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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地道里鑽出來是在建築設施之外,這一點實是出人意料,按逃生地圖所繪,這個出口處,應當有一處規模龐大的植物園,去往主研究樓必先繞過這裡,所以當初我們為了不想繞路而行,才決定從下水道走直線通過,難道那俄國人的情報是假?

此時天已微明,拂曉的晨霧籠罩四野,輕煙薄霧中,隱隱可見隔着一片密林,對面有座矮山,對着我們的那面山體,已經被挖去了一半,殘破的山體截面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山洞,好似一塊生滿了蟲子眼的蘋果被從當中切開,看上去這些洞穴皆是天然生成,我不及細數,但目測估計,至少有不下百個洞口。\。\\

被挖開的山腰中部,有極高大的巨形石獸露出土中,我們四人對望了一眼,總算知道這地方為什麼叫“百眼窟”了,原來是有座生了上百個天然窟窿的石山,看來以前的猜測全然不對,讓我感到吃驚的不止於此,那石山洞窟的布局與那猙獰的石獸,讓我想起了不久前聽燕子說起的“鬼衙門”,傳說那地方是通往冥府的大門,誤入之人,絕無生還之望跡,可只知“鬼衙門”的傳說,也知道是在山裡的某個地方,卻從沒有人能夠道出此中詳情。

那俄國人的遺書中也曾提到,說日本鬼子挖出了通往地獄的大門,事實與傳說相印證,原來是着落在此處,這百眼窟就是通往陰間的鬼門關,我本不信世上有鬼,可在這秘密研究設施中一連串的異常事件,也不得不讓人對自己的世界觀產生懷疑。

胖子也覺得那邊的山坡非常眼熟,盯着看了半天才想起來:“這不就是大號的鬼衙門嗎?咱們在團山子見的比這小多了,估計這裡是貨真價實的,你們說那裡邊真能通着陰曹地府嗎?我看這事挺懸地……”

丁思甜所中的蚦毒屬於深神經性感染,而非血液性感染。發作得不快,她雖然發著低燒,但精神倒還健旺,看着那大窟窿小眼的山坡對我和胖子說:“陰曹地府?那些密密麻麻的山洞讓人看了就覺得不舒服,難道你們以前在別的地方見過嗎?那裡面是什麼地方?”

我覺得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隱瞞了,就讓胖子把以前的事情簡單對她講了,丁思甜和老羊皮聽罷,臉上均有驚異之情,望山生畏,那大鮮卑女屍里的藏屍洞,竟然還有是陰間入口的這種傳說?日本鬼子肯定是從藏屍洞里挖出了太多的惡鬼,才會弄那樣一座滿是符咒的焚屍爐不斷焚燒。

我心想又得我找點借口穩定軍心了,最好的辦法也不外乎是“階級鬥爭,一抓就靈”,於是對大夥說:“咱們在這遇到的一些事情,確實可驚可怖,難以用常理揣測,不過我看世上未必有什麼陰曹地府。有的話那也是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歸宿,跟咱們無產階跡沒半點關係,沒必要對那山洞過分擔心,再說有這康熙寶刀鎮着,諒那些魑魅魍魎也不敢造次,我看這事絕對靠譜。倒不是因為這刀是皇帝老兒用過的,凡是指揮過三軍或是在戰場上使用過的兵器,本身就帶着三分煞氣,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也都能給擋了。

這番話倒是將老羊皮說得連連點頭,他很是相信這種說法,可丁思甜突然問我:“那咱們……咱們死後會去哪?天國?地獄?亦或是永恆的虛無?”

我被問得張口結舌,這件事真是從來都沒想過,只好告訴她說:“什麼永恆的虛無,那屬於典型的階級鬥爭熄滅論,咱們都得好好活着,將革命進行到底,即便是死也不能毫無價值的死在這種鬼地方。”

這話讓丁思甜稍覺安心,我說完後,讓眾人在原地休息片刻,重新對照地圖,發現並非是俄國人的地圖存在錯誤,而是環境的巨大反差給我們造成了一種錯覺,畢竟平面圖以地下水路為主,地表建築只有個符號標記,我們從排水設施中鑽出來的這個出口,確是曾經雲無那座封閉的植物區,可頂棚早已徹底塌了,四周還能有些殘破牆壁鐵網,掩映在枯樹叢中,穿過這片枯樹叢,在那布滿洞窟的山坡下,有一片低矮的青灰色建築,那裡應該就是主研究樓了,裡面有配電室、醫務室、儲藏室、通訊室等等單位,但看上去地面規模要比想象中的小很多。

那棟樓房裡情況不明,想在裡面尋找解毒劑談何容易,距離目標越近,我心裡的把握反而越小了,眼看着丁思甜眉目間青氣漸重,我知道現在也只有死馬當成活馬醫了,這時丘陵草木間雲霧氣加重,能見度漸漸低了下來,我看準了方向,對眾人把手一招,架上丁思甜,匆匆鑽入了枯木荒草之間。

枯樹葉子和雜草非常密集,被人的衣服一蹭沙沙作響,驚得林中鳥雀驚飛,發出幾聲凄厲的鳴叫,我拔出長刀在前開道,將過於茂密的亂草枯枝砍斷,從中開出一條路來,草叢裡的霧越來越大,加上樹叢的荒草格外密集,走到深雲處時,能看到的範圍不過數步,我不得不慢了下來,以免和其他人在林中走散了。

正當我擔心因為起了霧,會失去正確的方向,這時眼前出現了一條倒塌的古藤,擋住了去路,我們只好停住不前,這就是生滿荊棘倒刺的觀音藤,是錦鱗蚦棲身之所,我們離開焚化間時那蚦被關在了焚屍爐中,卻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只見這觀音藤生得十分巨大,粗壯處可數人合抱,百眼窟的泥土罕見異常,可滋養屍物,否則這南方的巨藤也無法生長於此,這大概也是日軍防疫給水部隊在此設立研究設施的原因之一。

倒掉的觀音藤斷得支離破碎,膽這藤實在太大,又生滿了倒刺,想攀爬過去可不容易,我們看了幾眼,望藤興嘆,只好準備從兩側草木更為密集的地方繞過去,這時胖子想出一個辦法。我們順了幾件深跡俄國人的衣服,用來鋪在藤上,蓋住那些硬刺,就可以直接的爬過去了。

我們本就不想從兩側繞路,因為那些區域的古木狼林,犬牙交錯,幾無落足之地,用長刀開路極是艱難,要費許多力氣。一聽胖子這主意還不錯,也難得他有不餿的主意,一直是當即採納,我依法施為,果然很輕易就爬上了橫倒的藤身,由於衣物有限,眾人都必須集中通過,我和胖子先爬上去,然後把丁思甜和老羊皮也拽了上來。

正準備從對面下藤,老羊皮腳底下突然踩了一空,當場摔個馬趴,將膝蓋露到了墊腳的衣服外邊,立時被觀音藤的堅硬的豎刺扎得血肉模糊,膝蓋上全是骨縫,被藤刺扎到其感覺可想而知,頓時疼得他“啊呀”一聲,倒吸涼氣,就在老羊皮失足滑倒之跡,我想伸手去拽他,可就在那一瞬間,我幾乎不能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了。

老羊皮背了個包袱皮,裡面裹着我們從那俄國研究員房中順出來的雜貨,本來一直是由胖子背負,可由於胖子和我先要為眾人開道攀上藤身,就暫時背在了他的身上,我去拽他的時候,見他背上的包袱中,竟然伸出兩隻白毛蒙茸的手臂,被我的目光剛一掃過去,那手臂“嗖”的一下縮進了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