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不在你的身邊，你也得自己做好很多的事情。槐香，我相信你能做好。”陸司觀嘆了一口氣，大拇指輕柔地撫摸着她的臉頰，擦去了她不曉得在什麼時候又流淌出來的淚水。

柳清艷很輕地搖着頭：“可，可是我不知道該做什麼……”

頓了頓，她又道：“你跟我說的那些計劃，我都記住了，可是我一個計劃都沒有派上用場，你就……你就這樣了。”

陸司觀低低地笑起來：“傻丫頭，我之前有沒有告訴過你，很多事情不能完全按照計劃？”

柳清艷微微一愣：“可是……”

“不要說可是。槐香，其他的事情，不要去多想了，”陸司觀將額頭抵住了她的，“現在你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要難過，照顧好自己，不要讓我擔心。”

“那你也要等我。”柳清艷低聲說話。

“等你？”倒是輪到了陸司觀微微一愣，有些驚訝。

柳清艷“嗯”了一聲，道：“你要等我，因為我還得好好地活着，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照顧他長大，讓他可以自己一個人好好地活下去，我才能……才能去見你。”

陸司觀不由得笑了一聲：“你準備去哪兒見我？說得好像很艱難。”

柳清艷道：“你已經死了，我聽說死了以後人的魂魄會出現在忘川河邊，那裡有孟婆，如果喝下了孟婆手裡的忘情水，過了那條河，你就會不記得今生今世所發生的事情。我……我怕你會忘記我。”

陸司觀愣了一下，一顆心因為柳清艷這樣的話語而劇烈地顫抖起來。有些話簡直就要在那一瞬間脫口而出，可陸司觀緊緊地閉着嘴唇，沒有讓自己說出口。

“陸司觀，你答應我了嗎？”柳清艷繼續問了一句話。

聽她如此問，陸司觀低低地應了一聲，柳清艷似乎是終於放心地松下了一口氣，道：“那你現在多陪我一會兒，好嗎？如果是我的夢的話，我說什麼就會有什麼用的事情實現了，是不是？”

陸司觀“嗯”了一聲，柔聲問她：“那你希望現在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柳清艷笑了一下，聲音軟軟的：“我希望你現在能夠好好地抱我一下。我已經好幾天沒有抱你了，我都快要忘記你的懷抱是什麼樣的溫度了。”

陸司觀的心頓時柔軟得不可思議。他很輕地摟住了柳清艷的腰肢，把她往自己的懷裡帶了帶：“好，既然是你的夢境，那就都該聽你的話。”

“正好我一個人我怕我會噩夢，”柳清艷道，“這幾天我昏迷之後基本上都在做一些噩夢，夢見自己又被蛇給吞了，夢見自己失去了一切。可是之前你還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不會這樣的，那時候我一直都不做噩夢。”

“都怪我，怪我沒有把事情處理好。”陸司觀歉疚地出聲說話。

柳清艷有些睏倦，靠在他的懷裡很輕地搖頭：“沒有的事，那都不怪你，只是事情太多了。就算是你也不好一口氣全部處理好吧？”

頓了頓，她又抱緊了陸司觀的腰，輕聲說話：“好啦，現在我有點困呢，你讓我這樣抱着你睡一會兒。我很想你，好像只有這樣子我才能夠睡熟。”

越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就越輕，最後完全沒有說話的聲音了，就只有均勻的呼吸。

陸司觀抱着她，神情柔和，垂着眼睛看着她的睡顏，良久之後，才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然後他拉過被子，蓋在了她的肩膀上，動作也是極為柔和的。

柳清艷的神態十分安寧，她閉着眼睛，睫毛細微地顫動。而這一次，柳清艷當真是睡了一個很久都沒有經歷過的好覺。

柳清艷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她的心情還算不錯，因為昨晚夢裡的陸司觀意外地逼真並且叫她歡喜，讓她恍然間還以為自己並未失去過。但是當她伸手撫摸身邊的床榻時，空蕩蕩的被窩告訴她，身邊沒有人，沒有她的陸司觀，昨晚的美好當真是一場夢。

柳清艷垂下了眼睛，沉默了半晌，繼而轉頭對着外面出聲喚道：“大雙。”

很快，外面便響起了大雙應答的聲音，輕快的腳步聲之後，大雙出現在了屏風外面：“王妃，安胎藥已經備好了。您……起來喝嗎？”

“喝啊，”柳清艷的語調意外地輕快，“你先過來給我挑一下穿什麼衣服。”

“是……”大雙心中有些奇怪，但還是走了進去。

床上坐着的柳清艷對着大雙微微一笑，嚇得大雙險些腳底一滑摔倒在地。而柳清艷則皺了皺眉頭，問她：“怎麼連路都走不穩，是不是沒有吃早飯？”

