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很快就回到了隊伍邊上，鬼見愁見柳清艷一起過來，似乎是明白了什麼，揚起嘴角，笑了笑，也不說話，繼續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去。

大小雙也都別的什麼都沒有說，倒是陸玉簡，看着自己的姐姐，眼睛紅得不像話。

“玉簡，”柳清艷耐着性子喊了他一聲，等陸玉簡看向她了，才繼續說下去，“你覺不覺得你現在的樣子，很像是受了什麼委屈的小媳婦兒？”

“姐姐，你還說呢，”陸玉簡瞪了她一眼，“要不是因為你，我哪裡會這樣……”

柳清艷笑了一下，伸手過去在他的頭頂上揉了一把：“那都怪我吧。”

頓了頓，她揚起了聲音，對着邊上的侍從點了點頭：“繼續行進吧，送葬儘快。”

陸玉簡站在她的身邊，有些奇怪，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麼，但最後依舊什麼都沒有說。倒是柳清艷，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出聲問：“怎麼了？我跟你一起過來，很奇怪嗎？”

陸玉簡搖了搖頭。他不是覺得奇怪，他只是……

“我又不是真的瘋了。”柳清艷哼了一聲。

“我知道。”陸玉簡悶聲點頭。

柳清艷也不再繼續跟他說話，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皮，接着將手掌放在了棺材上面。

墓葬的場地挑選在都城郊外，風景還算不錯，早已經安排修建起了陵墓，雖說還未完全修建完畢，但隱約可以看得出工程的浩大。

“是你安排要這樣修建的嗎？”柳清艷轉頭看了一眼陸玉簡，問。

陸玉簡“嗯”了一聲，道：“是我。我覺得……師父應該得到這樣的禮遇。他是齊王，為了國家和百姓做了很多的事情。”

柳清艷微微點頭，一邊漫不經心地問：“皇上那邊曉得嗎？他大概不會同意這樣的鋪張。”

“父皇那邊，我已經為王爺搞定了。”邊上想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柳清艷看過去，不出意外看見了很久不見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柳清艷忙率領着眾人對着他行禮。

太子擺了擺手，道：“都不必這樣多禮，我只是來看看王爺。到底……過去也是一起共事過的人。”

柳清艷垂着眼睛：“有勞太子殿下費心了。這邊一切都好。”

太子走到她的面前，很輕的嘆了一口氣，道：“以後若是有任何的需要，都可以來找我。我要是能夠幫得上，我都會出手。王妃，你着實不必對我客氣。”

柳清艷笑了一下：“好，這邊便先記下了，還望太子殿下以後不要忘記了才是。”

“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也算是多謝了當初王爺幫了我的忙。”太子說道。

很快，棺木要下葬，柳清艷站在邊上若有所思，陸玉簡跟在她的身後，一直注意着柳清艷的表情。她沒有任何要哭泣的徵兆，看着那一副棺木就好像看着一個自己覺得十分陌生的物什。這叫陸玉簡有些擔憂。

就在陸玉簡要開口說話時，王兆拉住了他，對着他很輕地搖了搖頭。

葬禮大部分都比較無聊，柳清艷並未太過在意，她伸了個懶腰又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太子，道：“對了，太子殿下，如今宮中光景如何？”

太子道：“也不曉得究竟小將軍是有什麼樣的魔力，在他對皇上進諫之後，貴妃倒是真的有所收斂。看來小將軍着實是一個棟樑之才。”關於這一點，即便是皇后那邊也表示了十分驚訝，並且讚不絕口。

柳清艷笑了笑：“畢竟是小將軍。”也畢竟是宋景辰。這些事情可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啊。

但是為何宋景辰會聽她的話去改變計劃，這叫柳清艷有些微的吃驚，但很快她想，興許這也是宋景辰計劃中的一部分。她也就沒有再去多想一些別的什麼。

葬禮已經結束，陸玉簡對着太子行了禮，再對着柳清艷道：“姐姐，都結束了，一起回去吧。”

柳清艷很輕地搖了搖頭：“不，我一個人再多留一會兒。”

“可是這……”陸玉簡十分不放心，擔心她一個人會不會做出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來。

“我即便會像是你擔心的那樣不要自己的命，可我的孩子，我會不管嗎？”柳清艷看向陸玉簡，忍不住笑了一下。

一直以來都十分懷疑柳清艷因為陸司觀的死而發瘋了的陸玉簡，不知何故，現在倒是覺得她比任何人都要頭腦清醒，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理智的。他皺了皺眉頭，多看了柳清艷的小腹一眼。

