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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聲來自於城外,因為整齊,所以蓋過了北門的嘈雜。。在城裡的人看來,城門口的貴族們就在此事動了。那些代表他們身份的旗幟先行湧出城門,然後是被圍觀者圍在中間的貴族與侍從。這些人緩緩而行,頗有貴族氣派,就好像是出席國王舉辦的宴會一般從容。奧斯塔夫伯爵的旗幟是走在最前面的,就像他本人一樣。這越發證實了佛羅倫蒂諾的居民們關於“伯爵大人是國王的親信,將來可能就會直接繼承烈日騎士團”的猜測。

王城的平民就是那麼閑。

閑地發慌的平民不敢湧出城去看,跟着出城的貴族們又不可能遣人專程來為這些螻蟻解說。大家只能在胡亂猜測着,各抒己見。

“一定是北邊又出了英雄。”有人說,“聽說了嗎?這次獸潮很古怪,大概就是有人把那些怪物封在林子里出不來了。”

“不可能,真有那樣的英雄,就該是陛下親自迎接了。”旁人提出質疑,“就連神廟也該來人!”

“那就是來了什麼大人物。”又有人說,“哪位將軍回來了。”

於是眾人開始分析起來者的身份來。道聽途說的、對王國貴族熟悉的、還有對局勢有些了解的各種意見交雜在一起,一時之間話題都有些亂了。在某個角落,已經有人開始爭論起七十年前的事來,熱鬧非凡。

並不是所有人都混在城內的人群中觀望的。一些元老院的成員和輪休的貴族子弟們跟着奧斯塔夫伯爵的隊伍出了城,立在道旁。他們並沒有和伯爵的隊伍站在一起,甚至也沒有自成一派。貴族們相熟的湊的很近,派系之間卻隔着明顯的距離。伯爵以上的貴族自然是不會翹首觀望的,這種沒有風度的工作有那些侍從和貴族子弟代勞。。

“是烈日騎士團!”有眼尖的人已經看見了遠方的旗幟。

烈日騎士團回來了。這讓消息靈通的貴族們心中感到奇怪——他們並不知道烈日騎士團曾經出去過。聖戰之後,這支為查理王子復仇成功的精銳就駐紮在佛羅倫蒂諾的軍營里,輪流休假。這會兒怎麼就從城外回來了?

但他們確實回來了。等隊伍走得近一些,眼尖的人已經能數出騎士團的人數了。騎士並不多,即使算上他們身旁的侍從,也不過是六十人的規模。二十名騎士走在前面,四十名侍從跟在後面。在統一的罩袍叢中,卻有兩個不甚和諧的身影。一個騎着純白的駿馬,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色毛髮。馬鞍鑲銀,在陽光下閃爍着悅目的光芒。而馬上的騎士穿着更是驚人,一件金光閃閃辨不清是金是銅的胸甲甲就這麼裸着展示在旁觀者的眼前,兩臂上熠熠生輝的鏈甲顯然是剛剛打磨過,威武無比。這騎士的頭盔也與胸甲一個顏色,沒有華麗的裝飾,但那份古樸卻讓不少舊貴族嘖嘖稱奇。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幾個元老院的閑置貴族竊竊私語。這名騎士的造型實在過於耀眼,以至於跟在旁邊的那個一身精幹的硬皮甲的少年就此被忽略了過去。

邊上的小輩們也在議論,但核心卻放在“這人是誰”和“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迎接”上。他們沒有見過這樣的鎧甲,只是聽說很久以前的戰士們是穿着這種鎧甲作戰的。這也成了話題的一部分。

烈日騎士團的騎士們控着馬,踏着整齊的步子向城門口緩緩靠近。待湊地足夠近時,便聽一聲呼喝,一起翻身下馬,動作整齊,毫無紕漏。

“啊,我們的英雄回來了!”奧斯塔夫伯爵哈哈大笑,聲音洪亮,“諸位請看,這就是我向你們提到的,在聖戰中斬殺邪神薩拉森的使徒的那個少年!”

說著,伯爵帶着身後的貴族們迎了上去。..那一邊,索蘭特褪下了頭盔,交到一旁的維克多手裡,躬身道:“伯爵大人抬愛了。”

“不不不,這是你應得的禮遇。”伯爵依舊嗓音洪亮,“王國是不會忘記你的貢獻的。這次在奧蘭多堡也多虧了你,不然一定會讓巫師的陰謀得逞的。來來來,讓我們入城吧。佛倫斯是不會虧待英雄的!”

