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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真子又“敕”的一聲,劍指往回一收,那金光便又優美一旋,化為流光斂回了背上的劍鞘之中。

杜秋陵又驚又喜,不由得拍掌叫起好來!如此御劍飛劍之術,實乃道門正宗,比起點蒼教這道宗二流門派的劍訣來,真是高明了不知道多少。

那松真子又面無表情地行了個道禮,說道:“失敬了。不知閣下還有什麼吩咐?”

杜秋陵初入這鬼蜃幻境,對眼前的這個松真子還有着幾分敬畏之意。雖然明知對方並非真人,只是一個已死之人殘留下來的神念,但鑒於二人實力之間的巨大差距,他仍是不敢造次,便恭恭敬敬地還禮答道:“前輩言重了,晚輩只望一開眼界而已,如今得償所願,又豈敢另有所圖?多有叨擾,恭送前輩!”

那松真子頷首還禮,便又面無表情地御起仙鶴,往那茫茫蜀山飛去了。

杜秋陵看着眼前這水墨般優美的靈山,又想起松真子適才那一式《青陽金劍訣》的威勢,心中仍是暗嘆連連。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感到一陣神搖魄動,整個天地景象驟然劇震扭曲起來,眼前水墨般清靈優美的靈山樓閣如水波一樣零碎漾動,如夢如煙般消散了開去!

一股寒意剎那傳遍了全身,教他心中一震,恍然驚醒過來!

靈山,縹緲天地,仙雲樓閣,翩飛白鶴,一切清麗空靈之景都已消失不見,眼前只有兩面高不見頂的冰牆,還有那白得刺眼的積雪寒冰。

杜秋陵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發麻的身子,緩緩地坐了起來。鬼玄殘劍便直插在他的身旁,劍身上的炫藍光芒及鬼異符文也已消失不見。

杜秋陵拍了拍腦袋,適才那逼真至極的幻象仍在腦中揮之不去,令他的思緒一時仍有些混亂。但就在這時,他才忽然感到一道目光投在了身上,久久不願移開。

扭頭一看,卻是看到了一雙大大的眼睛。眼眸宛若墨色琥珀,眼波清亮若水,裡頭藏着一絲疑惑,一絲戒備。

原來是那個藏身在靈卵卵殼裡的神秘少女!她一直坐在杜秋陵的身旁,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了。

一雙玉足便斜斜地從那白色紗裙下露出來,膚色宛若淡淡的月光,不見一絲瑕疵。這樣略有些嬌懶的坐姿,真是好看得很。只是可惜了她臉上的那塊紅斑,生生將這一幅絕色圖景破壞殆盡。

杜秋陵有些詫異。一手打開拘靈法陣的禁制,另一邊則開口問道:“姑娘可是有事找在下?”

那神秘少女似是有些吃驚的樣子,瘦弱的身子往後縮了縮。未等杜秋陵再問第二句話,她便赤足踩着那冰冷至極的地面,如小獸般快步跑回了那隻餘一半的卵殼之中。

只是在躲入了那“小窩”中之後,她又小兔一般警惕地探出半個頭來,略帶不安地望了杜秋陵一眼。

杜秋陵覺得她那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難道說,他在無意中進入“鬼蜃幻境”的事情,讓她看出了什麼端倪?

杜秋陵搖搖頭苦笑了一下,將這個念頭放到了一邊去。彼此都困在這不見天日的冰獄之中,能否脫困還是個未知數,即便她知道了自己的一些秘密,只怕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坐在原地思忖了一會兒,便又打開了那拘靈法陣,而後拿出了搜神道的真傳法寶——搜神羅盤。

心中默念幾句《搜神真法》的口訣,隨即雙目一睜,眸里一道藍氣閃過,卻是使出了“望氣術”。此後,一個道訣打在那搜神羅盤之上,羅盤的下星盤便緩緩旋轉起來。

不一會兒,那星盤便漲大了一倍有餘,星盤的表面,也浮現出了一幅亦真亦幻的地形圖來。看其形狀,正是一幅縮小了的刀峽冰獄的立體圖景。只見那冰獄的上下四周,均有着各色的飄帶狀厲光,正是當年點蒼真人布下的厲害禁制。

又打一道法訣,那刀峽冰獄的立體圖景便半透明起來,可隱約透視兩面冰牆之內及他們所處地面之下的情景。

但這透視之景,很快便又被一道白光擋住,卻正是冰獄其中一道禁制。搜神羅盤雖然法力非凡,但無奈杜秋陵的《搜神真法》尚未大成,故而不能透過此禁制,看到更深處的情景。只是藉助這羅盤,搜索到了數十個當年被困致死的修士的殘骸。

杜秋陵默默地將這些修士殘骸所在的位置記住,然後便將法寶收起,往離得最近的一處走去。雖然他已經辟穀,但卻不能永遠不吃不喝。倘若無法從這些修士的隨身物品中找到一些糧食,他們終究是要餓死的。

