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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洪常安被灌倒了,吳劍飛借用袁靜的電台,給軍部發了一份電報,介紹了羅毅對於改編所提出的要求,並加上了自己的一些觀點。吳劍飛認為,對於突擊營這種有一定實力的民間部隊,應當給予一定的特殊政策,先收編過來,然後再逐漸地進行改造,不宜操之過急。他以個人的名義提出了對洪常安的批評,要求上級派新的談判代表過來。

洪常安的級別比吳劍飛高一些,但吳劍飛並不將此放在眼裡,一來是因為他有着對工作負責的自覺性,二來則是因為他是戰鬥部隊的幹部,對於純粹的政工幹部有一些小小的不屑。

袁靜充當了發報員,密碼本則是由吳劍飛自己帶過來的。對於袁靜的覺悟,吳劍飛是完全可以相信的,他不用擔心袁靜會把電報的內容透露給羅毅。

袁靜發完報,問吳劍飛道:“吳政委,你真的認為羅營長這樣做沒有錯嗎?”

吳劍飛問:“小袁,你的觀點呢?”

袁靜說:“我政治水平低,哪能理解這麼複雜的問題。不過,以我與羅營長這幾年接觸的過程來看,羅營長看問題還是有一些獨到之處的,他的思想很進步,在某些方面,甚至於比我的覺悟還高。他不止一次地說過,將來一定是我們黨掌握政權的,國民黨註定會失敗。”

吳劍飛說:“是啊,像羅毅這樣有能力、有覺悟的人,還有突擊營這樣好的部隊,我們一定要抓住才行。像洪副部長這種作法,分明是把人往外推嘛。”

“這麼說,你也是支持羅營長的?”袁靜欣喜地問,由於羅毅拒絕了洪常安的改編要求,袁靜已經鬱悶了一天了。她現在真正是處於矛盾之中,既要支持黨組織,又想站在羅毅一邊,的確是兩頭為難。

“羅毅這個人,很有意思。”吳劍飛說,“對了,小袁,你和羅營長的事情,怎麼樣了?”

袁靜紅着臉說:“我和他,能有什麼……什麼事呀。”

“還不好意思呢?”吳劍飛笑着說,“幾年前,羅毅就已經把咱們游擊隊的人叫作大舅子了,你還瞞着誰呢?”

袁靜說:“那都是他們亂說的,我和羅營長之間,真的沒什麼。”

吳劍飛問:“怎麼,是不是因為那個叫珊兒的女孩子?羅毅更喜歡她嗎?”

袁靜低下頭說:“珊兒,這一次在南京前線,為了掩護羅毅,犧牲了。”

“哦……”吳劍飛黯然地說,“那個女孩子,我見過兩次,很漂亮,也很溫柔。想不到……唉,這是日寇欠下的又一筆血債啊。”

袁靜說:“羅子哥對這件事很傷心,所以,近期內我們不會考慮……感情方面的事情。其實,羅毅的抗日決心一直是非常堅定的,他在幾年前建立江東突擊營的時候,就明確說了,這是一支抗日的隊伍。組織上,不用懷疑他的忠誠。”

吳劍飛說:“我相信你的判斷,等新的談判代表過來,你也可以再陳述一下你的這些看法。我們這次過來的時候,組織上已經明確表示了,繼續派你留駐在突擊營,開展政治宣傳工作。所以,你不要有什麼包袱,放心大膽地開始工作吧。”

次日,洪常安酒醒了,吳劍飛向他彙報了給軍部發報的事情,並把發報的電文給洪常安看了一遍。洪常安雖然有些臉上掛不住,但也沒有說什麼,吳劍飛報告的內容相對來說是比較客觀的。

“這個突擊營,不過就是一支地方民團嘛。我看這個羅毅也就是有點錢的土財主罷了,驕奢*,花天酒地,手上能有多少部隊?還跟我們談條件。”洪常安不滿地說。這時候,他正和吳劍飛在突擊營的營房區里散步,看着碩大的營房,洪常安納悶地問:“這個地方,是一所大學嗎?大學怎麼會辦在這麼偏僻的地方?”