哦,巫師。跟在奧斯塔夫伯爵身後的一些不知情的大人們瞭然了,知情的也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他們朝另外一邊旁觀的舊貴族們望了一眼,眼神複雜,但總是帶着得意的味道。新舊貴族之間的矛盾不是新聞,即使是佛羅倫蒂諾最普通的平民也是知道些大概。這些日子矛盾漸漸激化,誰家手底下的小吏都有消極怠工的情況。此時見有一名強勢人物——雖然不是特彆強——加入,自然要炫耀一番,哪怕用最隱晦的方法。

舊貴族這邊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他們對某些人私下裡的串聯更加清楚,即使自己不敢加入,也盼望着能有人撼動這個持續了十八年的“暴政”。此時對面突然引來了一個聖戰英雄,而且還對付過巫師。即使這個傢伙政治上無根無底,單是手上那份武力就足夠讓人擔憂了。

當然,這只是一種擔憂而已。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讓某些人憤怒了。

“咣!”地一聲響,奧斯塔夫伯爵的侍從在前方開路,手中提着銅製的響鑼,口中吆喝着讓行人避讓。另有一名大嗓門的侍從跟在開路者的身後,邊走邊大聲喊道:“歡迎王國的英雄!索蘭特.德維拉.卡薩利亞.巴巴羅薩.斯坦德維納.齊柏林騎士凱旋歸來!為他在聖戰中斬殺的異教神使和在北方邊境手刃的巫師,讓我們歡迎他!”

這樣的喊聲一遍又一遍,與以往的制式不符,但卻更能勾起圍觀群眾的熱情。他們過去只是看個熱鬧,然後在以後的日子裡打聽那些大人物究竟是什麼身份。此時聽說那與一眾貴族走在當先的渾身閃爍光亮的年輕人竟然是這樣一個英雄人物,場面頓時沸騰了起來。佛羅倫蒂諾貴族滿地都是,聖戰英雄就很少了,手刃過巫師的就更是難找。他們雖然還保持着些理智,但卻也涌到了街道邊上,只留一條並不寬敞的道路給對方前行。不知不覺,便聽見身旁有人歡呼起來。於是大家就都歡呼起來了。

某些人是在聽到名字的那一霎那憤怒的。

“斯坦德維納.齊柏林!”幾位元老院的貴族面面相覷,怒意蓬勃,“真是太可恥了!”

邊上另有幾個南方領主們派到佛羅倫蒂諾進修學習以求在王國新的政治體系中謀得一些利益的子弟與親屬也是滿臉的憤怒:“那個傢伙!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難怪這身鎧甲那麼眼熟,他真是丟自己祖先的人!”

這樣的怒火大約燃了有十幾分鐘。直到索蘭特與伯爵漸漸深入城市,再也看不見了,這才漸漸淡了下來。身旁那些新貴族們已經跟進城去看熱鬧了,只留下一群舊貴族在原地說著話。

“如果是齊柏林男爵的後人的話,或許......”一個留着下顎一縷短須,容貌俊朗的中年人沉吟道,“當初齊柏林男爵可是拒絕了國王的招攬。”

“那又如何。現在他的兒子不還是重新投入那個可恥的家族的懷抱了嗎?”一個衣着華麗的老人冷哼着道,“真是太令人失望了。先生們,連那位忠誠的公爵衛士的後人都屈服了,再過幾年,我們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斯坦利公爵......”

“叫我侯爵!”斯坦利公爵很不客氣地頂了回去,“那個傢伙冊封的爵位,實在是一種恥辱!”

被搶白的那人也不生氣,只是笑了笑:“好吧,侯爵大人。我的意思是,我們或許能爭取那一位的同情。”

“同情?我......”斯坦利公爵——還是按照王國貴族譜繫上的爵位來稱呼吧——愣了愣,喘出一口粗氣,“你應該換個詞,安東尼奧。”

“我的錯。”安東尼奧微笑着搖搖頭,“支持,我是說支持。奧斯塔夫那隻狐狸一定是看出了什麼,所以想要藉助一位英雄來穩住局勢。有一個心向著國王的英雄確實很麻煩,他會調動起那些平民的反抗心來,等於給國王帶去了幾萬士兵。但如果這個英雄與國王並不是一條心呢?”

在場的眾人陷入了思索,然後都點了點頭。

“他憑什麼會幫我們呢?”斯坦利公爵問道,眉目間的怒意少了許多。

“如果我們成功了,能給他更多。”安東尼奧豎起一根手指,“只說一樣,王宮裡的那個人,能把他父親的封地還給他嗎?”

顯然是不能的。即使能,那也只是一個名義外加每年的一點第納爾。封地的統治權依然屬於國王,封地上的臣民到死也不一定知道自己有個領主。

“但國王可以給他更多。”邊上另一個老人開口道,“更高的爵位,更多的金銀,還有更大的權力——比如一個騎士團或者一個兵團。這些我們都給不了。”

“總得先試一試。”安東尼奧恭敬地回答,態度挑不出一絲毛病,“即使失敗了也無所謂,反正我們也並不指望能依靠那些螻蟻支持我們。”

眾人點頭稱是,氣氛重新活躍了起來。之前的擔心就這麼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