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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大明天下

但是,由不得她留下,瞎子歌一槍格住麥泰刺來的一槍,猛地回首下令:“保護王妃撤退!”

後面還有幾十個士兵見有退可撤,立馬精神一振,“王妃,得罪了!”

說罷,一槍戳在呂曼兒的馬屁股上,那馬兒立即負傷嘶叫地怒跑向一邊的山林里去。mht.la?超多好看小說

他們隨後也和那些強虜士兵且戰且退。不料,麥泰突然怒吼一聲,流星般地要追上他們。

“呀――”瞎子歌見麥泰朝他們的方向一閃,他保護呂曼兒心切,也不敢怠慢,連忙緊跟了上去。

先是呂曼兒,再是瞎子歌的軍士,後面是那些剩下的強虜,麥泰剛越過自己的士兵,就聽到後面的強虜,慘叫聲起,已經被瞎子歌趕上,鐵槍或點或跺,把他們一一挑到了半空去,灑下一片血霧。

麥泰不由嚇了一跳,回身滯了滯身形,瞎子歌已經從血霧中閃出來,鐵槍直逼他的面門。

“嗆――”一聲絕響,麥泰也回身一格,兩槍尖相撞,迸出了耀眼的火花!

一聲“王妃”之後,呂曼兒已經被馬兒載入山林里。王妃,是王子那個王妃嗎?瞎子歌一早就對士兵們說了,她就是他的王妃嗎?想到這裡,她的心不由一甜,卻轉瞬即沉。瞎子歌既然如此珍重她,如此深愛她,她更加不能夠就此棄他而逃,她要回去救他!

等呂曼兒勒停了馬,回首看時,剩下的瞎子歌軍士已經在山林里四散潛逃,不再理會後面的事宜;呂曼兒看見,那慘烈的戰場上鋪滿了戰士的屍體,猶自兀然站着的,就只剩下他們師徒倆了。

師徒對決,月華如血。

麥泰滿臉血跡地嘿嘿一笑,“你的槍法都是我教的,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瞎子歌默然。他趕走呂曼兒,本就沒有打算逃過師父的殺着,但他仍然想規勸師父,“你有必要為強虜如此盡忠嗎?你也說我父王已經複位,咱們一起回翟國不好嗎?”

麥泰卻悲嘆一聲,“一朝天子一朝臣!我麥泰雖然一生朝秦暮楚,但卻是忠心可昭日月,非我不向故人,乃天不從我願!”

轉而,血紅着眼,怒視着瞎子歌,“你把我的兵全殺了,讓我落得兵敗之名,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畢,馬上纓槍一揮,天上地下,化為一道紅芒,快如流星地從瞎子歌的頭頂直劈而下!

瞎子歌知道這一招並非如此簡單的直劈,“麥家霸氣畫槍”講究的是運槍有如執筆,出招有如繪畫,一點一跺,一掃一揮,或工筆或寫意,氣到槍到,瀟洒自如之中隱含着殺機,簡單撇勒之間,暗藏無限殺着,無論瞎明,心中有畫,槍意無限。

果然,麥泰那一劈之下,陡地在落下之後,又煙花四散般連揮數槍,赫然在夜空中描繪出一棵青松出來。

他這招就叫做“不老青松”。

瞎子歌不敢撮其鋒,擋其勢,也只好閃身退下避過他這一招。但在他招式使老之時,他也用鐵槍拉出了一條優美的弧線,然後一圈一點,槍尖直戳向麥泰的胸膛。

“后羿射日?”麥泰陡地一怔,轉身往旁邊一跳,跳出那個圈外,瞎子歌的畫式便不攻自破。他記得,他可沒有教過他這一招的。

隨後他又攻出了一招,卻被瞎子歌擋去;瞎子歌也不甘示弱,對他窮追不捨。不知怎的,他明明是不夠師父打的,師父卻屢屢被他逼向狗急跳牆,狼狽不堪。

半晌過去,兩人槍影四起,大戰了約有十幾回合,卻因為,剛才一陣混戰,渾身早已濕透,氣喘如牛;麥泰雖然槍法凌厲沉穩,但無奈已經年近老邁,力氣不如青壯,準頭也每每失准;而瞎子歌雖然槍法仍然有些飄浮,但勝在年青力壯,閃騰跳躍之間,把師父也給跳個眼花繚亂。

呂曼兒慢慢地踱馬回來,見兩人打的不可開交,難分難解,又是擔心他的安危,又不敢出言叫喚瞎子歌,讓他分心,心裡有如熱窩裡的螞蟻,心急如焚。

小筆小劃無法制敵,“麥家霸氣槍法”中還有一種最後的殺着,那就是“名畫速繪”!

