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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一副寡淡的樣子?”玄溟子不解地看着他。

“如果在我的生命與芸兒之間做一個選擇,我選芸兒。”林悅嵐此時的眸中漸漸升起了一層惆悵的雲霧,遮住了他心中的不舍和傷痛,“所以,我會用我接下來不多的時間好好陪着她,把我這缺席了半年的愛補償給她。

“玄溟子,我的事不要告訴她,我不想她擔心難受。”接着,他看了一眼玄溟子警告道。

“真的沒有別的方法可想了嗎?真的要犧牲掉你的性命嗎?”玄溟子說著眼睛濕潤了起來,那一副小身板看上去顯得單薄無助又楚楚可憐,“可我好不容易有了你這麼一個朋友,我不想這麼快失去你……還有,南芸姐姐要是知道你會死,她也會很傷心,很難過,你不能拋下我們。”

“行了,玄溟子,生死有命,別哭喪着臉。”林悅嵐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要是死了,倒有一種傷害對方的罪惡感了。

“生死有命,想躲也躲不掉,還不如處之泰然。”接着,他又安慰着道。

玄溟子回到清界殿的時候,二長老玄真還沒有回來,他等了半個時辰左右,才見玄真一臉煞白,頂着一頭銀白頭髮回來。

“師父?”玄溟子吃了一驚,“發生什麼事了,你的頭髮……”

“四長老因走火入魔被煞魂控制,襲擊了司徒姑娘和聖王,被聖王七絕劍重傷,加上之前被煞魂傷了元氣,為師趕到時,他已快不行了,為師將自己身上一半的精元度給了他,才保住了他一命。”

玄溟子擔憂地看着他,“師父,你失去了一半的精元,可不是三五年可以恢復過來的,要是撞上你的大劫之關,你就危險了,你可要好好調養身子,早日恢復精元。”

接着,他又嘆了口氣,“估計要恢復那一半的精元,要等到一百年之後了,希望師父你的大劫之關不會在這一百年內出現。”

玄真倒有些無所謂地撫了撫他的頭,“生死有命,你擔心也無用。”

玄真的話與林悅嵐的話如此雷同,令玄溟子耳朵一震,“對了,師父,我今日去看聖王了,他現在情況很糟糕,已經開始吐血了。”

玄溟子雙手托腮,一臉無奈地接着道:“我勸他和南芸姐姐斷絕關係,他偏不聽,還說出了與師父一樣生死有命之類的話,我很是氣惱。”

“聖王一直鍾情於司徒姑娘,你勸不住他,為師只是沒想到這才短短一天的時間,聖王體內的相思繞便已躥升至與須彌果並駕齊驅的地位了,我擔心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聖王就會元氣耗盡,經脈斷裂而死。”玄真眸中是濃重的擔憂之色。

接着,他又喃喃道:“不行,聖王這樣下去,有可能撐不到取龍嘯令回天衍的時候,我一定要想辦法救他。”

“可是,師父你現在失去了一半的精元,如果再將精元給了聖王,你就會死,而且……”玄溟子小臉上一臉的糾結痛苦,繼續道:“聖王是一個很高傲的人,他也不會接受師父拿自己的命換他的命。”

“不管怎麼樣,聖王如果出了不測,那龍嘯令也就無從談起了,為師的性命倒不是那麼要緊。”玄真沉吟着道。

“師父,我捨不得你死,徒兒也只有你這麼一個師父,你不要死。”玄溟子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眼淚不由得流了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玄溟子,為師還沒死了,你就哭了。”玄真輕責道。

司徒南芸處理完雪麒麟的傷口,叮囑玄一玄二好生照顧,便去找林悅嵐了。

在迴廊處便遇上了林悅嵐,她張開雙臂抱住了他精瘦的腰,“夫君,芸兒想你了。”

林悅嵐的眸光柔情繾綣地看着她,“芸兒你來境靈域好幾天了,今日天色正好,為夫帶你去雲宮外面,看看風景。”

“夫君倒是與芸兒心有靈犀了,我剛還在想夫君陪我去外面好好遊玩一番呢。”司徒南芸笑語嫣然。

外面風光旖旎,因昨日的雨,天空顯得更加清透湛藍,那藍色天幕上游移的雲霞仿若仙姬巧手織就的華麗錦緞,驚艷奪目地鋪展開來,隨即又變幻着飄移而去,將天空點綴得清麗靈動,夢幻紛呈。

那金色並不爍熱的陽光,像一位恬靜的少女,帶着淡淡的嬌羞照耀着下界山川萬物,纖纖碧草上,玉樹瓊花上,跳躍着金粉色的光芒。

境靈域沒有色彩分明的四季,這裡永遠處在一個春夏之間的季節,沒有春的潮濕,沒有夏的燥熱,沒有秋的蕭瑟和冬的冷冽,每一天的陽光都恰到好處的溫暖明媚,偶有不太粗暴的風雨降臨,滋潤着這裡萬物的生長。正是這樣的陽光和雨水,孕育出了這裡鍾靈毓秀的山川植木,且受這樣天地靈氣的滋養,這裡的植物生榮枯謝周期比外界植--