大雙連忙搖頭：“不，不是……我只是……”

柳清艷笑了笑，穿上擺在地上的鞋襪：“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很不正常是嗎？”

大雙沒有說話，因為這的確就是她心裡想的事情。她記得昨天晚上柳清艷還是紅着眼睛跌跌撞撞地走路，就好像下一瞬間就會崩潰呢。

見她如此，柳清艷又笑了笑：“傻丫頭，我再傷心王爺也回不來了。我可不是什麼失去了相公就會哭天喊地的人，難道你覺得我那樣更正常嗎？獃獃地坐着，一天到晚都流眼淚，你覺得我應該那樣嗎？”

大雙連忙搖頭，轉而問她：“那王妃要挑衣服么？”

柳清艷點頭：“自然要挑。你去把我還未穿過的三件新衣服拿來。那可是……”稍微一停頓，柳清艷的眉梢眼角染上了一些悲涼之意：“那可是王爺給我買的最後三件衣服了。”

大雙皺了皺眉頭，心裡有些難過，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給她取來了衣服。

三件衣服款式不同，色調也不同。一件是鵝黃色，一件是青綠色，還有一件是牙白色。

在大雙看來，剛失去王爺，說不準王妃會選擇那件牙白色的，畢竟白色更像是在奔喪，興許王妃會是這樣子想的。

但是出乎她預料的是，柳清艷指了指那件最為亮眼的鵝黃色：“就那件吧。”

大雙微微一愣，繼而點了點頭：“是，王妃。”

“很奇怪我為什麼要挑這一件？”柳清艷站在床沿，問她。

大雙沉默了片刻，繼而點頭：“是，奴婢……太過蠢笨，但是王妃也不必作答，因為奴婢或許也可以明白的。”

柳清艷笑了笑，伸手在她的頭頂上揉了一把：“傻丫頭。”但是她真的什麼別的話也沒有說。

很快穿好了衣服，柳清艷走出裡間，大雙提醒說道：“剛才王妃你起來時，奴婢便叫人下去煮那安胎藥了，待會兒吃過早飯，也便該送上來了。”

柳清艷微微點頭：“也好。那麼我先吃早飯。”說著，她看向滿桌自己最喜歡吃的飯菜。

也真是難為了大雙，給她準備的滿桌早點都是她最喜歡吃的，想必是問了不少的人，也折騰了很久。如此想着，柳清艷嘆了一口氣，看向大雙：“你也一起坐吧。”

大雙一愣：“王妃？這是什麼意思？”

“你給我準備這些好吃的，想必也很辛苦了，”柳清艷笑了一下，“而你為我做的事情也不止這麼一件，我們以後大可情同姐妹。一起吃個早飯，不過是個開始罷了。”

大雙還在來回猶豫着，柳清艷環顧了四周一圈，有些奇怪：“對了，你的妹妹呢？”

“小雙她有些事情出去了。”大雙老實道。

“原來如此，原本我還想叫你們兩個一起陪我吃早飯呢，”柳清艷微微點頭，又對着大雙眨眼睛，“那麼現在只有你，你快老老實實地坐下來吧。”

大雙正一臉的為難，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柳清艷循着聲音看過去，見了陸玉簡有些蒼白的臉色，帶着顯而易見的擔憂。

柳清艷嘆了一口氣：“玉簡，你怎麼來了？”

“姐姐，今天你……好些了嗎？”陸玉簡站在她的面前，試探性地問道。

“你看我，你覺得我好些了嗎？”柳清艷懶洋洋地掀開了眼皮看向他。

“好些了，可是……”陸玉簡十分遲疑地看着她，有些話沒有說出口，就被他掐滅在了喉嚨底。

柳清艷挑起了一邊眉毛看他：“可是什麼？”

“可是你也好得太誇張了，”這一次說話的卻是從門外大步走進來的鬼見愁，“怎麼一晚上就那麼正常了？你昨天還大聲地哭着，要發瘋呢。”

柳清艷“哼”了一聲：“我發瘋你們不喜歡看，我好了你們也不喜歡看。你們究竟想要看什麼呢？”

鬼見愁看着她：“正常的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反常。”

也不等柳清艷再說什麼，鬼見愁緊皺着眉頭，對着他身後的小雙抬了抬下巴示意。小雙微一點頭，上前一步，對着柳清艷恭敬地開口說道：“王妃，今天收到消息，宮中的皇后娘娘，邀請您一同前往宮中一聚。”

柳清艷一愣：“皇后娘娘？”

她要見柳清艷，這是有什麼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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