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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傳達下去,B師的各營都抽調出了人手,到前沿去設置障礙。張二虎帶着十幾名突擊營士兵,到前沿四五百米的地方,把B師餘下的幾十枚地雷埋設下去,捎帶着把日軍屍首上的子彈和手雷等都收集上來。現在B師的彈藥也開始告急了,必須從敵人那裡得到補充。

其餘的士兵忙着在陣地前沿200米的區域內設置刺刀陣。B師到達長橋鎮的時候,有6000人,現在能打仗的只剩下了不到1000人,那些傷亡士兵身上攜帶的刺刀都被搜集起來,有數千把之多,加上從前沿日軍屍體上找到的刺刀,足以構造出一個龐大的刀陣了。

士兵們一絲不苟地埋設着刺刀,他們在地上刨出一個坑,把刺刀的刀刃向上固定好,然後小心在旁邊做上偽裝。明晃晃的刺刀立在地上,是很容易被人發現的,士兵們想出了各種方法,把刺刀偽裝起來。有些人在刺刀上鋪了鬆軟的浮土,這樣從表面上看不出來,但只要一腳踩上去,刺刀就會穿透敵人的腳心。還有些人把日軍屍體上的衣服撕下來,蓋在刺刀上,同樣能夠起到遮擋的作用。

突擊營士兵背包里的四棱刺也全部被拿出來使用了,四棱刺的顏色與地面十分相似,扔在地上,黑黝黝的很不醒目,但它的殺傷力是非常強的,紮上一枚,基本上就失去衝鋒的能力了。

把這些都忙完,已經到半夜時分了。日軍受到了重挫,一時還沒有緩過來,因此一直沒有發動新的進攻。許良清吩咐各營安排好警戒,餘下的士兵抓緊時間睡覺,準備迎接新的戰鬥。

凌晨時分,陣地前響起了幾聲爆炸聲,許良清從夢中被驚醒,衝出隱蔽所,到戰壕里拿着望遠鏡向前觀看。在爆炸後燃起的火光中,許良清看到一些日軍正在陣地前面忙碌着,知道這是日軍正在拖曳屍首,爆炸聲自然是他們無意間踩中了突擊營埋設的地雷。

“鬼子上來了?”徐仕勛也湊上來,問道。現在他和陳芝雲都已經對許良清完全服氣了,把許良清看成了主心骨。

許良清說:“不是,這是鬼子在收屍呢。日軍很重視收斂死屍,如果在戰場上有死屍沒能收回去,會很大地影響他們的士氣。”

“那咱就看着他們收?”徐仕勛說。

許良清道:“要不,就放幾槍給他們提提神吧。”

說完,他吩咐身邊的士兵去把突擊營的狙擊手喊來,進入前沿的掩體,對着收屍的日軍進行射擊。由於隔着四五百米的距離,加上光線不足,狙擊手們射擊的命中率受到了很大影響,但即使如此,也有十幾名收屍的日本士兵又變成了新的屍體。

“轟!轟!”日軍又開始打炮了,不過,這次炮擊的目的是阻撓中國軍隊的冷槍,為收屍的日軍提供掩護。

“注意隱蔽。”許良清對狙擊手們交代道,“時不時放幾槍就行了,也不指望這一會能打死幾個鬼子,別把自己搭進去。”

雙方零零星星地打了一陣,日軍把離B師陣地較遠的屍首都收完了,近處的不敢上來收,只能扔在那裡。

天亮之後,日軍重新組織起了隊伍,再次向B師的陣地撲來。這一次,龜田再次動用了兩個大隊的兵力,不過,戰場的寬度有限,兩個大隊只能編成幾個梯隊,前赴後繼地蜂擁而上。

日軍的這一輪衝鋒,比以往又兇悍了幾分。龜田在昨天晚上大發雷霆,今天一早,第二大隊的新任大隊長當著全體日軍士兵的面,把指揮刀捅進了自己的腹部,自殺謝罪。他的血淋淋的屍首刺激起了日軍士兵的武士道精神,他們高喊着口號,端着槍,奔跑着湧向B師的陣地。