兩人殺得性起,稍一喘過氣,瞎子歌陡地暴喝一聲:“春樹秋霜”。

立即化槍為筆,點跺如花,直指麥泰,在他的身上一氣呵成,千古名作:“春樹秋霜圖”。

與此同時,麥泰也暴喝一聲,使出一招“上河清明”。槍頭黑亮,有如萬蛇出洞,煙花四射,籠罩着瞎子歌全身,呂曼兒看見的儘是無數的人形槍影……

突然,瞎子歌仿似中招似的,悶哼了一聲,仆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啊――”呂曼兒揪緊的心見了,也心痛得昏厥了過去,從馬背上滑落了下來,也不省人事。

大地在此時,瞬間重安於死寂,只有那斜插的旌旗,還在迎風招展;那嗚嗚的秋草上,響起涔涔滑下血珠的聲音。

麥泰輕喘了一口氣,回身一槍指向地上瞎子歌的頸部,湛藍的月華從森冷的槍尖上滑亮而過,他不由仰天喟然長嘆:“想不到這幾年,我不在的時候,你依然把我所教的學得爐火純青,還在我面前用得淋漓盡致,像你這樣的人一死,會是多少國民的災難?我麥泰今天不是殺你一個,而是殺了翟國上上下下數百萬人!”

說畢,“咣啷”一聲,扔下了槍,上前一把瞎子歌架扶坐了起來,雙手立馬貫向他的耳後,微微地發勁,再從耳中漸漸地滑落到枕骨、到頸椎,所過之處,瞎子歌的肌肉凹陷而冒氣,顯然是被強勁的內功逼壓所致。

“說過幫你找的,現在就還你!”

半晌,他滿頭大汗地鬆開了瞎子歌的頭,瞎子歌便如泄了氣的麻袋一樣,耷拉着腦袋重新跌到地上。

而麥泰也在這時候,雙腳再也挪動不了半分,須臾,身軀像塊巨石似地轟然倒下,臉容垂老,鬚髮盡白,雙目無神地望着天上明月,喃喃細語:“我麥泰今天救的不是你一個,而是翟國上上下下數百萬人……”

說著說著,聲音戛然而止,在沉寂的大地上留下了一絲悲鳴,轉瞬便隨風飛向遙遠的星漢銀河裡去――

東方曉白,天色漸明,晨曦初露,金光輕灑之處草木皆折,黃土血染。禁不住昨晚一夜的鏖戰,大地人類兩敗俱傷。

瞎子歌悠然醒來,看見周圍滿是士兵的屍體,不由得一番傷感嗟嘆。忽然瞥到麥泰就倒在自己的身後,不由得猛然一驚,一把衝上前抱起他,猛地搖喊他,“師父,師父……”

動情之處,喊聲嘶啞,熱淚盈眶,響徹山谷,驚起一群群宿鳥朝彩雲處飛去。

喊叫聲也吵醒了呂曼兒,她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身邊的馬兒已經不知哪去了,卻驚喜地聽到瞎子歌熟悉的聲音,她站起來,轉身朝瞎子歌撲過來,“林歌,你沒死?你沒死嗎?”

瞎子歌抬頭望向她,臉上已經熱淚流淌,無限凄愴地問:“師父,他,他怎麼了?他是不是被我殺死了?”

“我不知道,我……”呂曼兒愣了愣,她歪頭想了想,只記得瞎子歌身子一倒下,她就昏厥了過去,然後什麼也不知道了。

“師父呀……”瞎子歌忍不住抱着麥泰的屍身,傷心地哭了起來。無論師父昨晚怎樣槍戟對待他,師父畢竟也是從翟國把他救出來的人,沒有他,瞎子歌又怎麼能夠在桃英鎮生活了八年;他還教導他學畫,學槍法,學強虜話,日後做一個明君,向強虜一雪國恥!

呂曼兒也意料不到,瞎子歌口中忠臣的師父,竟然投誠了強虜,成與他對陣的唯一強敵,如今,他已經死了,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他。

恍惚間,她看見麥泰的鼻翼翕動了一下,不由愣是一驚,指着他,半晌才叫出聲來,“他,他動了?”

瞎子歌一愣,也急忙呼喚:“師父,師父……”

叫了好一會兒,麥泰果然打開了一道眼縫,輕嘆了一聲,氣如遊絲地說:“回去吧,你父王已經歸位了,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去了……”

說畢,闔上了眼帘,寂然無聲。

瞎子歌一愣,轉而急忙說:“那,那我們一起回去!”

半晌,麥泰霍地打開眼帘,精光四射似地,沖他暴喝一聲:“不!你是我徒兒,翟國有你,已經足夠了!”

說完,忍不住狂噴了一口血霧,頭一歪,有如一段早已燃燒內核的炭木,崩然而斷――

“師父――”瞎子歌再探他的鼻息,已經氣息全無,身體漸涼,他不由仰天長嘯一聲。他萬料不到,上天竟然會安排他在這樣的情景下與魂牽夢縈的師父重逢,卻也在這樣的情景下轉眼永訣,這相會來得太突然,這相分又來得太殘忍了!

呂曼兒靜默地守在他的身邊,一任他把對師父的思念與悼念糅在一起化為渲泄的淚水,肆意的流淌。任由他渲泄滿腔的怨憤,恣意地怒吼。茫然四顧周圍的戰場,也為昨夜陣亡的大伙兒而籟然落淚。

半晌,陽光萬丈,又開始它一天炙烤大地的酷熱,地上那慘絕人寰的事兒,彷彿與它毫不相關似的,依然散發著它萬道的光線,蒸發著瞎子歌哀痛的淚水。

悲痛了半晌,呂曼兒蹲到他的身邊,心疼地輕扶着他,哽咽着勸說:“瞎子歌……終須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