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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一過,期末考便近了。

寒風中,大雪裡,抱着課本的學生們行色匆匆。

張雲起也是其中的一員。

每天他都早早起床跑步,然後抱着課本去教室上課自習,看的都是一些並不難懂也不新奇的長篇大論,有時候很膩歪,不過把一個學期的功課壓縮在兩周內複習,時間倒是充裕,完全用不着囫圇吞棗。

這樣的日子過得十分閑淡,但舒心。

這天下午放學後,張雲起照常回家。

順着浩浩蕩蕩的學生人流,他來到校門處的時候,看到三四十幾號學生模樣的混混聚集在學校門口外面遊盪,場面挺壯觀,估計又是學校那個扎眼的人物要辦人。

這樣的事兒可能很多人比較難想象,但80後這一代人基本上都經歷過。因為90年代初那會兒,嚴打還沒來,社會風氣不怎麼好,街上小混混多,車匪路霸也多,絕大部分的高中學校遠談不上是什麼純潔聖地,尤其是在一些小城市裡面,各種3K黨、13太保、紅塔幫層出不窮,還有各種以同鎮同初中為來由的團伙在學校裡面稱王霸道,收保護費,搶馬子,像他班上的晏詩遇到的那些校園凌霸,那會兒真普遍的就像吃飯拉屎一樣,每天每時都在上演。未經世事的學生們也喜歡這樣,寢室里熄燈後,大家最興奮的就是聊打架砍人,泡妞上床。

今年張雲起已經遇見好幾次幾個學校的學生在校門口群毆的場面了,每次發生這樣的事情,學校從來就不怎麼管,校領導一個個都忙得見不着人影,他印象比較深刻的一次,一幫學生晚上在學校門口約了打人,結果認錯了人,把學校的一個老師打殘了,臉都破了相,後來天天戴着一副墨鏡上課。

那時候沒有互聯網,香江古惑仔電影還沒有席捲中國大江南北,一些流行於街頭巷尾的經典台詞也尚未面世,如:

“我叫山雞,**的雞。”

“出來混,有錯要認,挨打就立正!”

“我陳浩南出來混那麼久,全憑三樣東西,夠狠,夠義氣,兄弟夠多!”

雖然這部每一名合格古惑仔必看的指導教育片在那個時候還沒有誕生,但萬變不離其宗,社會小青年們把名聲已經走出文學圈的王朔的“過把癮就死”當成指導思想和口頭禪,常年錄像廳、遊戲廳和檯球廳這“三廳”里放浪形骸,稱王霸道。

這些社會現象很自然地就延伸到了高中校園裡,他們欺凌同學,攔路收保護費,按照武俠分各股門派勢力,聚集在學校附近的遊戲廳、錄像廳、檯球廳里,看到好欺負的學生就要錢要煙,沒有直接一頓打,用煙熏眼睛,還經常在學校外面打群架,一群人拿着棍棒鈍刀從街頭砍刀到街尾。

這樣的場景要是擱在後世,簡直沒辦法想象,絕逼第一時間上微博熱搜,然後,第二時間被莫名其妙地撤下。

張雲起發現,今天在校門口堵路的學生一部分是外校的,一部分是市一中的,以高三年級的學生為主,都是有名的人物,扎眼得很,裡面張雲起叫的出名字的就有林子昊和霍小光,林子昊是老熟人了,跟高明一路的,至於霍小光,他親爹是老熟人城南區區長霍建忠。試想一下,這樣的學生要在學校外面辦人,羅大海他敢管?不打老鼠洞就不錯了。

張雲起沒什麼看熱鬧的心情,覺得有點兒低級,或許現在這些小屁孩覺得這樣的行為很威風,很熱血,但再過個五年八載,就會知道這個社會的生存要素不是拳頭,能把一個人踩死踩碎的是人民幣。

張雲起順着人流出了校門,嘴巴叼了根煙林子昊看見了他,那個眼神叫張雲起有那麼一瞬間以為這小子叫了這麼多阿貓阿狗是要辦他。要真是這樣,對麵粉店裡的老媽指定拿兩把菜刀一路殺過來喊:“誰敢欺負我兒子!”

