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顧軒通知我過來的，不要擔心。”段慕衍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拳頭包在自己的掌心裡。

幾度的氣溫，顧盼的眼角被吹得有點紅，鼻子也是紅通通的，段慕衍看得有點心疼：“冷的話我們直接回去吧。”

車就停在前面不遠的地方，顧盼堅持要走過去，段慕衍擔心她感冒，只能一直護着。

又不能反駁，誰讓他從來都是聽她的呢。

“不用，我現在覺得挺好的，聽說今天晚上十點這裡有煙花，現在已經九點五十了，馬上就要開始了，要是現在走了的話多失望啊。”顧盼這個時候也很想湊湊熱鬧。

不是這裡有煙花，而是距離這裡有一個湖那麼遠的大橋下的景點放煙火，據說每三個月都會放一次，她其實沒有算的那麼准，而且這裡也不是觀賞的最佳地方，只是這裡偶爾能看見一兩朵突兀炸開的煙花，看得人驚喜不已。

她也是來的時候夏栩告訴她她才知道原來這裡還能看見煙火。

“我想吃玉米糕。”顧盼忽然說，這邊沒有小攤，但是一路過去都是吃的，喝的。

名以食為天，這句話說的真是半點沒錯的。

各式各樣的小商販都在這個最熱鬧的時候開着門，有些新奇一點的，有想法的，店面就會裝修的各種引人注目，先不說裡面的東西好不好吃，但是先是吸引人的注意力這點就贏了。

顧盼最近很喜歡吃甜的，經常差使段慕衍去買各種好吃的，現在段慕衍沒等顧盼說，他就已經能夠全部說的上名字了。

而且還能夠細數顧盼最喜歡吃的東西是什麼。

恩，他現在算是徹底的墮落成了顧盼的專屬快遞，並且樂在其中，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現在顧盼一說，段慕衍就知道了這句話的含義。

顧盼這麼說，不單單只是想吃玉米糕，她想說的就是她想吃零食，所以段慕衍不止要買玉米糕，還要買其他等等顧盼饞了很久的小吃。

段慕衍第一次當爸爸，總是有點焦慮，總是會經常緊張兮兮的去問醫生要不要緊，哦，對了，這個醫生不是給顧盼檢查的那個醫生，而是顧軒這個獸醫。

顧軒的脾氣很好，但是脾氣再好的人每天聽着他一天問個八百遍心情都不會好，最後顧軒直接把段慕衍拉黑了，世界就清凈了。

這些事情顧盼都不知道，但是顧盼很滿意現在段慕衍已經變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蟲，即便她不說，段慕衍也知道怎麼做，沒有比這更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段慕衍沒用了多久的時間就買回來了。

顧盼把烤的熱乎乎的紅薯分成兩半，自己拿了多的那一個，少的那個就給了段慕衍。

“吃吧，這算是我給你的報酬。”

段慕衍吃的津津有味，也不嫌棄這報酬少的有點可憐了。

“今天晚上居然有星星。”顧盼仰望着天空說。

“恩。”

“我想找個地方坐下。”從剛才開始她一直在慢慢的行走，雖然走的挺慢的，但是雙腿支撐着不止一個人的體重，肚子里的孩子長得很快。

段慕衍扶着她來到一個小亭子里坐下。

她吃着香噴噴的，有點甜的紅薯說：“小時候我也想過月亮上面是不是真的住着嫦娥，我甚至能夠幻想出來那個時候的月球是什麼樣，可能是有着高大精美的宮殿，霧氣騰騰的，就像過去的電視劇裡面的場景一樣，肯定很美。”

段慕衍聽着，說：“那現在呢？”

顧盼怔愣了一下：“現在，我已經知道真正的月球上沒有什麼嫦娥，只有不平衡的表面，還有一堆叫不出名字的隕石，恩，以及上面是沒有空氣的，無法呼吸。”說到這裡，她又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上的餅。

“不過比起月亮來，我覺得還是星星對我的吸引力更大。”她的目光帶着一些憧憬，“你想，那麼亮晶晶的東西誰會不喜歡啊。”

她的語氣一頓：“每到這個時候我就無法避免的想起我的母親。”

過於柔弱的人好像總是容易被很多東西牽絆，比起洛婉柔。

她不喜歡滿月，更不喜歡星星，因為唐欣榮離開的時候就是一個滿月。

想到這裡的時候，她想吃東西的慾望也好像慢慢的停下來了一樣，手中的東西瞬間失去了美味。

段慕衍想到他所知道的顧盼的過去，心裡那種密密麻麻的心疼就一直沒有結束。

“不過這些都過去了，現在談這些也沒什麼了。”她說，“但是明天是我母親的忌日，我想去看看她。”