最後，他多叮囑了幾句話，安排大小雙在一邊看着她的安危，再也沒有再說拒絕或是硬拉着柳清艷離開，跟着其他人走了。

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整個墓園都安靜了下來。安靜得都能夠聽見風過花木時沙沙作響的聲音，有些凄涼。

“你們說，王爺他……究竟是不是真的離開我了？”柳清艷盯着那塊墓碑，忽然道。

大小雙對視了一眼，皆是惶恐地不曉得該說什麼好。

柳清艷蹲下身，與那塊墓碑齊平，看着上面刻着的“陸司觀”的名字，嘆了一口氣，伸出手去撫摸了一下，很輕地說了一句話。即便是大小雙這樣聽力絕佳的練家子，一時間竟然也沒有聽見她究竟是在說什麼。

柳清艷站起身來時，正逢南宮易踏足此地。在他的手上，還有兩壇酒。

大小雙反應很快，當即將南宮易攔住了，南宮易倒是順從地站定了身子，目光卻是越過了大小雙，落在了前面柳清艷的身上：“王妃，我來晚了，是嗎？”

“你從一開始就已經來晚了。”柳清艷索性坐在了地上。頓了頓，她道：“大小雙，你們先行退下吧，讓我與小將軍兩個人單獨相處一陣子。”

“是。”不敢違抗柳清艷的命令，大小雙當即退開了去。臨走之前，她們兩個還用警告的目光狠狠地瞪了南宮易一眼。

南宮易寵辱不驚，在她們離開了之後，走到了柳清艷的身邊坐下來。

他手中的兩壇酒便一壇擺在了陸司觀的墳前，另外一壇他拿在手中，揭開蓋子，喝了一小口。喝完了一口，南宮易開口問道：“剛才王妃你說，我從一開始就來晚了？”

“是啊，從一開始就來晚了。”柳清艷微微點頭，目光沒有從墓碑上移開。

“這是什麼意思？王妃，你是在責怪我沒有救下王爺嗎？”南宮易挑起了眉毛看她。

柳清艷笑着搖頭：“不是啊，我指的是，你喜歡我，可是你來得太晚了，你在我遇見了陸司觀並且喜歡上他之後才來的，我和你之間，就絕對不可能了。”

南宮易沒有說話，再喝了一口酒。

沉默了片刻，柳清艷再度開口，道：“現在王爺不在了，我不知道為什麼你還不肯承認你的身份。原本我也在想，要不就承認你是真的南宮易吧，小將軍興許早已經被你害死了，我也為他難過，但是這一段時間發生的糟糕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分不出心思為他難過……我也不能騙自己說，你不是宋景辰，你是南宮易。”

坐在她身邊的南宮易還是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喝酒。

“給我也喝一口吧。”柳清艷忽然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

南宮易愣了一下，但到底是舉起了酒罈子，遞給了她，悶聲道：“會嗆人。”

“沒有關係。我從來沒有喝過酒。”柳清艷笑了笑，接過酒罈子，當真是仰起脖子喝了一口。也完全不出意料地猛然咳嗽起來。

“我說過了，會很嗆人。”南宮易從她的手裡奪走了酒罈子，自顧自再多喝了一口。

柳清艷笑了一下，擦了擦嘴角：“你看，你現在就是宋景辰的樣子。我又不是傻瓜，究竟是宋景辰還是南宮易，我會不曉得嗎？”

南宮易的眸色黯淡了下來。

柳清艷嘆了一口氣，道：“不要再假裝了，其實小將軍早就已經因為你而死了吧？你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會做這些事情呢？是為了我，還是為了這天下？要是為了我的話，最好還是不要了吧。”

說完，南宮易依舊沒有開口，只顧着喝酒。

而柳清艷只是再多坐了一會兒便搖搖晃晃地要站起身來，南宮易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柳清艷低頭看去，正見到南宮易通紅的雙眼。

“你這是做什麼？”柳清艷問他。

“僅僅是因為我來晚了，所以，我就一丁點的機會也沒有了嗎？”南宮易看着她，問。

柳清艷掙扎了一下，一邊道：“你先鬆開我，很疼。”

“你先回答我，我一直都很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南宮易開始耍脾氣。

柳清艷掙扎了好幾次也沒能夠掙脫，她皺起眉頭，忽然揚起嘴唇，笑了一下：“你知道嗎？要是陸司觀的話，我要是說我疼了，他就不會這樣拉着我。他會心疼我，而不是為了挽留或是得到。”

南宮易愣了一下，接着握住她的手掌像是被火燙了一下，飛快地縮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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