吳劍飛說:“這可不是學校,這是突擊營的營房。”

“營房?”洪常安看着一排排的房子和寬闊的訓練場,有些發矇:“這個突擊營有多少人?”

“據我所知,恐怕有1500人槍吧。”

“1500人槍?”洪常安驚住了,“不是說只是一支地方上的保安隊嗎?”

吳劍飛說:“保安隊?你沒聽說過突擊營在南京前線的戰功嗎?我昨天問過小袁了,突擊營開赴前線的部隊就有1000人,犧牲了五六百人呢。”

“這不會是國民黨的誇大宣傳吧?”洪常安還是不信。

吳劍飛冷笑道:“你如果見過突擊營的訓練,就會知道這些宣傳一點都沒有誇大。據我所知,羅毅為了避免引起其他國民黨部隊的眼紅,在接受記者採訪時還刻意地隱瞞了一些事情呢。”

彷彿為了印證吳劍飛的話似的,隨着一陣“一二一”的口號聲,突擊營開始訓練了,今天的訓練科目是武裝負重的五公里越野,五六百號人穿着迷彩軍裝,扛着輕重武器從洪常安等人面前跑過。許良清跑在全隊的最前面,見到洪常安和吳劍飛,他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回身喊着口令,讓隊伍加速跑起來。

“我的天啊,這一個連就有十幾挺輕機槍!”洪常安身邊的警衛戰士咂着舌頭說。

“這算什麼。”吳劍飛的部下不屑地說,“他們原來一個連還有十幾支衝鋒槍呢,連排長都是雙槍,腰裡別著美國手槍的。”

“難怪能和鬼子硬頂。”

“唉,咱們如果有這樣的裝備就好了。”

突擊營的士兵生龍活虎地從洪常安等人面前跑過,帶起一陣小風。洪常安好歹也是在軍隊里呆過的人,從這些士兵的動作上就能夠感覺到這支部隊的戰鬥力了。

“他們要這樣跑多遠?”洪常安小聲地問吳劍飛。

吳劍飛說:“估計是五公里吧,有時候也跑十公里。”

“這樣高的訓練強度,士兵受得了嗎?”

“人家吃得好呀,人家士兵的伙食,比咱們領導的小灶還好。我們曾經和他們一起訓練過,這種強度,咱們的戰士還真是適應不了。”吳劍飛說。他在心裡暗暗地感嘆着,這是沒法學的東西,精兵是拿錢養出來的,突擊營說穿了就是羅毅的私人武裝,是人家自己出的錢。他願意率部加入新四軍,那是他的覺悟,但人家加入新四軍,可真是無所圖的。像洪常安這樣拿腔作勢,羅毅還真有可能投奔國民黨去了。

“真是一支好部隊啊。如果能加入咱們新四軍,該有多好啊。”邊上的警衛戰士嘀咕着。洪常安回頭瞪了說話的士兵一眼,卻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他現在越來越明白,自己頭一天的表現實在是太糟糕了。

“劍飛,軍部會派誰來談判?不會是袁主任吧?”洪常安猜測道,袁主任是新四軍的政治部主任,是洪常安的頂頭上司。

吳劍飛也不知道誰會來,不過,他知道洪常安的態度已經鬆動了,由原來一廂情願的收編,變成了帶有幾分網羅之意的合作。在等待新代表的幾天時間裡,洪常安與吳劍飛商量了許多種可能性,表示願意對突擊營作出若干個方面的讓步。

這天,新代表終於到了,羅毅帶人隨着洪常安、吳劍飛再次來到鎮口迎接。新代表是一位30來歲的壯年漢子,中等身材,臉上笑咪咪的,有着一副泰山崩於前而不驚的大將氣質。

吳劍飛上前一步,向新代表敬了個禮,然後回過頭向羅毅介紹道:“羅營長,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支隊司令員……”

“陳老總!”羅毅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