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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知道,這三頭罪獸在這元天真獄之中已不知道殺戮了多少修士的性命,方才形成這樣一種血腥之氣,這少年年紀輕輕,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強的殺氣?

怨氣衝天,孽殺墮落,必成厲鬼

一股陰寒戾氣瞬間掌控了杜秋陵的身軀,此時的他,竟似是與真正的鬼魂融為一體般,將魂煙魅影術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

三目魔鷹的鐵爪閃電般在空中一划,那早已搖搖欲墜的禁制光罩終於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整個地破碎瓦解。光罩中的鐵長老,就此便完全暴露在三頭罪獸的獠牙及鐵爪之下,脆弱得如同一隻螻蟻

“不好,快出手,這三頭妖畜和那少年都已失控了”浮空法陣中的兩個黑影目中都露出震驚的神色,兩人如電掠下,手中各自打出了數個道訣。只是那些幻符各自印在三頭罪獸的額上時,三頭罪獸竟然無動於衷

“不好,這妖畜被血氣激發了狂性,拘獸訣再也束縛不了它們,怎麼辦?”兩個黑袍人面色更加駭然,目中更是露出了一分慌亂之意來。

而濃烈的血腥氣從破碎的光罩中衝出,那三目魔鷹近乎進入了迷狂的狀態,第三隻魔眼中放出了貪婪的光芒

就在這時,一個影子卻如同厲鬼般從後飄來,流星般撞在了三目魔鷹的頸背上。三目魔鷹的身子陡然往下沉了三分,腦後更是一股森然寒意。魔鷹竭力回頭,卻是根本無法對那影子展開攻擊。只因那人一手摟住它的頸背,剛好處在這魔鷹攻擊的一個死角,除非它能夠將自己的頭生生扭轉一圈,否則是根本不可能夠得着這個偷襲者的。

然後就在星火流閃般短暫的瞬間,那黑影手上便亮出了一把黑色長劍,劍鋒極冷,烏光流閃如鬼牙

橫劍,狠狠一割,喉斷,血濺

空中的兩個黑影齊聲驚呼:“不可”

三目魔鷹發出一聲尖唳,魔音如長針般狠狠插入耳膜和心臟。杜秋陵渾身痛得不由自主地痙攣,但卻仍死死地抱住那魔鷹的長頸,任它瘋狂地在空中撲扇翻滾。這魔鷹垂死的掙扎極為厲害,血雨星空,令整個圓台都沾滿了粘稠而鮮紅的血液。

同伴的鮮血狂噴,非但沒有令破山牛及蛇鬃獅畏懼卻步,反而更加激發了它們心中的戾氣與狂暴。破山牛抬起一隻巨大的鐵蹄,當頭便往鐵長老頭上踏去。空中金光一閃,小金蟒便靈活無比地纏了上來,大嘴一張,狠狠地噬在了破山牛的肋下。

金色的兩排利牙鋒利無比,一口便撕下了一大塊血肉來。

另一邊,那兩個分身幻象亦飛了過來,引開了蛇鬃獅的注意力。

而杜秋陵的真身則棄了三目魔鷹,飛電般落到了鐵長老的身旁。此時的他身上頭上沾滿了鮮血,一雙眸子說不出的寒冷,那鬼閻劍上藍色鬼氣森然,劍脊上隱現一個獰厲符圖,與這少年身上的殺神之氣渾然一體。

只是看着地上氣若遊絲的老人時,這少年心中才陡然一酸,眼中的堅厲軟化為了幾分晶瑩。

“師父......”

他輕輕扶起鐵長老,眉宇間露出一絲難以言說的愧疚與蒼涼,那散發著溫脈靈息的銀棽青木靈符已經貼在了鐵長老的傷口處。

背後的破山牛怒咆一聲,兩根一丈余長的巨角往地上一抵,如長矛般向杜秋陵的背心捅來。

杜秋陵身子陡然彈起,竟是迎着那鋒利無比的角尖衝去。但就在角尖將要穿破他胸膛之前的一刻,他腳下忽然蹬開兩朵藍色魂氣,身子隨即游魚般一扭,貼着鋒利牛角的邊緣迎了上去

破山牛感覺到了極大的危機,雙角變向一挑,便要將挨着牛角的杜秋陵甩向空中。他胸膛被那大力狠狠一撞,肋骨頓時斷了數條。牛角上更是黃色風刃急旋,將他的胸口割得血肉模糊。若不是有般若冷金護體,只怕已要被這妖風開膛破肚了。

熱熱血箭噴在牛角上,口中更是狂吐一口鮮血,但杜秋陵仍是一臉森然,一手緊緊執着那鬼氣攝魂的鬼閻劍

長角狠狠一甩,一手死抱着牛角的杜秋陵也被高高挑起半空。但就在那時,他卻忽然一手執着牛角,一手舉劍,身子撐起,作出了神祗屠龍的偉岸姿態

空中的兩個黑影再次變色:“不可”

但他們的聲音在這鋒利的殺氣之前實在是軟弱得可笑

破山牛的牛眼瞪大,睜睜地看着寒冷的劍鋒迎着眸子刺來,死亡的恐懼剎那無窮放大,令這凶名遠揚的罪獸也渾身發寒發軟

嗤,冷冷的劍無情地破眼而入,直透頭顱

噗——又一道血箭激射而起,紅了杜秋陵全身。但他的雙眸,卻在那發熱的血漿中愈發地冰冷下去。

破山牛轟然倒地,那一邊的三目魔鷹也帶着滿身鮮血,一頭栽入了高台下的火沼之中。藍色的靈火無情地吞噬着這罪獸的翅羽及皮肉,空中傳來了一陣令人作嘔的焦臭之氣。

杜秋陵放開破山牛的牛角,踏在了地面上。血一滴滴落下來,從頭上,從發上,從劍上。

他勉力向前走了兩步,地上留下兩個觸目驚心的血紅腳印。他的腳在顫抖,渾身如枯草般再無一分力氣,但眼睛卻偏仍是那麼的寒冷,望着最後一頭罪獸,蛇鬃獅。

那蛇鬃獅低吼了一聲,竟往後退了兩步。

眼前這年輕人已是受了極重極重的傷,體形與這魁梧龐然的蛇鬃獅更是無法相提並論。但當這血人一般的少年瘸着腿一步一步地向它走來時,蛇鬃獅目中竟露出了一絲怯意,又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