這,也包括從靈卵中“爆出來”的那個神秘少女。

冰獄中的寒冰實在過於堅固,杜秋陵未築基成功前,也只能以朱雀靈火燒開一個小洞。如今築基成功,這融冰的過程雖然快了一些,但也是艱苦無比。

杜秋陵足足花了大半日的時間,才在冰獄偏西的一塊堅冰地面上熔開了一個西瓜大小的洞口。洞口深入地面約半丈,裡頭露出了一具身穿黑袍的屍體來。

因此處奇寒無比,故而這些屍體幾乎仍保留着生前的模樣。從洞口望下去,只能看到這屍體的腰際部分。此人不知是何人,也不知為何被困在此處,死了多久,也不得而知。

杜秋陵看了屍體一眼,那慘白的膚色及枯瘦如藤的手讓他心裡有些發毛。

他閉上雙目,雙掌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得罪了!”

說著,卻是硬着頭皮,伸手將那人腰間的儲物靈囊取了出來。將靈囊里的東西倒出來一看,他卻是大搖其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這靈囊里除了幾塊靈石、一件法器之外,卻是什麼也沒有。

杜秋陵沉默了一會兒,便又另選了一個地方,開始以朱雀靈火融化起冰牆上的寒冰來。梵喻大師自然見了他的舉動,遂輕嘆一聲,合掌說道:“阿彌陀佛......”

那神秘的黑髮少女則依舊躲在半邊卵殼後面,好奇地看着杜秋陵的一舉一動。

好不容易熔開了第二個冰洞,將那倒霉蛋的靈囊取出來一看,依舊是沒有食物。雖然有着幾張高階的符籙,但對於此刻的杜秋陵來說,這一切卻都是毫無意義了。

停手之後,杜秋陵感到一陣筋疲力盡。搖搖頭將那儲物靈囊一丟,便是垂頭喪氣地回到了拘靈法陣之中。

第二日,便又是如此。

待到挖掘的殘骸多了,杜秋陵漸漸發現,困在此處的除了鬼、魔二道的修士外,竟然還有不少穿着點蒼教道袍的修士!

思忖一番之後,便終於明白過來。這些人若不是真正的點蒼教叛徒,便一定是在教中的權力鬥爭里落敗的犧牲品了。

第三日,正在專心致志地以朱雀靈火融冰時,他身旁卻忽然多了一個身影。

是那個一頭烏黑長發,肌膚光潤如月色的少女。她靜靜地半跪在杜秋陵身旁,全神貫注地看着杜秋陵運功作法,長長的頭髮斜披下來,遮住了那有些可怕的紅斑,現出了半邊側臉的秀媚來。

杜秋陵也並不說話,只抬頭偷偷望了她一眼。看她那寧靜的神情,便如一頭溫順的小鹿般。

冰洞熔開,裡頭卻是一個身材肥大的道士。取出儲物靈囊看了一看,杜秋陵的臉上又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輕輕搖頭,但還是將裡頭的東西一件一件地取了出來。只是每看一眼,便又隨手扔掉。到最後,卻是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黑葫蘆。拔開塞子,將裡頭的東西倒在掌心,發現都是米粒大小的顆粒,顏色有白有黑,放在鼻子下一聞,卻是有種淡淡的餿臭之氣。

杜秋陵一皺眉,揚手就想將這些東西撒掉。但就在這時,一隻涼冰冰的小手卻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杜秋陵驚訝地轉過頭去,卻發現那神秘少女竟伸手攔住了他。

她瞪大眼睛望着他,那瞳子清炯有若秋水。

面對杜秋陵疑惑的目光,她緩緩地搖了搖頭,然後慢慢將他拳頭掰開,將手心的黑白“米粒”輕輕地倒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而那個黑色的葫蘆,她也從他手上拿了過去。

杜秋陵一頭霧水地望着她,不知道她究竟有何用意。便在這時,這少女卻忽然淡淡對他一笑,靨邊漾開了兩朵小小的窩兒。

杜秋陵一愣,覺得她這一笑竟有着十分的柔意,似是連那醜陋的紅斑也不那麼可怕了。

她盈盈地走了開去,步伐如若一片白羽。

回到小窩裡去,她卻是撿起了幾塊卵殼的碎片,放在了地面上。她左右搜索一下,卻又從地上撿起了一把被杜秋陵從冰層內挖出的小錘法器。

杜秋陵與梵喻大師都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麼。

只見她以那小錘子將靈卵的卵殼碎片研成碎末,而後便又從黑葫蘆中倒出幾粒小小的“米粒”來。以粉末將這些黑白顆粒包好後,雙手用力一握,便將那粉末握成了一個灰色小球。

不一會兒,她的小窩四周便放滿了那一個個的灰色小球。

杜秋陵與梵喻大師一直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卻是越看越奇怪。

終於,葫蘆里的黑白顆粒全都倒空了。看着滿地的灰色小球,那神秘少女滿足地一笑,然後美美地伸了個懶腰,然後便躺回她的小窩裡去了。

杜秋陵與梵喻大師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睛裡都看到了同一種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