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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恩怨情仇從此斷

原來,地上那三百桿槍,就是要刺馬的,他們緊緊把長槍斜扣着,就是成了人肉拒鹿角,活活地把飛奔而來的馬兒捅了幾個大洞,頓時嘶叫震山,血灑長天!

馬失前蹄,那些“黑色鐵騎兵”的揮戈頓時連拐杖也當不了,整個人正想被飛出去,卻被後面的二百桿長槍,藉著前面兄弟的背脊,騰空而起,在空中就把他們攔倒在地,另外一個則從天而降,槍透鐵甲,直刺心臟,再由着前面那個一直把他們向後活活拖拽至死!

說是遲,那時快。其實只是一瞬間,那四十多個銳不可擋,不可一世的“黑色鐵騎兵”,不消片刻,人仰馬翻,馬死人亡,塵埃落定!

“好!重整陣勢,準備前去營救敢死軍和先鋒營!”這一小戰,唐營軍士沒有一個受傷死去,這全都歸功於他們平時的訓練有素。

一下子引殺了強悍的“黑色鐵騎兵”,唐英也顯得很高興。終於把這道黑色的屏障解除了,那麼他們就可以暢通無阻地拐個彎,重新找回失去聯繫的敢死軍和先鋒營。

然而,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戰局已經不是他們所預料的那樣了!

拐了個彎,敢死軍正在那裡一邊戒備着,一邊歇息,呂曼兒則在一塊平石上踮着腳望向遠處團團轉的強虜們,眉頭緊蹙的就像是農婦深情地等待着晚歸的丈夫。

看的唐英心裡滿不是滋味。

遠處,瞎子歌剛衝進去不久,就像泥牛入海,瞬間被湮沒得了無痕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瞎子歌卻依然一路狂瘋地廝殺過去,在他的內心世界裡,他的四周應該除了強虜還是強虜,而他也可以釋放他全部的潛力,使出他師父傳授的最強槍法――“麥家霸氣畫槍”。

他暗中苦練了十五年的槍法,今年終於可以用得上了。在第一次偷襲的時候,他是第一次使用它,也是真的第一次殺人。那時候,他縮在呂曼兒的懷裡,顫慄的不止是殺人的驚懼,還有“麥家霸氣畫槍”厲害帶來的興奮。

他想不到,只是那麼寥寥的幾下波浪勾勒槍,就可以瞬間令二十幾個騎兵血灑當場,回天乏術,那種由藝術筆觸帶出極具破壞力震撼的效果,他至今使出來,仍然興奮不已。

天作背景,人作紙,槍為筆,但凡來者皆是敵,但是敵者皆可畫。看不見人的瞎子歌,此時在外人眼中,更像一個瘋子;但在他心裡,卻正在專心致志地描繪他心目中的水墨畫。

且看他點劃無序,跺簇有致,無論是工筆還是寫意,大槍一掄便是毫筆一揮,瀟洒豪邁,卻取敵首級無數,心裏面有多豪邁,外面便有多殘酷無情。他的槍法異於其他槍法,毫無套路可尋,亦無力道可循,全然由他信手拈來,揮灑自如,那力道似有還無,卻在不着力處着力,着力處又渾然不覺。

這是他那本來在皇朝學畫的師父,後來改練槍法,苦創出來的一種槍法;帶他來皇朝這裡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為了讓他近水得月,學得大成。

沒有藝術造詣的強虜,註定成為藝術的俘虜;不懂他槍法的強虜,只能在驚愕之間,瞬間成為他槍法的鬼,這就是他們遇到瞎子歌的悲哀之處。

“哎,你這樣殺法,是不是連咱們也要殺了?”

瞎子歌正殺得性起,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透過碰擊聲傳了過來,使他不由一愣。

“是羅龍嗎?”他猛然喝了過去。

“林歌,別殺了,咱們都在這邊,你差點兒殺到自己的兄弟了。”這時,不遠處也響起黃副將風鈴般的聲音。

“那我要怎樣過你們那裡?”瞎子歌聽着他們的聲音都由右邊傳來,那些左邊揮來的刀槍,他瞬間就給了結了。

“俺們都沒馬,你就不能下馬走過來嗎?”羅龍聽了又不由罵了過去。

瞎子歌聽了,怔了怔,立即跳下馬去,收起了鐵槍,靜聽着四周刺來的銳風,哪裡來的,就用短飛槍一槍一個地解決。

向右逕自走了不一會兒,他的四周已經沒有人向他揮來勁風,他便感覺自己已經進入了兄弟們的中間。

“你來了,實在太好了!”黃副將的聲音驚喜得有些興奮,“這人都被你殺了不少,咱都輕鬆多了。”

瞎子歌停止了揮槍,那升起的殺意也慢慢地平復,轉而微微地報以黃副將一笑。他還不知道,黃副將對他其實有多麼的讚賞。

黃副將這邊說完,那邊又不失時機地對其他兄弟喊去:“兄弟們,咱們走,一起殺出去!”