B師所有能動的士兵都進入了戰壕,即便如此,陣地的防禦力量仍然顯得十分薄弱。陣地前的刺刀陣和四棱刺起到了阻敵的作用,不少日軍士兵剛剛衝到離陣地200米的地方,就踏中了地上的四棱刺,抱着腳在地上翻滾。還有的日軍士兵打算伏在地上射擊,結果剛剛趴下,就覺得肚子上一涼,一把刺刀扎進了他的小腹。受傷的日軍士兵在200米線上倒了一地,堪堪把後面的日軍也給攔住了,這使得B師有了一些喘息的機會。

“嗚——”伴隨着凄厲的轟鳴聲,兩架助戰的日軍飛機出現了。它們把一枚枚炸彈扔在B師的防禦陣地上,又用機槍掃射着B師的士兵。

“高射機槍呢?快打飛機!”陳芝雲對着陣地後方喊道。

“什麼?咱們有高射機槍?”許良清驚喜地問。

陳芝雲說:“對呀,唐長官說我們這個位置重要,專門撥了一挺高射機槍給我們防空的,藏在那邊小樹林里。”

許良清道:“趕緊派人把高射機槍扛到陣地上來,這麼好的武器,拿來打飛機太可惜了。”

“什麼,可惜?”

“對呀,一挺高射機槍對空射擊,充其量只能把敵人的飛機嚇跑,要打下來沒那麼容易。但如果把高射機槍拿來打步兵,可就爽呆了。”許良清道。

“爽呆了?”陳芝雲不理解這個詞。

許良清笑着說:“你沒聽過的詞還多呢,我們營長是海外回來的,滿嘴都是怪詞。快去吧,把高射機槍弄過來。”

陳芝雲帶了幾名士兵,跑到後方的樹林里,把一挺高射機槍扛出來,一直扛到了陣地上。機槍射手把槍管搖到與地面平行,對着哇哇衝鋒的日軍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高射機槍的火力比普通的重機槍又強了幾分,而且射程更遠,可以直接打擊到日軍衝鋒隊伍的後方,日軍在高射機槍的掃射下成片地倒下去。

“參謀長,你說得太對了,這玩藝打人比打飛機更呆。”陳芝雲樂道。

“不是更呆,是爽呆。”許良清糾正道。

一挺高射機槍並沒有改變戰場的形勢。日軍加大了炮火的密度,衝鋒到200米外的日軍架起九二式重機槍,與B師陣地上的火力點對打,雙方的機槍手都傷亡很大。

“重機槍怎麼不打了?”徐仕勛在自己的陣地上喊道,“快打呀,鬼子上來了。”

“營長,機槍手陣亡了。”身邊一位士兵報告道。

“快上去補充。”徐仕勛道。

兩名士兵衝上前,接過重機槍,沒打幾下,也中彈倒下了。徐仕勛把手槍往腰裡一別,親自向重機槍奔去。

他剛剛跑到跟前,已經有人搶在他前面扶起了重機槍,向著衝到陣地前沿的日軍猛烈地射擊,十幾名日軍被打倒在地,其餘的連忙退了下去。

“打得好,兄弟!”徐仕勛猛拍了一下那名機槍手的肩膀,機槍手回過頭來,徐仕勛嚇了一大跳:“師長!”原來,那名機槍手正是B師的師長楚冠英。

楚冠英伸手拍了一下徐仕勛的帽舌,笑着罵道:“小兔崽子,敢拍我的肩膀了。”

“師長,您的腳不是傷了嗎,怎麼到前沿來了。快下去吧,這裡危險。”

“現在大家都危險,我跟你們一起與陣地共存亡吧。”

“快看,鬼子的戰車上來了。”一名士兵喊道。

龜田終於從其他地方調來了兩輛坦克,向著B師的陣地開來。在坦克的背後,成千的日軍士兵端着槍如烏雲一般壓過來。B師沒有反坦克武器,眼看着坦克就要衝過來了。

徐仕勛面如土色,對楚冠英說:“師座,咱們真的頂不住了,撤吧。”

周圍的士兵也都看着楚冠英,等待着他的命令。

楚冠英看看眾人,回頭向著後面一指,說:“撤?我們從上海撤到南京,還能往哪撤?弟兄們,中華民族已經無路可退了!在我們的背後,就是南京。是條漢子的,就跟着我跟鬼子拼了。”

“跟鬼子拼了!”士兵們發出了震天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