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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霞跟在賀清宛身後,因為不知內情,完全無法理解她的躊躇。

幾次輕輕拽了拽賀清宛的袖子,都不見她有任何回應。

賀清宛就這樣呆立在順天府大牢的門前,足足一盞茶的時辰有餘。

最終,她還是下決心朝裡面走去。

獄卒已經被打過招呼,點頭哈腰地迎了賀清宛進去。

此刻的暢通無阻,沒能讓賀清宛有半分放鬆,反而更加彷徨。

穿過牢房南邊的一小塊空地,青磚鋪地的甬道,兩旁卻光禿禿的,正值春天,竟然一絲綠意都不曾見。

為了方便守衛,整個院子里一棵樹都沒有。

數十間牢房,整齊排列在院子的北側。

賀清宛望過去,只見所有的牢房都連在一起,全都沒有窗子,只有靠西邊的位置,開着一扇小小的鐵門,嚴如鐵桶一般,密不透風。

領着賀清宛和紅霞進院子的那名獄卒,走到門口之後,抬手用一種特殊的節奏敲了敲那扇鐵門。

不消片刻,伴隨着吱呀一聲,鐵門緩緩打開,露出了裡面的漆黑一片。

其實裡面也有些昏暗的燈光,但和外面的陽光比起來,仍是相差太多。

賀清宛果斷走進去,站在原地緩了好一陣,方才適應了裡面的光線。

當值的牢頭問清緣由,正要帶她過去最裡面宋世祥的牢房,沒承想,牢房之中突然傳出了一陣慌亂。

數名獄卒從裡面爭先恐後地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待他們見到賀清宛這個生面孔,本能地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原本要帶賀清宛進去的那名牢頭,顧不上理她,立刻迎過去詢問。

賀清宛離得遠,又矜持着身份,不願上前,而是回頭向紅霞使了個眼色。

紅霞只得領命,有些不情願地獨自往前挪去,側耳傾聽。

“不好了!那個姓宋的死了!”其中一個衝出來的獄卒,盡量壓低聲音說著,慌亂仍在。

“哪個姓宋的?”牢頭追問,心中隱約感到了不妙。

“承平侯府的那個宋二爺!”

牢頭驚聞此訊,當即腳下一軟,險些栽了下去。

宋世祥不比旁人,乃是皇上親自下令將其關在順天府的,聽說是犯了天大的案子!

現在死了……

牢頭登時像丟了魂一般,先是拔腿就走,要出去彙報此事,剎那的工夫,又立刻轉了回來:“我先過去看看!”

話音未落,他就一頭往牢房的最深處扎了進去。

賀清宛頗為尷尬地站在原地,所有人都只顧着自己忙亂,完全沒人再注意到她。

“怎麼回事?”賀清宛看着紅霞臉色煞白地走過來,心裡咯噔一下。

“二爺……宋二爺……死了!”紅霞顫聲回道。

賀清宛聞言,怔忪不過片刻,立時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不願在此地久留,賀清宛當機立斷,拉着紅霞,轉身出了那扇小鐵門。

紅霞仍未緩過神來,就這樣被她拉着出來,穿過院中那一小片空地,徑直而去。

直到坐上了賀府的馬車,紅霞仍在失神。

賀清宛則和她截然不同。

之所以如此快速離去,她只是擔心,一個不留神,自己若是在那邊笑出聲來,就不好辦了……

反而是在回府的路上,過了最初了釋然,賀清宛心中逐漸泛起陣陣傷感。

畢竟自己和宋世祥有過一段夫妻的情分,而當時自己也是心甘情願嫁過去,打算跟他過一輩子的,只是沒想到宋世祥居然是這麼一個沒心肝的人……

好在人算不如天算,經過這麼多波折,起碼她終於如願以償,將這段過去完完全全地拋在了身後……

回到賀府,賀清宛首先去了邱沐雲屋裡彙報此事。

屋裡只有她們母女二人。

“宋世祥死了。”賀清宛的聲音平淡無波,只是說話的時候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

“怎麼這麼快?”邱沐雲卻很驚愕,“不應該啊!這個葯不該發作這麼急的……按理說,最快也要到明日,若是慢的話,等上三、五天也是有可能的!”

“不是這個意思!”賀清宛連忙解釋道:“這事跟咱們沒有半點關係,在我過去之前,他就已經斷了氣!”

“此事當真?”邱沐雲有點不敢相信。

賀清宛微微頜首。

“那食盒,我原封不動地帶回來了,未免留下痕迹,我讓紅霞去後院找個地方埋了,權當是給他上祭了!”

邱沐雲點點頭。

對於這母女二人來說,這幾日壓在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移開了。

除了宋世祥,再沒旁人知道她們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了……

這一次,宋世祥是真真實實地死了。

就在宋世祥死後的第三日,這個案子就算結了。

然而,皇長孫遇刺難免有傷皇室體面,再加上之前薩托逃獄一案,同樣在皇上面前是個忌諱,既然“薩托的頭顱”早已傳首九邊,朝廷里誰都不敢再把這事翻出來說。

自始至終,此案都沒有昭告天下。

但在朝廷內部,總還是要有個交代的。

最後,用於記檔的說法大致如下:宋世祥協助薩托逃獄,雖然薩托被捉回正法,但宋世祥卻逃到了漠北,繼而奉了番蒙官員之命,潛回大齊,蓄謀行刺皇長孫,未遂。

而燕國公府小廝出現在行刺隊伍之中,則被判定為純屬偶然,之後一直未再提及,可見,沒人再把這件事往燕國公府去引了。

當蔣軒把這個消息告訴給陸清容的時候,陸清容只覺得莫名其妙。

“就這麼結案了?”陸清容簡直不敢相信,“宋世祥那等貪生怕死之輩,誰能相信他是自縊!”

在蔣軒面前,陸清容說話也沒什麼顧忌。

“人都死了,也只能先這樣了。”蔣軒嘆了口氣,不欲多說。

“宋世祥死了,那些被抓住的番蒙人呢?也沒問出什麼線索嗎?”陸清容追問。

“那些人比他死得還要更早!”蔣軒並不瞞她,“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當時羽林衛前腳剛把他們押送到順天府,那些人後腳就紛紛服毒,死了個乾淨!他們所用的毒藥,和當初那些刺客身上的一般無二。”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