說起來她已經好幾年的時間沒去看過她了，洛婉柔葬在哪裡只有她知道，當初事情一出的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一手包辦的，沒錢的時候是一筆錢一筆錢的借過來的，後來到了大學的時候一邊兼職一邊還錢，還用了很久的時間才還清。

那個時候顧盼已經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好像腦子裡都是渾渾噩噩的，一點力氣也沒有，跟機器人差不多了。

但是還好，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現在這個坎已經過去了，只是偶爾時不時的會想起來。

母親的忌日她一直沒有忘記過，即便是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她心中也時常回想，自己在今天是不是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是不是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現在她想起來了，理當要去。

像這種事她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以前都是她一個人，不止是忌日，有時候覺得委屈了就會去看看，起初去的時間很多，因為那個時候心太柔軟了，很容易就被人戳傷，後來很少去了，因為她開始變得堅強起來，很多東西都變得不是那麼重要起來。

“明天我陪你去，說起來這好像還是第一次我這麼正式的去。”段慕衍說，看見她有些惆悵的表情的時候只是把她的手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手裡，手掌相碰的時候，他們是最親密的人。

煙花在天空炸開，坐在這裡，就連煙花衝上天的聲音也能夠聽的一清二楚。

顧盼一直看着，雖然短暫，但是留在人眼睛，落在心裡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成為了永恆。

第二天的時候顧盼起來的很早。

她把洛婉柔葬在那塊墓地上，離他們以前的家最近的地方。

洛婉柔走的很突然，什麼也沒有交代，但是顧盼想，既然她的性格里都是一樣的倔強的話，顧盼的意見她應該是會同意的。

段慕衍買了一些香燭和紙錢，顧盼去的時候還買了洛婉柔很喜歡吃的粽子，她的性格溫婉，在家裡的時候常常會琢磨許多好吃的，看見菜譜的時候也會想着試着做一下，不過這也只是洛婉柔心情好的時候，她一般總是痴痴的望着外面，好像在等什麼重要的人。

顧盼之前還會勸，後來不想勸了，勸了也沒用，再說了，她也只是偶然這樣，更多的時候她有大量的工作，根本無暇來想這些東西。

不管洛婉柔最後是不是做了逃兵，但是她愛她是事實，把她養到如今這樣也是事實，她遠遠比她想象中的更辛苦，承受的東西也更多。

顧盼想起來了之後很多時候總是不敢去回憶太細節的東西，她擔心自己只要一回憶，很多東西暴露了之後她會更加後悔。

而死去的人已經長眠，再也不會醒過來，在想起這些東西的時候也就變得只剩下回憶。

周圍都是青草，已經越過了墳頭，大概是很久的時間沒有打理了。

“你坐着，我來拔草、”段慕衍把帶來的手帕放在石凳上，上面只有一點臟，還是能夠坐的。

“恩。”

顧盼買了一束洛婉柔生平最喜歡的的鬱金香。

嬌艷欲滴的花看起來好像剛剛摘下來一樣的嬌嫩，顧盼的目光從花移到墓碑上。

上面的照片非常漂亮。

她的長相令人驚艷又讓人覺得舒服，嘴角好像總是掛着一抹溫柔的微笑，即便是遺照也一樣。

之前唐欣榮一直想要問出洛婉柔葬在哪裡，但是被顧盼一次次的拒絕。

現在回想起來，她甚至想不起來三年前，她究竟為什麼會有回到唐家的想法。

拔草並不輕鬆，尤其是這裡的雜草明顯很久沒有清理了。

“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休息一下吧。”顧盼看他臉上細微的汗珠，尤其是今天是個艷陽天，溫度着實有點熱。

“不用了，馬上就能夠弄好了。”手上的草有點鋒利，隨時都能割傷人的手，他也是經常要去健身房的人，但是現在想想，這點熱量好像根本比不上那些農村裡下地的老大爺。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早逝的岳母，以前，洛婉柔的東西都被顧盼收在一個箱子里。

按照習俗，這些屬於已逝之人的東西都是要隨着人一起燒到地下的，但是顧盼沒有，她留下了母親的照片和她平時最喜歡經常放在手裡的東西，

因此，這不是段慕衍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岳母，甚至他還很有點親切，因為她跟顧盼眉眼之間有幾分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