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這個世界上最快捷的信息傳輸途徑是什麼?

第二天清早,疲憊的維克多就被窗外的喧嘩給吵醒了。他本能地挺身坐起,確認自己沒有遭受到任何威脅之後又躺了下去,腹部的肌肉這才感覺有些抽搐的疼痛。

“......撤回一切長牆之外的防禦據點!”維克多仔細去聽,聽見有人在高呼,聲音由遠及近,“諸神的信徒須拿起你們的武器,在諸神的引導下,在軍隊的協助下,為了你們自己的生命!財產!和你們子孫後代的未來!準備迎接一切挑戰!”

那聲音漸漸遠了:“現在開始進入戰爭狀態!忘記一切經驗!獸潮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了!”

在隱約的嘈雜聲中,那個聲音頓了一頓,然後再次響起:“聖山萬仞,諸神在上!佛倫斯王國守護神,太陽與光明的掌管者迪爾頒布神諭!昨夜......”

終於什麼也聽不見了。

維克多躺在床上,驚訝於消息傳播的速度——他原本以為類似的消息會等兩三天後才會頒布,而佛倫斯王國可能會等上一個月才會把最終的決定傳到艾諾鎮上來——算上來回的路程和貴族們開會商討的時間,或許一個月還不是很夠。

竟然是神諭。

房門被敲響了,門外傳來索蘭特焦急的聲音:“維克多!維克多!你聽見了嗎?”

“是的,我聽見了。”維克多掀開被子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穿着衣服,“稍等一下。”

“穿完衣服趕緊下來!”索蘭特的聲音依舊焦急,“我們得討論一下!”

當然,當然,我們得討論一下,維克多想。有很多事情值得討論,並且沒有一件事情是可以忽略的。

維克多下樓的時候,艾麗莎剛好也跟在後面。伯爵之女邊走邊往身上套着外套,很是着急的樣子。維克多的目光掃過艾麗莎胸前的弧線,深吸了一口氣,注意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這是鎖甲嗎?”維克多問,“亮閃閃的......”

艾麗莎已經將外套完全穿好了,寬鬆地掛在身上。聽見維克多的問題,點了點頭:“算是吧,這是用金屬絲編織的,威尼斯的東西,很貴,但很舒適,普通的刀劍劈砍上去都不會破甲......別管這個了,快下去吧!你沒聽見外邊的消息嗎?邊境城堡要裁撤!”

“是回撤。”維克多糾正道,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是在說廢話,“也可能是裁撤......走吧。”

克拉蘇和索蘭特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克拉蘇依舊是平時的模樣,看不出勞累,也看不出焦急,頭髮一絲不苟,面容整潔;索蘭特卻是一臉愁容,頭髮有些亂,眼睛通紅——他昨晚睡得很晚。

“城堡回撤!”見兩人下來,索蘭特開門見山,“回撤!回撤!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我們拼了命堅守下來的城堡,說撤就撤了!”

“我以為您能夠理解......”克拉蘇慢悠悠地說。

“我當然能夠理解!”索蘭特依舊激動,“如果獸潮真的涌過來,邊境城堡的領主大多數都是選擇躲進長牆的!但他們總有回去的一天,並且也從來沒有神諭說要‘回撤’的!”

“......是撤回......”克拉蘇糾正道。

“對,撤回。”索蘭特吼過兩嗓子之後,不再激動,“撤回長牆之外的所有防禦工事。城堡,營寨,戰爭部落......撤回,全都撤回。這分明就是要放棄長牆以北的區域啊!那些開墾過的土地,那些經營多年的堡壘,那些精巧的防禦設施......全部都放棄了!放棄了!”

這次大家都沒有說話。三個人都知道,索蘭特真正憤怒的是什麼:所有的努力都被否定了。當真正的考驗來臨,諸神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邊境的城堡們連吸引怪物注意力、拖延敵人進程的作用都被否定了。

“阿爾,迪奧,還有瘸腿泰迪,還有所有的那些士兵......”索蘭特坐倒在椅子上,雙手抱着腦袋,聲音漸漸低沉,“他們的死毫無意義......”

是的,毫無意義,維克多想。如果當時聽任那個奸商惡仆萊納特掌控奧蘭多堡的大權,自己這些人安靜地待在艾諾鎮上的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獸潮的進攻會讓那些罪惡者嘗到苦果,然後索蘭特和維克多自己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獲得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甚至更多。阿爾和迪奧無論如何都不會死去。

“男爵大人,這不是您的責任。”克拉蘇的聲音中透着些暖意,“我們當時誰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別叫我男爵,叫我索蘭特吧。”索蘭特低着頭說,“男爵......如果時間倒回,我情願選擇別的方法去獲得爵位——哪怕只是一個佛羅倫蒂諾的閑散爵位也好。”

克拉蘇沒有說話,艾麗莎卻生氣了。

“索蘭特.巴巴羅薩.齊柏林!”她的聲音驟然響起,倒是將一旁的維克多嚇了一跳,“你這個懦夫!你這是在祈求誰的可憐?你在博取誰的同情?那些人在奧蘭多堡英勇地戰死,就是為了讓你這個廢物在這裡垂頭喪氣地後悔的嗎?你讓我們下來,就是來看你怎麼在後悔和自責中消磨時間的嗎?如果是那樣的話,對不起,我只能認為昨天我的眼睛出了問題——因為激戰之後的勞累而產生了幻覺!我的腦子也因為這種勞累而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我,艾麗莎.蒂娜.瓦格良,竟然認為你也是可以共同奮鬥的夥伴!”

這洶湧澎湃的怒氣鎮住了所有人。維克多和克拉蘇看着這胸膛上下起伏,臉龐漲得通紅的少女,而索蘭特則是一臉愕然。

“永遠不要為做過的事情後悔!”艾麗莎的聲音很嚴厲,“你可以試圖從錯誤的決定中吸取教訓,從正確的決定中收穫經驗,但永遠!永遠不要後悔!如果你做錯了事情,後悔就是第二次錯誤;如果你害死了別人,後悔就是第二次傷害。”

說到這裡,艾麗莎停住了,閉起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來:“我聽說過你對付那個奸商的事情,從當時的立場來看,一點錯也沒有。任何一個領主都不能容忍——也不該容忍一個卑鄙的小人篡奪自己的權力。你招募人手建設城堡的防禦,也沒有錯。幾十年來人們都是這麼乾的。你沒有犯任何錯,你在後悔什麼?”

“我沒有後悔......”索蘭特說,“我只是......”

克拉蘇看着他。

“我只是,我只是......”索蘭特咽了口唾沫,“不甘心。”

“不甘心?”克拉蘇咳嗽了一聲,“的確,不甘心。”

“不甘心......”維克多終於說話了,“我可以理解。但我覺得,我們應該一件一件地去討論問題,而不是說什麼道理。道理可以以後慢慢說,但有些事情無法拖延。”

三個人都看向他。

“第一,說好的雕像要放在哪裡?”維克多伸出食指,“酒館門口?不,那樣還不如什麼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