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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秋陵驚愕無比地看着這巨大的山門及門上的“鬼蜃幻境”等四個大字。

一切來得如此神奇而魔幻,等他的神識清明時,他便已經到了這個地方。

孤身一人立於這巍峨絕嶺之上,又面對着這樣一座孤零零的山門,那感覺便似是站在了世上最後的一扇門之前那樣。

天地無垠,孤峰崔嵬,唯余無盡雲海茫茫,遍布四荒。極西極西之處,一輪金日當空殘照。

他惴惴不安地伸出手去,略微猶豫了一下後,手掌終於按在了山門中間的那個鬼符門鎖上。門鎖上的鬼符陡然反射出一團炫目無比的金橘奇光,一時激射萬里,竟與天外的圓日連成了極其恢弘的一線金虹!

轟隆隆......

金光萬丈映射之下,整座奇峰山巔都化為了輝煌瑰麗的一團金色,那兩扇沉重無比的山門隨即緩緩往兩旁打開,露出了裡頭的另一個天地來!

在那極其炫目的光芒中,杜秋陵發自本能地運起瞭望氣術,想從強光中看清那洞天福地的樣子來!哪知正在這時,又一道璀璨金光忽而當頭射來,速度如若閃電般迅速!

杜秋陵躲閃不及,震驚之餘,唯有伸手去阻攔!只聽“啪”的一聲,一物卻是重重地撞入手心,震得他手臂發麻,虎口欲裂!

還沒來得及看清手中是何物,一股無可抗拒的大力忽然從那門內捲來,將他整個人一把吸入了敞開的門洞中!

一時天地改移,滄海幻變,整個宇宙似是迅速瓦解重組起來!

短短一瞬間,他便似是飛越了千山萬水,度過了無盡光陰,再從那亦真亦幻、天旋地轉的眩暈中清醒過來時,他卻是站在了另一個境地中!

一座青色的大山綿延千里,蔚然深秀,雄踞於朗朗明月之下。無數白煙籠罩於那水墨般的山水之間,仙氣縹緲。

大群大群的白鶴穿行於煙嵐及青山之間,鶴背上似是還立着許多背負長劍的修士。水墨般的山水圖景從眼前一直往天邊渲染,在那月色與山色渾然一體之處,許多蒼瓦紅牆的道家殿閣隱現於雲煙之間,便如仙界的瓊樓玉宇一般。

杜秋陵此時已立在了一座小小的青山之上。看着這如畫一般的山水,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仔細想了一想之後,杜秋陵心中不由得大為震驚!

這個地方,他似是曾經來過一般!

八年前,當他剛剛拜入搜神道中不久,長明老人便帶着他到了這處神秀清靈的仙山中!

此處正是道宗七大派之一的蜀山劍派所在的——蜀山山脈!

杜秋陵愣了許久,才從那清靈秀逸的山水圖景中清醒過來。舉起右手,只見裡頭已經握着了一卷淡金色的玉冊!適才在“鬼蜃幻境”的山門前飛來的金光,原來是這樣的一卷東西。

他緩緩攤開玉冊,只見卷首上刻着幾個陰藍色的古篆小字:鬼蜃丹幻術。

杜秋陵見這幾個字形格奇詭古樸,玉冊之上更是無數幻景如煙霞流水一般變化,心頭不由得一凜。

看這淡金玉冊如此神奇詭秘,似是隱藏着無窮奧秘一般,一下子便勾起了杜秋陵的心思來。迫不及待地將玉冊繼續翻看,便是看到了一篇晦澀古奧的口訣,看了半日,杜秋陵才看出了一些門道來。

雖然只是看懂了其中的三四成,但也勉強知道,這《鬼蜃丹幻術》原來是自由進出那“鬼蜃幻境”的一門魂系法術。

自然,進出幻境,只是這法術中最皮毛的一種神通。如此境界,被稱為“開蜃境”。

待此術煉到高深之處,而修鍊者本人也成為神通廣大之輩時,便可藉助此術造出一山一水、一城一國等幻境,或迷敵或困敵,動其心志,弱其神通,殺敵於無形。

修士藉此術所造之幻境,主要取決於施法者之記憶潛念以及秉性情感。怨氣生鬼域,戾氣生殺境,怒氣生絕地,清氣生仙府,浩氣生壯景,不一而足。

如此境界,被稱為“化蜃境”。

還有更高的境界,卻是可以吸收、奪取敵手之神識、夢境,從而深窺對手之心底秘密,並利用對手心中之私密隱痛來造化幻境,攻其薄弱不堪之處,令其心魔叢生,鬼入心竅,從而徹底摧毀敵手之神魂心志,不戰而勝!

如此境界,則稱為“奪蜃境”。

據那口訣最後敘述,這法術還有至高的境界,名為“丹蜃境”,但上下尋覓了一遍,卻只見名稱,不見修鍊之法訣。

粗粗瀏覽了一遍後,杜秋陵心中不由暗暗生起了一股寒意!這《鬼蜃丹幻術》變化萬端,詭異莫測,但其中又多有陰邪惡毒之處,必然要為道佛等正道之士所不齒!