“羅龍,你在哪?”瞎子歌卻在中間站好了,便要找羅龍,這是他真正殺進來的原因。

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羅龍的回答,不由心中一沉,正想再叫。

“俺在你屁/眼裡――”忽然羅龍在他的後面吃力地吼了一聲。

瞎子歌馬上轉過身去,微微一笑。還會開玩笑,證明還死不了。

“你很吃力嗎?”瞎子歌說著,正想動槍去幫羅龍,卻被黃副將忽而喝住了。“你不要動手,你的槍法太厲害了,我怕你傷着了兄弟們。”

瞎子歌想想也是,要是自己大槍一掄,那可是一丈開外的小圈內,無人能敵。這目前正擠在他們的中間,那死的自己兄弟肯定不會比強虜少。

於是,他只好繼續拄着槍,聆聽着前面的金屬碰撞聲中,到底哪一些是羅龍的,哪一些是強虜的?

“啊――”忽然一聲慘叫聲,凄愴絕美,力透蒼穹,在每個人的心上划過了一道刺痛的口子。

“羅龍?”瞎子歌聽出是羅龍的聲音,不由臉色一凜,緊張地想要往前衝過去。

黃副將卻不忘從他的後面叮囑他,“不行呀!不要再往裡沖了,咱們都快突圍出去了。”

然而,瞎子歌則不聽她的,怔站在原地。由着其他兄弟從他的身邊走過。他近來殺的不少強虜,他聽慣了那種從喉嚨深處超自然發出來的叱吒,羅龍那一聲就是這一種。

那絕對不是平凡的一聲叱喝。

他拄着槍,慢慢地走近過去,側耳再確定羅龍的聲音位置。

這時,天空夕陽西斜,遠處的攻城戰仍在打得如火如荼,但這裡的卻過早地落下了帷幕。

先鋒營的兄弟已經扶傷抬死地個個都突圍了出來,強虜們也無法追趕他們,卻都圍在羅龍的面前,和先鋒營的軍士,一起凝望着瞎子歌的一拄一步。

西風掠過,那踽踽而行的步伐,彷彿鋸刀似的,一拉一扯地揪緊兄弟們的心;那一下一下拄着的鐵槍,強虜們彷彿聽到它像死神的喪鐘,一聲聲地叩在心坎上,讓他們不寒而慄。

“你幹嘛走過來,跟他們一起走啊――!”驀然,羅龍的怒吼又從喉嚨的深部吼出來,更加的讓瞎子歌確定了他的聲音,是從地上傳來的。

“啊――”他話音未畢,羅龍又一聲痛徹靈魂的慘叫,就像又被強虜補了一槍似的。

瞎子歌的眇目中,頓時淚如雨下。他輕吸了一口氣,慢慢把鐵槍向前伸直,直至槍尖掂到了羅龍的背部。

“你,你,不要連我也殺――”羅龍凄然一說,然後戛然沒有了下文,後面黃副將他們頓時仰天飲泣起來。

“羅龍――”瞎子歌猛然仰天一吼,連遠在那邊的呂曼兒的心兒也彷彿震到了。

他猛地跑到羅龍的背後,手中的鐵槍頓時在他的頭頂凌空一掄,十幾道慘叫聲頓時伴着羅龍聲音隱沒復又響起。

瞎子歌還不肯罷手,“呼”地躍過羅龍的身體,發了瘋地繼續朝前殺去,一番瀟洒流暢的點跺點簇,回筆勾勒,在敵軍中殺起了一團團的血霧,瞬間把天空染成了血紅,被瞎子歌勾勒成一條張牙舞爪的赤龍,十分駭人。

沒有見識過瞎子歌槍法的先鋒營兄弟,包括黃副將在內,大家都被眼前這恢宏的一幕,驚得瞠目結舌,嚇得兩股顫慄。幾疑自己已經魂飛魄盪,氣絕九天。

“快,去搶回羅龍!”黃副將很有經驗,她知道瞎子歌這樣做,目的就是要他們把羅龍的屍首搶回去。

頓時,有幾個老兵跑了過去,抬起羅龍就往外跑。

“林歌,窮寇莫追,回來吧。”黃副將哽咽着在後面吶喊。雖然眼前的敵軍已經退去,但前路上,仍然有好幾千的強虜,要是他們全數趕過來,他們也保證不了能夠看到明天的太陽。

瞎子歌卻好像沒有聽到似的,依然再次沖入敵陣中,化身鬼神,怒揮鐵槍,把敵軍殺的肝腦塗地,嚇得肝膽俱裂,紛紛丟盔棄甲,倒戈披靡而去。

半晌,瞎子歌“呼”地又掄了一圈,卻掃了個空,這才收槍支地,跪地哭天。

先鋒營的兄弟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時,早早看見他們的唐英也率領着眾軍士趕過來,卻發現先鋒營的軍士扶傷抬死的,鎩羽而歸,死傷逾半數,不由得心中一沉。

這一戰,他依然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呂姑娘,麻煩你了。”他對跟來的呂曼兒沉重地交代。

呂曼兒也沉重地點了點頭,為了這一天,她也閑來採摘了不少的草藥,及收集了敵軍不少的金創葯。

就算唐英不吩咐,她也打算跑過去一一為那些受傷的兄弟敷藥包紮,為那些戰死的兄弟默哀。

就在她一個一個地敷藥包紮下去,陡地,她看見了一張非常熟悉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