不過一路走過去,屁事沒有。

在家裡吃完晚飯,張雲起踩着點去學校上晚自習,那時候聚集在校門口的阿貓阿狗已經全散了,學校里也很安靜,路面上的那些凌亂的腳印早已經被積雪覆蓋,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張雲起來到156班教室準備自習,市一中從來不強制要求通學生參加晚自習,但馬上要期末考試了,誰都想多拿點分數回家過個好年,他也不能免俗。

天氣很冷,但教室里看書的人挺多,王小凱田壯壯這哥仨倒是不在,不消說,肯定又翹課去遊戲廳消磨蛋疼的青春去了。

晚自習班上的座位一向是粥多僧少,十分寬裕,大家用不着對號入座,張雲起和初見坐一起,前面坐的是晏詩,他們聊了一下天,然後各忙各的,因為隨着學生增多,教室里倒是越安靜下來,一點竊竊私語的聲音都顯得很大。

張雲起很用心地學習了兩個小時,天氣雖冷,但不覺得煎熬,有點忘我。其實人這一輩子,這樣的純粹狀態真的不多,尤其是隨着年齡增大,慾望越來越多,肩膀上又扛着車貸房貸和整個家庭,每天朝九晚六回到家裡連思考的氣力都沒有,很難能夠有念書時的那種純粹感覺,有目標,在奮鬥,一心一意,甚至是每天放學後的路上想着一個壓軸大題都覺得充實幸福。

複習的期間里,張雲起偶爾會去看看身邊的女孩,和往常一樣,她扎着素凈的馬尾辮,純白的側臉神情專註,鼻尖有些俏皮的翹着,眼睛乾淨又清澈,在暖色燈光下,那長長的睫毛在小臉上留下了兩道陰影,有時也會側頭看他,她臉上的笑淡然又溫暖。

只是她的手不太好看,一到冬天,那雙白皙圓潤的手總生凍瘡,這裡青一塊,那裡紫一塊。

課間的時候,晏詩會轉過頭來問一些題目,絕大部分張雲起都能教她,有一些搞不定的,也不尷尬,讓初見來給她解答。

晏詩這個女孩子還是挺自卑的,主要是長得實在有礙觀瞻,塌鼻子厚嘴唇,五官很不協調,還一臉的麻子,又不太會打扮,說話也不順溜,自然惹人嫌,雖說上次張雲起替她出了一次頭,班上的牲口們沒敢再拿她找樂子,但也沒人跟她玩,大概是我惹不起你那就不搭理你。

這樣的小孩子式隱性冷暴力在學校里隨處可見,初見跟晏詩關係倒是挺好的,課間的時候,初見教晏詩題目,發現不論她說什麼,晏詩總是低聲“嗯”,她就看着晏詩的眼睛說:“你不要不好意思,不要怕麻煩我,學習上,不能模稜兩可似懂非懂的,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繼續跟你講解。”

晏詩紅着臉點頭,又對初見笑了一下。

“每個女孩心裡都有這麼一個藏在凡塵里的寶藏女孩,她可能不那麼引人注目,但也能夠翱翔藍天。”旁邊的張雲起合上課本插了一句,因為他覺得這比看書學到多少知識更有意思和意義,但他發現他說完後,初見和晏詩同時盯着他,笑道:“不知道從哪裡看到的一句話,覺得還不錯,活着嘛,一定要照着自己以後想要的模樣來,所以自信快樂一點,總不會有錯的。”

那時候的雞湯還沒被人加過砒霜,倒是讓兩個女孩十分認可,打開了話匣子,三個人聊到上課,繼續複習功課。

複習到差不多十點,下了晚自習,張雲起先是送初見回家,才回自己家。

家人差不多都睡下了,張雲起洗了個熱水澡,上床的時候,他看到書桌上的漢顯BB機亮了起來,打開一看,上面是一段讓他想吐血的話:“你是王小凱的爸爸嗎?他現因涉嫌違法亂紀,正在江川市北塔派出所接受審訊,請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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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s.本卷最後一個劇情,構思了好久,卡的不行,剛剛開端,希望寫出自己想要的效果。