忙爭辯着。

“這很容易啊,我安排兩個弟兄,把米給你家送過去就可以了。”羅毅忍着笑,繼續與唐三周旋。我讓你裝,我就不信我裝不過你。

“他們……唉,長官,我真的沒事。”唐三急得抓耳撓腮的,不知道這個保安隊長怎麼會這樣婆婆媽媽,簡直比紅軍還親民啊。

“唐先生,我倒覺得你有事啊。”羅毅看着唐三的眼睛,說。

唐三不自然地躲閃着羅毅的逼視,支吾着說:“長官說笑了,我真的沒事。”

“那好,我且問你,山裡有多少人,斷糧多久了?”

唐三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說:“長官,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天將午,飢腸響如鼓。糧食封鎖已三月,囊中存米清可數,野菜和水煮。”羅毅悠悠地念完,說道:“我的意思,你其實很明白。你是誰,山裡的情況怎麼樣,我心裡也都清楚。本來我還想幫你們一把的,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算了吧。我把你扣上幾天,估計山裡那些人也該餓倒幾個了吧?”

唐三遲疑了一會,點點頭說:“就算你說的對吧。你說你想幫我們一把,你打算怎麼幫,又要我們答應什麼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