想到這裡,他的興緻不由得消減了大半。意興闌珊之時,便想將這玉冊合上。不意眼角一瞄,卻在玉冊最後的幾根玉片上看見了幾個龍蛇一般彎彎曲曲的古篆小字。

定眼一看,只見那玉片上竟依次寫着“蜀山劍派”、“羅浮仙宗”、“拜首聖教”、“梵天寺”、“飛棺門”、“骷髏名花谷”、“魔羅天”、“鬼心崖”等八行小字。除此之外,還密密麻麻地印着許多陌生的名字。

除了“蜀山劍派”、“羅浮仙宗”等七個殊為熟悉的名字外,其餘的名字都是杜秋陵幾乎從未見過的名字。例如什麼“鬼心崖”、“九洛門”等,杜秋陵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但看了那七個熟悉的名字之後,一股怪異荒誕的感覺忽而從心頭誕生。

這些名字,不正都是當初參與到“葬劍鬼冢”一戰中的各大門派么?莫非這些名字,與那鬼玄殘劍,與自己身處的這個“鬼蜃幻境”還有什麼關係不成?

又看了一遍,只見除了“蜀山劍派”四個小字相對明亮之外,其餘的名字都殊為黯淡。

杜秋陵忽然醒悟過來,莫非這玉冊中正是存留着與下方的名字相關的許多幻境?如今“蜀山劍派”這一名字正是明亮生輝,恰是意味着自己處身於蜀山劍派所在的蜀山之中!

如此一想,杜秋陵卻是豁然開朗了。

他的手指在其餘幾個黯淡失色的名字上輕撫而過,那些小字皆是毫無反應。唯有觸到那發出淡淡藍光的“蜀山劍派”四字時,一個名字忽然閃現在他的神識中:

松真子,蜀山劍派,松字輩,習蜀門之《青陽金劍訣》。

那虛幻名字如流水般生生湧入腦海中去,一閃之後,便又如煙消散。杜秋陵輕輕一皺眉,覺得這名字似是有些熟悉。想得幾想,這才記起在“葬劍鬼冢”一戰中,蜀山劍派五大長老之一的長眉真人似是帶了一個弟子前來,道號約莫就是這個松真子。

便在這時,頭頂忽然一陣大風傳來,一聲清亮鶴唳響徹天宇。抬頭一看,卻見一隻灰色仙鶴張開丈余長的羽翼,緩緩地落到了他所站立的小山上。

那仙鶴棲身於一棵蒼松之上,雙翅緩緩收回。鶴背之上,還站着一個灰色鶴氅道人。這道人約四十餘歲年紀,頭扎一方白巾,面容清瘦,背劍負手而立,模樣甚是逍遙。

此人雖然看上去仙風道骨,但不知為何,眉目中偏似是少了一分神韻,便如那栩栩如生的塑像,不管如何逼真,終歸難掩那木訥之氣。

杜秋陵正在奇怪的時候,這中年道人便拱手作揖,面無表情地說道:“貧道蜀山松真子,不知閣下召我前來,有何貴幹?”

此人不僅神情木訥,便是聲音也是乾澀呆板,似是三魂失了七魄的一個木偶人一般。只是那容貌髮膚,卻又與真人無異,端的是奇怪無比。

杜秋陵心中也嚇了一跳,暗想:我剛剛才一摸那“蜀山劍派”幾個字,“松真子”的名字便浮現在腦中,不料心念才動,這松真子便果真到了,實在是奇怪!

他心中隱約猜到是這“鬼蜃幻境”留存了這松真子的一絲神念記憶的緣故,方才生出眼前的這個幻象來。

那松真子見他並不答話,便又拱手作了一揖,將剛才那話重複了一遍。杜秋陵如夢初醒,正不知該如何答話之時,忽然又想起了玉冊中生出的一個劍訣名字,便恭敬地還了一禮,說道:“叨擾前輩,還望恕罪。晚輩別無他事,只是對貴派之《青陽金劍訣》仰慕已久,今日想一開眼界而已。”

那松真子依舊面無表情地說道:“這有何難,閣下請看——”

說著,手中連掐了數個道訣,口中念念有詞之餘,一手作劍前指,背上的那寶劍便“錚”的一聲飛出劍鞘,在空中化為了一道金燦燦的光芒!

只聽那松真子沉聲喝道:“敕!!”手上劍指隨即往青山一角指去!

那懸在空中微微顫抖的飛劍便“嗤”的一聲長嘯,化為了一道璀璨金虹!一時金光厲射,劍蛇旋舞,上下飛斬!頃刻間,便見那青山一角連聲轟隆巨響!定眼看去,只見塊塊大石從中分開兩半,十餘棵大樹紛紛攔腰而斷,那聲勢極為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