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稟報的是柳清艷特意安排的一個侍從，專門負責通報那些宮廷之中發生的大事情。因為吃了幾次虧之後的柳清艷也是想着，到底齊王府與皇宮有些距離，有些宮中的大事總得過上好長的一段時間才能夠傳到她的耳朵里。

若是如此，倒是會延誤了她知曉最新的事情的時機。故而，她是特意安排了這個侍從。

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才僅僅是第一次安排了這侍從，他傳回來的第一個消息，便是能夠轟動全天下的大事情——皇帝駕崩了！

皇上駕崩，此事非同小可，不僅僅是關於皇宮，關於齊王府。此事牽涉太多，涉及也太廣太廣了，若是消息傳開了，全天下都會為之而沸騰起來。

柳清艷一時間不能夠相信，只是追着問他：“你……剛才說什麼？皇上怎麼了？”

“回王妃的話，”侍從跪在地上，老老實實、仔仔細細地再重複說了一遍，“是皇上，皇上他……駕崩了。”

柳清艷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身邊的陸司觀。

但好歹是齊王，遇見的事情也實在是多一些，陸司觀的反應也就沒有她這麼誇張，只是握緊了她的手，對那侍從道：“此事切莫張揚出去。”

“是。”侍從也是個受過嚴苛的訓練的人，即便陸司觀不提醒，也不會將此事說出去。

“你便退下吧。”陸司觀擺了擺手，嘆了一口氣。皇帝駕崩，以後的事情就更多了，更煩人了。他原本還想着要和柳清艷好好地過一陣子二人世界呢。

要是說皇帝駕崩了，只怕是他跟柳清艷又得遭遇一些什麼不同的大大小小的麻煩啊。

待得那侍從下去了，陸司觀牽着柳清艷走進房間里，大小雙候在門外，並未跟着進去。

這兩個隨身丫鬟是聰明的，曉得若是陸司觀領着柳清艷回到房間，又是久別之後的重逢，那麼絕對是要做一些私密的事情的……而那些事情，當然是不會也不應該被她們兩個這樣的丫鬟瞧見的。

柳清艷跟着陸司觀一起進入了房間里，在桌前坐下來。房間里很安靜，只有他們兩個人，一點金色的日光從那窗外漏了進來，照在地面上，投射出了一個斑駁的影子。

“陸司觀……”柳清艷出聲喚他。

“沒有關係，”陸司觀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皇上駕崩一事，本就在我的預料之中了。”

柳清艷微微一愣，陸司觀提點了一句：“難道你忘記了？在皇上生前最後的那一段時間，他一直都跟誰在一起，又是服用了什麼東西？”

終於，柳清艷恍然大悟：“是那迷藥的緣故！”

杜貴妃給皇帝服用的迷藥是宋景辰提供給她的，想必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定是存在又許多不好的弊端。好像宋景辰也說過，那些是致幻的迷藥，也是致命的毒藥。

如此一來，皇帝的死倒也的確正在預料之中了。

看來宋景辰到底是宋景辰，下的那些毒即便是太醫也根本沒有辦法解了。

可是這樣一想，柳清艷又想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可能性，想到那個，柳清艷自己都愣了一下，露出了有些恐懼的神情。要真的是那樣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陸司觀注意到了她的臉色，出聲問：“怎麼了？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是孩子嗎？”

“不是，”柳清艷搖了搖頭，看向面前的陸司觀，“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說，什麼事情。”陸司觀耐心地看向了她。

柳清艷緊皺着眉頭，十分緊張地看着他：“宮中的太醫都是天底下醫術最高明的，若是中了什麼毒，也不至於三天之內就喪命了。陸司觀，你見過這麼厲害的毒，這麼沒用的太醫嗎？”反正，她是不相信的。

陸司觀一愣：“所以，槐香你的意思是？”

柳清艷看着他，道：“會不會是有人在暗中設計，故意叫那些太醫不要診斷出皇上的病症，也不要治好皇上？”而那個會這樣做的人，柳清艷的心裡早已經有了一個猜想。

“你覺得會是誰？”陸司觀壓低了聲音問她。

“從前，你不在的時候，”柳清艷倒也不急着回答，而是開始講起了另外的事情，“皇上已經因為杜貴妃的安排設計，疏遠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為此特意找了我過去，見到了我，還與我好好地說了一番話。”

陸司觀皺起了眉頭：“這件事情我倒是不曉得……她與你說了什麼？”