物要長。

此時,林悅嵐牽着司徒南芸的手沐浴在這樣的麗日風光之中,他們的腳下是雲宮後面的秀美綺麗的雲錦山。

雲錦山不高,青碧色的倩草蔓延至了山上的每一個角落,纖細輕柔仿若流動的雲海,這裡遍植孔雀樹,其樹榦筆直修長,樹冠張開像孔雀絢麗的尾屏,錯落有致地在這山間鋪展開來。

他們沿着鋪着細碎如白玉一般的小山石山徑往上,不多時,便到了山頂。

山頂上是一個碧透閃着如小鑽石一般粼粼波光的小湖泊。

小湖泊的四周是一片淺紫色的花海,那淺紫色細碎的星星點點的花瓣,仿若無數雙紫色的精靈之眼,在陽光的恩澤下泛出了金粉色的光波。

因昨夜的雨,地上還落了一層紫色的花瓣,宛如一層少女的柔軟輕薄的紫色面紗,被風輕輕挑動,那少女的面紗略微揚起。

再遠處,便是那蔥綠的叢林和隱隱可見的桃林以及天邊夢幻絢麗的雲霞。

“這裡好美!”司徒南芸不由驚嘆。

“不僅是樹、是草、是湖、還是花,以及這周邊的山林和天幕之處的雲霞都是如此的獨特,卻又相得益彰,宛若天成。”她贊道。

接着,她張開雙臂,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瀰漫在空氣之中的芬芳。

“芸兒,這裡景物再美,也不及你分毫。”林悅嵐嘴角淺笑。

“夫君你的情話,可是從芸兒的耳朵一直甜到心裡咧。”司徒南芸收回驚艷眼前景物的眸光,回眸看向他。

“景物再美,也有看厭的時候,但芸兒你的一顰一笑,確是我心中最美的風景。”林悅嵐眸中點點星芒灑落在她的臉上。

“夫君,你剛才的話我已經收藏入心了,以後,我老了,可不許嫌我丑。”司徒南芸眉眼嬌俏地看着他。

林悅嵐眼前掠過他與司徒南芸在這片美得如夢似幻的地方相伴到老的片段,那樣的幸福他不可能有了,心中有一絲絲的抽痛傳來。

“芸兒變老了,在為夫心目中也最美的女子。”他深深地看着眼前嬌俏可人的人兒。

“那夫君可要記得你剛才的話,陪芸兒白頭到老,我們要是老得走不動了,就像這樣靜靜享受這樣的陽光和風景便好。”司徒南芸糯糯地道。

此時,林悅嵐心中壓抑下去的痛苦一點一點蔓延開來,彷彿有千鈞之力壓向他的喉嚨,沉重得令他發不出聲,他清了清喉嚨,好半天才故作輕鬆地道:“乖兒子?”

“當然是乖兒子,夫君你不知道他有多乖,平常他就安安靜靜待在我的肚子里,不吵不鬧,但當我沮喪難過的時候,他總是抖抖我的肚皮,安慰我,逗我開心。”司徒南芸的眼眸此時熠熠生輝起來,“你看,他還在肚子里,就這麼懂事了,以後長大了,可不知有多體恤他的娘親我呢。”

前四個月的時候,因為受九環草的影響,她從脈象上判斷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不過隨着胎兒的正常發育,那九環草的功效漸漸消散,探這寸脈,如急珠走盤,她便知道這是個男孩了。

林悅嵐望着他六個多月鼓起來的肚子,若有所思。

他家芸兒判斷出那是乖兒子,那便毋庸置疑了。

以後,他不能陪她白頭偕老了,但有兒子陪着她,她也不會那麼孤單了,這是他覺得唯一安慰的地方。

人生總有遺憾,難得求得圓滿,愛情圓滿者,難得白頭偕老;活得長壽,愛情卻又不得圓滿。大概是天妒人間吧,故而製造出這生老病死和嗔痴怨恨來,讓這人間苦多甜少。

好在,上天待他並不太薄情,讓他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她唯一所愛的芸兒,在這熙熙攘攘的人世,在他這須臾即逝的二十載光陰中能夠遇見這一份“唯一”,便是一份難得的幸福了。

這已夠了,夫復何求?

所以,在這所剩無幾的時日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珍惜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陰,好好待她,好好補償他這半年來缺席的愛以及往後半生不能相伴的遺憾。

至於,到了他要永遠離開芸兒的時候,他會藉著取得龍嘯令的機會離開她。他不能讓芸兒眼睜睜地看着死去,那樣的場景對她太過於殘忍,他要死,一個人就好。

然後……

然後,他會令人編造他還活着的謊言,瞞一時是一時,等那時她生下了他們的孩子,即便知道了他已不再人世的真相,有了孩子的陪伴,她也會堅強地活下去。

如果,她要怨他的欺騙,那就讓她去怨吧,怨總比她決然與他一同而去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