令人生畏的不是他的修為,不是他的法力,甚至也不是他那玉石俱焚般奮不顧身的肉搏戰,而是他的眼睛

森然,盤踞着一分最深的黑暗,還有某種遠超死亡的恐怖氣息。

這個年輕人的身體之中,究竟隱藏着怎樣可怕的力量?

空中的兩條黑影如夢初醒,立刻飛旋而下,分別向蛇鬃獅打出一個玄奧幻符。幻符如烙印般烙在蛇鬃獅額上,那蛇鬃獅萬分不情願地一聲怒吼,似乎還想掙扎。

“孽畜,快跪下”其中一個黑袍人厲聲一喝,又一個道訣打在了那幻符上。蛇鬃獅齜牙低咆了一聲,卻還是慢慢地跪了下去。

杜秋陵仍是拖着一條傷腿,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妖獸。他的身後是一條長長的血路,手上的劍握得很緊很緊。

另一名黑袍人怒目一瞪,斥道:“放肆,你要做什麼?這三大罪獸乃我元天真獄的守護獸,你罔顧門規連殺兩頭,如今難道還要將這蛇鬃獅也斬盡殺絕?”

杜秋陵染血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哼,門規?適才那罪獸違背門規向我師父出手,你們為何又不阻止?待到我師父幾乎命喪此處,你們才來和我談什麼狗屁門規,莫非這門規的設置,就是要將我們往死里逼?”

他這話語中充滿了怨怒與殺機,那黑袍人臉色一變,但卻無言以對。另一個黑袍人怒哼一聲,冷道:“小子,你想怎麼樣,莫非連老夫二人也要殺了?”

杜秋陵目光冷若刀鋒。

“若是你們敢動我師父一根毫毛,我絲毫也不介意多殺兩人。”

鮮血已經冷結在身上,但殺氣仍留在心頭。兩個黑袍人看着這少年的眼睛,竟然都有些不寒而慄的感覺。

就在這時,一把聲音卻緩緩地響了起來:“秋陵,夠了。”

杜秋陵回頭,卻見到鐵長老一手捂着那銀棽青木靈符,一手撐着地面,慢慢地坐了起來。老人的皺紋,似是多了幾條,幾縷蘆花般的白髮從那歪歪扭扭的道髻上垂下,更添幾分蒼老頹靡之意。

只是他仍笑着,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溫和。

杜秋陵如被一縷陽光射中,渾身的鬥志頓時完全鬆懈下來,那殺氣戾氣也煙雲般消散了去。

只是憋着的那口氣一松下來,他便感到全身一軟,神識一陣眩暈,整個人竟然便就此倒了下去。

他實在是太累,傷得太重了。空中的兩個分身幻象夢一般重疊而回,斂回了他的身子。而小金蟒則緩緩地爬過來,小心翼翼地將杜秋陵的身體盤在懷中,絲絲的信子還溫柔地舔去杜秋陵臉上的淤血。

鐵長老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了杜秋陵的身旁。鮮血已經染紅了整片罪獸大陣,濃濃血腥氣刺人口鼻,極是難受。

滿地是三目魔鷹的羽毛,以及破山牛那紅白相間的腦漿,法陣的符文被斑駁的鮮血玷污,觸目驚心。

鐵長老輕輕扶起了杜秋陵,口裡嘆了一口氣:“這孩子,做事何必如此拚命?你的命只有一條,不應該留在這種地方。”

浮空法陣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兩個黑袍人見了那人,立刻跪地道:“叩見副門主”

空中一人飄然而下。此人一身道袍,容顏枯瘦如干枝,沒了一條右腿,手裡還握着一根鐵杖,只是那渾濁的眼中卻是帶着幾分威嚴。

來者正是元天真門的副門主元桑子。

那兩個黑袍人臉上的神色都很難看。好端端的罪獸大陣,竟變成了如此局面,身為護陣者,他們難辭其咎

其中一人壯了壯膽,抬頭對元桑子說道:“老夫二人護陣不力,實在罪該萬死。只是這杜秋陵罔顧門規連殺兩頭罪獸,還請門主發落”

元桑子冷冷地說了一句,說道:“好了,這三頭罪獸本性兇殘,突然向鐵師弟發難,故而才導致了如此變局,這也很難怪你們。你們先退下吧。”

那兩個黑袍人聽元桑子沒有要追究自己的意思,心中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其中一人望着杜秋陵,恭恭敬敬地問道:“這小子殺了兩頭罪獸,門主那邊該如何交代?”

元桑子一揮大袖,冷道:“元化師兄那裡,自然有我解釋。你們退下”

兩個黑袍人聽他語氣不善,額頭冒出一陣冷汗,急忙告罪退下了。

這大陣之中便只剩下了元桑子、鐵長老及昏迷的杜秋陵三人。鐵長老脫下身上的那件長袍,將一身是血的杜秋陵包裹起來,那動作輕柔得似是年老的爺爺在照顧自己年幼的孫兒。

元桑子一動不動地看着他,許久也沒有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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