柳清艷看着他，道：“她說得倒是冠冕堂皇，說是什麼為了江山社稷，說是什麼現在的皇帝如此沉迷美色，不理朝政，以後只怕是會引起百姓的不滿。所以，她要我幫助她一起做事，來為太子開闢一條康庄大道。”

陸司觀摸了摸下巴：“如果說是要找幫手的話，你的確是整個京城最好的人選。”

一來，柳清艷的夫君，也就是陸司觀，死在了皇帝的手上。她對於皇帝是有仇恨的，為了仇恨，說不準還真的就做了這樣的事情，還做得非常好。

而另外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柳清艷是京府尹，皇帝親自冊封的。

冊封柳清艷的時候，皇帝還是一個明君，曉得什麼樣的人可以重用，什麼樣的不可以。而皇帝便認為，柳清艷可以擔當京府尹這樣的重任，故而，冊封了柳清艷。這也正說明了柳清艷的確是有本事的，而並非是靠着自己的夫君。

後來柳清艷做的事情也的確證明了皇后所做的選擇是沒有錯的，不過，在皇后將自己心愛的太子完全推送上那皇位之前，便發生了這樣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宋景辰逼宮。

柳清艷看着陸司觀，道：“我現在懷疑，皇上的死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而是與……皇后娘娘有什麼關聯。”

根據柳清艷的猜想，皇后一定是從什麼不一樣的渠道獲悉，皇帝已經感染了極為可怕的毒，得需要好一番的治療才能夠痊癒，否則只有死亡。

於是，皇后想了想，不曉得是自己一個人最終決定的，還是與太子之間商議過了。反正最後，她得出的結論便是，不要再管皇帝了，讓皇帝死了便是。

皇后是何等的身份？即便是當初被杜貴妃排擠，但是到底是有基礎，也有身份的人。一旦杜貴妃倒台，原先那被杜貴妃搶奪過去的資源，便也就全部都會重新回到她的手上，為她所掌控。

如此一來，皇后若是要操控那些太醫不為皇帝治好，也是有可能的。

陸司觀微微一愣，但也並不否認柳清艷的猜想。

沉默了一瞬，陸司觀嘆了一口氣，張開了懷抱，將柳清艷抱進了自己懷裡：“沒有關係。即便是如此，皇位也是太子繼承，原本那個也是要由太子來繼承的。”

“我只是擔心，皇后會來找我。”柳清艷在他的懷裡悶聲說道。

“找你？”陸司觀撫摸着她的背脊，聲音很輕。

柳清艷“嗯”了一聲，道：“因為當初皇后也算是與我站在了同一條船上，如果說她真的為太子爭取到了皇位，而我曾是答應了她為她做事的，有些事，她會不希望我傳出去。”

“那麼你是不是覺得，你的夫君完全是沒有用處的了？”陸司觀笑道。

“什麼？”柳清艷微微一愣，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不曉得陸司觀的意思是什麼。

“你要是被皇后威脅了，我會不站在你這一邊嗎？”陸司觀嘆了一口氣，耐心地說道，“而你想想看，我是誰。難不成堂堂的齊王殿下，連自己的愛妃也保不住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還有什麼用處？”

柳清艷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了，忍不住笑了一下：“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只在擔心。”

稍微停頓了一下，她堅定地說道：“我知道的，要是我出了任何的事情，你一定會出現在我的身邊幫助我，也一定不會看着我出事。”

陸司觀將她從自己的懷裡提出去一些距離，垂下眼睛，笑着看她：“倒是學得聰明了，說話也很甜。怎麼，今天早上你沒有吃糖果吧？”

“要是你不樂意聽，我以後大不了不說了。”柳清艷哼了一聲。

“不，不，我樂意聽，我就喜歡聽你說這樣的話。”陸司觀連忙道。

說完，他的目光落在了柳清艷的小腹上，目光繾綣又溫柔，伸出手去，在她的肚腹上撫摸了一下：“也不剩多少時候，我們的孩子便要出生了。”

柳清艷也彎着眼睛笑起來：“是啊，就快要出生了。我最近一直夢見他，夢見他叫我娘親，聲音軟軟的。”

“師傅！姐姐！”陸玉簡着急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的纏綿，只見他一臉慌張地從屋外進來，道：“你們兩個知不知道，發生了一件大事情……”

“皇上駕崩了？”柳清艷一挑眉頭。

陸玉簡一愣：“啊？什麼？皇上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